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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亮坐到她身边,“想到了吗?”
叶妩站起来,想起和林致远跳过的那支伦巴,便舞了起来。虽然没有舞伴,跳不出那种感觉,但凭她的功底,跳一些简单的舞步已经很美了。
浪漫,缠绵,时而舒缓,时而激烈,肢体柔软得好似没有骨头,双臂展出优美的姿势,摆动水蛇似的腰肢……她身穿浅黄纱裙,外面一层是白色薄纱,随着她的舞动,薄纱飘扬而起,如梦如幻,美得令人心醉。
深碧长廊,一抹浅黄色的倩影跳着曼妙、深情的舞,轻盈飘逸,宛如天女下凡。
这一幕,美得无法形容。
“皇嫂,这是什么舞?好美啊,我也要学。”楚明亮看得呆了,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拊掌。
“这是伦巴。”
“伦巴?”
叶妩想起,去年孙太后的寿宴上,她跳了这支舞。就是那一夜,就是这支舞,令楚明锋再也不放手,霸王硬上弓,令自己成为他的人。
这是天意吗?
如今想来,只觉恍如隔世。
楚明亮兴奋道:“皇嫂,我要学这支舞!我要学!”
叶妩笑道:“去年太后的寿宴,我已经跳过了。”
楚明亮失望了,蹙眉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舞能让母后记忆犹新。”
叶妩随意地跳着,既有古典舞的柔美古韵,也有现代舞的情绪表达,脑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起初的甜蜜、美好,后来的揪心、痛楚,她的肢体语言越来越强烈,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好似备受折磨……
这段舞,看似随意,却很流畅,看似没有难度,却也令人动容。
楚明亮如痴如醉地看着,而长廊外的不远处,也站着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
楚明锋看见了她的第一支舞,看见了这支寓意未明、柔美动情的舞,看着她柔软、妖娆的身段,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内心震荡。
她为什么跳去年那支舞?她想起了什么?
就是这支深情、缠绵而忧伤的舞,让他再也不愿放过她。
忽然,她软倒在地,仿佛一片绿叶,悠悠缓缓地落在地上,轻飘飘的,失去了生命似的没有任何重量。
他箭步冲上去,在楚明亮扶起她之前抱起她,紧张道:“妩儿……妩儿……”
“皇兄,皇嫂面色苍白,是否力有不逮……”楚明亮担心道。
“妩儿……”他轻拍她的脸,她毫无反应,他厉声道,“妩儿有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皇兄,这不能怪臣妹。”楚明亮据理力争,“皇兄不让皇嫂出来走动、散心,她整日闷在寝殿,怎么会开心?好好的也会闷出病。”
楚明锋瞪她一眼,这时候不想和她争辩,专注于叫醒叶妩。
叶妩慢慢苏醒,看见他抱着自己,虚弱道:“陛下……”
他眼中的担忧与关切,她看得很清楚,他到底在意自己。
楚明亮提议道:“皇兄,先抱到大殿,让皇嫂喝点热茶。”
楚明锋抱她来到大殿,楚明亮斟了一杯热茶,他端过来,喂叶妩喝茶。
缓过劲儿,叶妩弱弱地笑,“我没事……刚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兄,你不能再这么关着皇嫂,皇嫂都被你关出病了,身子这么虚。”楚明亮直爽地指责。
“公主别瞎说,我没病。”
他知道,这几日折腾她太狠了,她四肢酸痛、身上无力,才会昏厥。
楚明亮想起一事,秀眸亮晶晶的,“皇兄,明日母后和众皇嫂在御花园赏花,臣妹带皇嫂去凑凑热闹,可好?”
楚明锋抱起叶妩,径直离开。
叶妩看向安乐公主,但听她高声道:“皇兄不说,臣妹就当皇兄恩准啦。”
从春华到澄心殿,是一段不短的路。
叶妩搂着他的脖子,缩在他怀中,心中甜丝丝的,仿佛饮了蜂蜜。
楚明锋脸膛紧敛,目视前方,冷淡的眸光,看不出情绪。然而,她知道,他关心、在意自己,即使他对自己那般冷酷、狠戾,也是因为爱自己。之前,她逃走,激怒了他,如今她再次落在他手中,他不出那口恶气,是不会消气的。
“下来走吧。”他止步,语音微冷。
“走不动。”她轻笑。
“走不动也要走。”
话音未落,他就松了手,放她下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她知道,他有意板着脸,有意对她冷酷无情,表示他对她再不似从前了。
他径自往前走,叶妩慢慢走着,实在跟不上他的大步流星,却也不肯出声喊他。
走了一阵,楚明锋蓦然发觉她没有跟上,回头一看,她一步步地走着,弱不禁风的样子令人痛惜,好似一阵强风就能把她卷走。
这段宫道鲜少有宫人走动,此时只有他们。红彤彤的夕阳挂在西天,晴艳的晚霞迤逦成一条璀璨的河流;红艳艳的余晖斜射在宫墙上,照在宫道上,为他们笼出一方灿烂的天光云影。
终究,他不忍心,往回走,一把抱起她。
叶妩的嘴角溢出一抹甜蜜的微笑,默默地凝视他。此时此刻,这张刻意装得冷酷的脸孔,冷峻坚毅,那般赏心悦目。
渐渐的,宫人多了,纷纷侧目。
她禁不住想,眼下自己住在澄心殿,夜夜承宠,不知招惹了多少后宫妃嫔的忌恨与怨毒。
————
次日,叶妩刚吃过早膳,安乐公主就来澄心殿,要带她去御花园。
楚明亮打量她,从头到脚,又是摇头又是蹙眉,“皇嫂,这衫裙太素雅了。金钗,为皇贵妃换一袭艳丽一点的衫裙。”
叶妩连忙道:“不必了。”
这袭梨花白丝纱长裙的确素雅,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太艳丽的衫裙。“御花园的芍药、月季娇艳欲滴,但是人比花娇,那些妃嫔哪个不是装扮得花枝招展?皇嫂,你就这么去,只怕让人觉得寒酸。”楚明亮说的是实话。
“所有人花枝招展、美艳动人,我一身素雅清淡,那不是一枝独秀?”
“也对。”
楚明亮不再劝她,挽着她的手前往御花园,金钗赶紧跟上。
骄阳当空,碧空无云,晴艳的日光遍洒寰宇,空中金光闪烁,有些刺目。御花园深碧浅绿,花木扶疏,芬芳袭人,她们穿花拂柳,前往凉亭。虽然是郁蒸的五月,不过时辰还早,倒有习习的凉风,吹在身上分外舒爽。
叶妩望见凉亭那边有不少人,亭外站满了宫人,亭内坐满了人。
听公主说,芍药、月季开得正艳,关淑妃起了兴头,邀请孙太后和众姐妹在凉亭赏花、饮茶。
她问过金钗,苏皇后、文贵妃相继薨了,眼下后宫以关淑妃为大,不过,楚明锋并没有将后宫交给关淑妃掌理。虽然只有六个妃嫔,但也时常发生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楚明锋懒得理会,好似有意让她们自生自灭。
凉亭颇为宽敞,孙太后坐在正中,着一袭深青宫装,慈眉善目,含笑与一众媳妇闲话家常。
关淑妃紧挨着她坐,居右;李昭仪坐在孙太后的左边,王美人、苏才人、秦贵人和周贵人坐在另一个石案。
六个妃嫔,容貌各有千秋,或美艳,或清丽,或妩媚,却都打扮得异常娇艳,好似花丛中的芍药、月季,争奇斗艳,都想独占鳌头。
“母后。”楚明亮欢快叫了一声,奔进凉亭,笑嘻嘻道,“儿臣为母后带来了一个人。”
“哦?谁呀?”孙太后缓缓地笑,转头望过去。
在众人的注目下,叶妩步入凉亭,盈盈行礼,“臣妾拜见太后。”
孙太后惊喜地笑,“原来亮儿说的是你。妩儿,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叶妩靠前两步,孙太后拉过她的手,怜惜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可怜的孩子,你又清减了。身子是自己的,可要为自己保重,知道吗?”
她应了,“谢太后关怀。”
六个妃嫔见太后待叶妩这般好,目光不一,各怀心事。
孙太后的眼眸流露出对她的喜爱与关怀,“虽然陛下还没给你应当的名分,不过,哀家想听你叫一声‘母后’。”
“太后,没有名分,便名不正言不顺。”叶妩温婉道。
“哎呀,母后还怕没有那一日吗?”楚明亮笑呵呵道。
“公主说得对,说不准明儿陛下就晓喻六宫了呢。”关淑妃抿唇一笑,眼中藏着不屑。
“母后,方才说到哪儿来着?”李昭仪岔开话头,浅笑盈盈,“叶妹妹来了正好,淑妃姐姐办的这赏花会,人越多越好玩呢。”
“方才说到,以芍药为题做诗呢。”秦贵人笑道。
“淑妃姐姐才情卓绝,冠绝后宫,叶妹妹亦才冠金陵,不如淑妃姐姐和叶妹妹各作一诗,让众姐妹一睹风采。”周贵人眸光微转,绵里藏针的话说得合情合理。
这些妃嫔一唱一和,你一句我一句,倒有点联手欺负人的感觉。
叶妩心惊,跳舞不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