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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若芙蓉泣露,时而若香兰欢柔。清远时令空山凝云,江水难流;幽怨时教湘娥啼竹,素女愁蹙;激越时令秋雨骤下,惊天破石;高昂时教紫皇神游,天山冰融。慢慢地恰似那新莺出谷,乳燕初啼的天籁之声如行云流水般缓缓儿萦绕蜿蜒而来,仿若巫山神女在朝云暮雨中浅唱低吟,回肠荡气间黯然而暝,只落得个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弦声蓦然一转,顿觉音调愈加悲切惆怅,那凄凄若泣的歌声欲诉还休。只听那边唱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⑴”
歇了一会,又听得她接着盈盈唱道:“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⑵”
真真凄婉悠长,余音缥缈。王念仁不由得愁肠百结,酸楚难言。循声觅去,湖畔的枯柳废矶之上果然见一女子盈然端坐,怀抱着金彩缨翠藻络的窈窕凤首箜篌,如烟轻纱半遮面,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翦水秋瞳。梳着飞仙凌云髻,只簪一支白玉镶夜明珠玳瑁簪,别无他物。月牙白的烟柳寒水墨滃染云意衫逶迤翩然,同色古纹双蝶云形秋水裙流波光转。银狐轻裘披风流泻出如水般迤丽的动人魂魄。月光如雾,如纱,如梦般笼罩那女子周身上下。风吹仙袂,长袖飘飘,犹似月宫仙人霓裳羽衣舞。似真似幻,是耶非耶?似成仙羽化,如山林狐妖。不若梅之孤高,不若菊之淡漠,非似桃之妖娆,非似莲之清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沐兰含芳,佩玉携瑛,茕茕独立,遗世幽然。
蓦然间,更深雾重,风疾星逝,倏而云郁四塞,月隐长空。一时间光华辉耀尽去。王念仁急急冲上前去想要一窥芳容,然昔人已去,此地空余嗟叹阑珊。他捡起雪地中那支明珠玳瑁簪,透过忽明忽暗的月色竟惊奇地发现这支簪子居然有拉杂催烧⑶过的痕迹。因颓思不已,各处茫茫皆不见丽人仙踪。不由得惆怅万千,彷徨不已。这正是:“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⑴⑵章台柳:唐天宝年间,韩翃在长安停留,蒙李王孙宴请,席间与李王孙的舞姬相识,一见倾心,李王孙大度将舞姬柳氏赠与他,二人就此成婚。二年后韩翃及第,便留下柳氏,回老家省亲去了。谁知还未等韩翃回来,独留长安的柳氏便遇上了战乱,从此一别经年,就此失散。带到唐肃宗收复失地,韩翃便到处托友人寻访柳氏,一并带给她一袋碎金,并附《章台柳》。即流传后世的,〃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然而,此时的柳氏,已嫁做他人妇。时光不再,便还诗一首,《杨柳枝》: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⑶玳瑁簪与拉杂催烧:《鼓吹曲词。有所思》中写一个女子为远方的情人准备了一支玳瑁簪子,却不料“闻君有他心”,于是她把那簪子“拉杂催烧之、当风扬其灰。”以此来表示与情人恩断意绝。由于钗有两股,而簪只有一股。因此分钗便被借用来指夫妻分离,如“破镜分钗”、“分钗断带”。而簪子也代表夫妻分离或情断。如《红楼梦》中薛宝钗的判词是“金簪雪里埋”就预示了她日后婚姻的悲剧结局。
正文 11:恐非平生魂(上)
连日来,风雪延绵,府内众人皆换上了厚厚的冬衣,缩肩耸背忙着打扫各处积雪。几个长嘴媳妇笼在红彤彤的火盆前,一边儿烤火,一边儿说着是非,家长里短的没个足够。一切平淡无奇,似乎恢复了往日里的波澜不惊。
肖夫人斜倚在临窗大炕上,靠着二色湖州百花孔雀宋锦引枕,笑容可掬,神态自若。只见她用银匙不紧不慢地轻轻儿搅动着碗中银耳百合雪梨羹:银耳香糯软滑,雪梨清脆爽润,百合甜中微苦,入口即化。只抿一点儿便有着说不出的舒适服帖。
魏昌家的在旁奉承道:“这几日阴晴不定,气燥咽干。奴婢正想着备些什么给太太调理一下。到底是大爷大奶奶孝顺,这么小个事儿都记挂在心上。前儿来请安时只听见您咳了一两声,今个就巴巴儿打发人来送了这盅羹。东西虽平常,难得的是用心呢。”
肖夫人含笑道:“这倒不枉我素日里疼他们小两口。说起来需要平肝顺气的恐怕是咱们这位郡主娘娘呢。独守空帏的滋味怕是不好过呦,这碗羹给了她倒正合适。”
魏昌家的打嘴笑道:“可是呢,瞧我这张嘴。太太这几日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的,哪里用得着进补啊。瞧您这容光焕发,白嫩鲜艳的摸样,正胜过那十六七的小姑娘呢。”
肖夫人用帕掩嘴啐道:“你这猴儿嘴,抹了蜜糖不成?尽逗我喜欢!也罢,剩下的这些就赏你了。难为你想了这么个好主意儿。”
魏昌家的忙笑盈盈地接了,正要收拾了退下。忽听得肖夫人问道:“你派去的那几个婆子做事儿可靠吗?这几日你可盯着了?”
魏昌家的忙回道:“太太放心,都是家生子,翻不了天的。前儿还去瞧过,她们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敢马虎呢。奴婢还顺道去暗香阁转了转,死气沉沉的。听底下伺候的议论,郡主娘娘好似病了,听说还不轻呢,都下不来床了。”
肖夫人顿时哈哈大笑道:“该!真是报应,索性一病死了才好呢。可见也是个贱胚子,才几日没见男人啊,就害了相思病儿了不成?”
魏昌家的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儿都变了,忙摆着手儿,蝎蝎螫螫走到门前,掀帘子向外看看无人,方进来悄悄说:“太太可轻声点,现在府里谁不私下议论这事儿呢。都说看上去端庄雍容,知书达理的王府千金,居然这么不知自重自爱,竟连小门小户的丫头都不如了。前几日还派人去催,真真丢死人了呢。”
肖夫人鼻子里一哼,不悦道:“我为什么要小声?她做的出,咱们就说不得了?这一回我保管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敢和我斗,也不看看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不过是个毛丫头罢了,能掀出多大的风浪。你且看着吧,今后有她哭的日子呢。”
魏昌家的只在一旁陪笑着,再也不敢多言。毕竟这牵扯主子们的事儿,还是小心谨慎点好。难保一个万一说错话儿,遭殃的可就是做奴才的了。
正想着,腊梅在外传话道:“太太,郡主使人来请您去暗香阁品茶呢。”
肖夫人一愣,半晌方和魏昌家的冷笑道:“这可奇了,怎么想起我来了?她不是金贵得很吗?也不怕我踩脏了她的地儿?”
魏昌家的笑答道:“怕是晓得了轻重,向您服软来了。”
肖夫人哈哈大笑,拍手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才知道厉害,不嫌太晚了吗?”
魏昌家的扶着肖夫人穿上了金丝杜鹃吐艳绣鞋,陪笑道:“既然那边肯低头了,太太您大人有大量,不如就过去看看吧。这可是立威的好机会呢。”
肖夫人拍了拍紫金镶银狐毛边皮裙摆上的灰尘,对着八角菱花形铜镜儿抿了抿鬓角。得意道:“既如此,我也就卖她个面子,咱们且瞧瞧去。”
一行人遂浩浩荡荡地往暗香阁而去。
话说肖夫人这边扬眉吐气,得意洋洋。大奶奶杜芷善这边却是愁云密布,抑郁难舒。
自从王念仁负气而去,已有好些时候未曾到自己房中了。即便去上房请安,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摸样。最令人烦闷的是他似乎还心不在焉,神思恍惚。有时坐在那儿竟会旁若无人地微笑。瞅这情形,怕是又被哪里的狐媚子给迷住了。杜芷善这几日是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的,总觉着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事儿就要不受自个儿控制地发生了。
这么想着,更觉踌躇,坐立难安。丫头婆子们屏声息气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迁怒遭受池鱼之殃。良久忽听到里面喝道:“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一个个的都踩着我的头下去了,早晚揭了你们的皮儿,那时才知道姑奶奶我的厉害呢!”
吓得众人皆不敢答话。半日,若柔方慢慢儿蹭了进来,问道:“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杜芷善一见若柔,眼睛里顿时冒出火来,怒骂道:“好个浪蹄子,我不叫你你还不过来呢。若是你们大爷此刻在这儿,你还不打扮得妖妖调调,赶着过来卖弄风骚?到底是身份不同了,行动有人护庇着。我哪敢叫你服侍啊!这会子又等什么,还不快弄死了我,好和你大爷一心一意地快活啊!”
若柔闻言已唬去了半个神儿,不觉跪下痛哭道:“奶奶这样说,真真冤死奴婢了。奴婢从不敢有什么痴心妄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