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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微微蹙眉道:“论理也不该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多嘴,可侯爷也忒心狠了。论亲缘,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论起国法,你的身份地位可比他还高呢。又有那么多族人亲贵瞧着,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一点脸面也不顾。岂不是错上加错。”
念远冷笑道:“原先他是个伪君子还顾着面上的情分,这些日子接连受挫,恼羞成怒索性撕去那层伪善的面具,成了真小人,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雨霏皱着眉头忧虑道:“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侯爷获罪,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念远手指绕着雨霏披散着的一缕乌发,漫不经心道:“不打紧,圣上虽然革了他从二品的内阁学士之职,可这世袭的爵位却仍旧留着的。况且三皇兄主理此案,料也无事。你就放宽心吧。”
雨霏叹道:“真是纷纷扰扰剪不断理还乱。我这几日心里乱的很,总觉着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念远轻轻抚摸着雨霏的后背,柔声劝道:“等这些事儿忙完了,我就出去找房子,咱们搬出去分府令居,也好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
一时有人来回:“老太太那里请郡马爷呢。”
雨霏忙道:“这才刚回来,炕都没坐热呢,就又有事故了。你先别急,闹了一日,连饭也没好生吃的,且喝碗碧梗粥再过去。”
念远闻言便道:“想必又是为了父亲大人的事儿。我还是赶紧过去,免得她老人家悬心。”说罢,又宽慰了几句,为雨霏捻了回被角儿,这才命人前面提着灯笼一径往春晖堂去了。
雨霏屏退左右,自个儿依旧歪在榻上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口齿缠绵,眉眼饧涩,困倦上来闭着眼不由得打了个盹,一缕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一双纤纤玉手慢慢地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按摩着。
雨霏也不睁眼,只管笑道:“你来了。。。”
贞儿乃道:“方才听屋里的小丫头议论,说是郡主娘娘的身子不爽利。我心里着急就忙忙地跑过来了。看您睡着,也不敢打扰。”
雨霏笑道:“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那些丫鬟自惊自怪的过于小心了。瞧你,郡主长郡主短的,不是说了吗,私下没人的时候,咱们还像原来那样。”
贞儿低低应了一声,因追问道:“小姐这会子觉得怎么样了?有什么不舒坦可要说出来,别自个儿硬扛着。”
雨霏拉过她坐下,笑道:“今日还多亏你了呢。要不是你说起那本孤本棋谱,我和郡马还真想不起来设这个局。”
贞儿笑道:“我那日也不过是惊鸿一瞥罢了。说起来真正提醒我的却是老太太。”
雨霏眼中满是疑惑,因问道:“老太君前不久才回府,怎么会牵扯上这事儿?”
贞儿乃正色道:“有一日老太太使人叫我过去说话儿,谁知她老人家午睡未醒,我便在偏厅候着,不料竟瞧见陈管家鬼鬼祟祟在窗外和安 嬷嬷说起侯爷为了本破棋谱竟逼死人命云云。我想这必是老太太故意教我听见,好回来告诉您和郡马爷。”
雨霏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日,方才若有所悟地低声道:“看来这陈忠竟是老太君的人。她老人家真是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将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游刃有余。却将她自个儿置身事外,冷眼观赏着咱们在这儿自相残杀。她好在一旁坐收渔人之利。”
贞儿因道:“府中下人口没遮拦也曾议论过老太太并不是侯爷的生母,所以多偏心二老爷一些。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
雨霏正色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老太君着实是不简单哪。日后咱们的一言一行还是小心着点才好。莫要被她看出端倪来了。”
却说凤鸾那日在湖边被念远夹枪带棒地训斥了一番,又罚了她身边的教引嬷嬷。这等于是当众打她的脸儿。一时愤懑,气鼓鼓地跑回了自个儿住的国色苑。
谁料孔姑太太早就沉着脸端坐在剔红孔雀牡丹纹绣墩上等候多时了,一见凤鸾便出言训斥道:“近日府里忙乱,你一个姑娘家还到处转悠,要是被外面进来的男子瞧见臊了皮。看你将来还怎么许人家。”
凤鸾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子被自个儿的亲娘教训,勾起方才的事情来,心里越发烦闷,因没好气道:“整日家闷在屋里被那两个老不死的折腾着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再不趁空出去透透气儿,只怕就要疯了。不过是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罢了,又在内宅都是女眷,哪里来的外人。娘也忒大惊小怪了。”
孔姑太太乃道:“你还有脸说,方才在山石洞里你是和谁拉拉扯扯的,若是被人瞧见,你和为娘的名声脸面到底要还不要?”
凤鸾竖起两只丹凤眼,不甘示弱地回嘴道:“娘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拉拉扯扯的,不过是恰好遇着表哥,闲话两句罢了。怎么就玷污了您的名声了。”
孔姑太太喘着粗气怒道:“你还和我赖。这些日子你有事没事就往暗香阁和听雨楼跑,心里打的那点子主意,以为别人都是瞎子聋子傻子吗?你去听听那些下人的闲言碎语,背地里说的有多难听。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检点自个儿的言行呢。”
凤鸾闻言冷下脸来道:“娘亲是谁,我又是谁?娘既然听到有人嚼舌,就该撕了他们的嘴再回老太太才是。要不然人家还打量咱们是好欺负的呢。”
孔姑太太因冷笑道:“罢了,罢了,这种事情最怕越描越黑,身正影直的还有不是呢,更何况是其身不正的。我知道你如今也大了,常言道:女大不中留。你也不用和我斗嘴,我明个就求老太太打听个清白的人家,赶紧聘了。免得将来闹出事来丢了咱们王家的颜面。”
凤鸾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急了,一时口不择言便尖声道:“王家的脸面不是早就被您给丢光了嘛。娘也不必拉三扯四的,我也知道您早就厌烦了女儿,恨不得早点打发了我。巴结好了这边府里,您也能省一副嫁妆不是。”
孔姑太太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角抽搐着半晌方挤出话来:“你。。。你。。。”怔怔地盯了凤鸾半日,这才颓唐地跌坐在墩上,抽出帕子抹泪儿,哽咽道:“我明白,你还为我与你父亲和离一事儿气我怨我。”
凤鸾打断了孔姑太太的话儿,高声叫嚷道:“是,父亲不过是要纳个娼ji进门罢了,那贱人出身风尘,身份低贱,便是父亲再怎么宠她,也越不过您去。大家子三妻四妾也属平常,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何必闹得人尽皆知,不可收拾。您心中不忿,定要一刀两断,自个儿硬气便是又何苦拉扯上我。如今寄人篱下,凡事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行事。这可就如了您的意了。”
孔故太太闻言脸色越发惨白如纸,低头叹道:“我原想着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又没个亲兄弟扶持,你那父亲眼里心里都是那贱人,对你的婚事岂会上心。倒不如和我一道儿随你外祖母回府,倒还能定个好亲事。谁知竟误了你。”
正文 129:一叶落而知秋(六)
129:一叶落而知秋(六)
凤鸾和缓了脸色,慢慢地蹲下,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拉着孔姑太太的手娇声道:“娘亲,事到如今,女儿也不瞒你。我确实是对二表哥上了心。请娘亲寻个时机在外祖母面前提一提,亲上加亲的岂不好。我瞧着她老人家也必是愿意的。”
孔姑太太低头暗自付度了半日,长叹一声,摇头道:“鸾儿你还小,不明白这深宅大院里王孙公子喜新厌旧,朝秦暮楚。妻妾之间忌妒诬陷,勾心斗角,哪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倒比不得那小户人家,虽然穷苦些,只要人家的孩子肯读书上进,又是结发夫妻,还怕往后没有好日子吗?”
凤鸾摇摇头,不屑道:“常言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父亲当年便只是个秀才,娘你与他也是结发,结果又怎么样呢?况且凭女儿的才貌,娘真的忍心让我过那种三餐不继举家食粥的日子?咱们娘儿俩在这里无依无靠,外祖母若在还好,若一时有个好歹,咱们岂不是任人欺负。娘是明白人,难道看不出这侯府日后当家作主的必是二表哥无疑。女儿若跟了他,娘将来也能有舒心的日子过不是?”
孙姑太太感伤在怀,心中酸楚不已,好半晌方才叹道:“罢了,罢了。你既然打定了主意,为娘的还能有什么说的。没想到我刚强了一辈子,临老了,自个儿的女儿却这般不争气,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定要给人家做妾。”说罢,用帕子抹干了眼角的泪珠,一扬手转身便走。
凤鸾见状,追在后边急着喊了一声:“娘。。。”
孙姑太太也不转身,脊背蓦然挺直,语气冷然道:“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