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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仲明道:“再优柔寡断,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他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真想和东宫对决,你还怕他没办法?!他是人!不是豺狼虎豹!他心底最后那一点兄弟亲情还在呢!”
“关乎手足,兄弟,都是他自己选的,你替他杀了他哥,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如果有个人看我被我爹欺负了,就过来替我把我爹杀了,我永远也不能原谅他。”
吕仲明又道:“关乎亲人的抉择取舍,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做,旁的人不能替他做,他要是不做,还投奔他做什么?现在才知道他下不了决心,早干嘛去了?把他当傀儡么?不如大家早点散了,改投别家的好。”
尉迟恭无所谓道:“我朝他说得很清楚了,功成身退,他过得好就行了,我不就成天帮你们背黑锅的么?我下手还是他下手,这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吕仲明沉着脸道:“因为他在乎,所以一旦他这么做了,他就会记得一辈子。”
“错的永远是错的,即使为了保全性命斗倒并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这件事依旧是错的,只有自己做了,并痛苦过,才能迫使他直视自己,去当个比他哥更合适的贤君,因为他做错了事,他必须从别的事上去弥补,去证明自己。”
“你必须让他亲手做,并背负着这件事,去记得一辈子,他要不停地和一个死人比,跟他的假想敌比,比谁当皇帝当得好,就这样。”
尉迟恭哂道:“可我不在乎。”
“我在乎。”吕仲明答道:”我不想让你背这黑锅。”
短暂的停顿后,忽然一人走来,他的步伐很快,吕仲明与尉迟恭正说着,一时间甚至没有发现他来了。
李世民带着急促的喘息声,走到尉迟恭面前,朝他跪下,一俯身。
起身时,李世民不住哽咽,擦了把通红的眼眶,离开监狱。吕仲明追着他出去,在长安街道上停下了脚步。
太阳炽烈,李世民深呼吸,全身都在颤抖。
“我记得你来到晋阳的那时,曾经对我说过。”李世民站在夏季的烈日下,颤声道:“我必须……”
“是的。”吕仲明点头道:“世民,你还记得。”
“我一直记得。”李世民侧过头,稍稍平静了些:“可我做不到。”
“我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李世民说:“我哥就说,他骑马骑得不好,让我勤练骑射,以后打猎,他都跟着我。”
吕仲明没有说话,搭着他的肩膀,与他慢慢地在街上走。
李世民汗流浃背,眉毛上淌下的汗水浸进眼里,令他双眼通红,一时间睁不开眼睛,阳光炫目,令人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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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五回:牢狱 。。。
李世民转过身;朝吕仲明说:“有时候我也在想;最后是不是一定要变成这样。你们仙人的家里;也会兄弟;父子不和么?”
“不,很少。”吕仲明说:“大家的感情都淡;除了我家。”
“不是寡情薄欲的淡。”吕仲明搭着李世民的肩膀,说:“而是被时光稀释的那种淡;当然,我家除外。不过我想跟着我爹,过上个几百年;天天做一样的事,说一样的话,也会渐渐变淡吧。”
李世民沉吟不语,吕仲明又解释道:“凡间有一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因为你们受时间禁锢着,看多了生老病死,生怕父母离去之时,自己还未曾一尽心意。但在仙界,就没有这个问题,朋友,家人,往往各过各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那些事。”
李世民道:“但也挺好,大家都活得很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无所谓争与不争,只要是想要的,花点时间,都能得到。”
吕仲明答道:“在自己不怕会死的前提下,确实如此。”
“我哥小时候,就喜欢读佛经。”李世民抬眼看吕仲明,说:“还为我解释,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吕仲明续道。
金刚经乃是鸠摩罗什所译,即使吕仲明身为道门中人,也听过这句集佛家智慧于大成的偈语。李建成曾经对佛家很感兴趣,令吕仲明有点意外,看来他接纳道家,确实是为了大局考虑。
“达世如幻。”李世民摇头,笑笑道:“又有几个能做到?谢谢你,谢谢敬德。”
吕仲明抬眼看着李世民,知道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他本以为,李世民会再说几句,但他在兄弟之情这件事上,依旧言之甚少。不是因为不敢说,而是不愿说。
哪怕是私底下与武将们开开李渊的玩笑,李世民也是但说无妨,一笑置之,只有李建成对于他来说,是个禁区。他迟迟下不了主意与兄长对抗,更走不出那一步,房玄龄与尉迟恭也清楚,他们正在逼他,逼他破釜沉舟,站到一个无法再转圜的位置上。
“这次征讨并州归来。”李世民说:“我就会交出所有兵权,上书请求父亲,将天策府移居洛阳,避免与我哥再产生冲突,天策府内,愿意跟东宫的跟东宫,愿意跟我走的跟我走。”
吕仲明万万没料到,最后李世民会以这样一个方式来解决东西宫的冲突,有点意外,继而想了想,问:“你要如何说服房玄龄他们?”
李世民说:“我会设法让他接受我哥的安排,至于敬德……”
“我去和他说说吧。”吕仲明答道。
李世民红着双眼,微微一笑,朝吕仲明拱手,彼此告别。
阴暗的大牢里,尉迟恭还被绑着,吕仲明坐在他对面,低头玩着鞭子,尉迟恭听完吕仲明的转述后,沉声道:“建成不会让他走的,一旦离开长安,就再也控制不住他。”
“不一定。”吕仲明漫不经心道:“洛阳虽已收复,北方还有各个势力盘踞,世民将天策府迁到洛阳去,正好为大唐抵御战事频起的前线,对建成来说是好事。”
“那么等到天下平定后。”尉迟恭答道:“就只能等着被建成收拾了,抑或东西宫再打一场。”
吕仲明沉吟不语,尉迟恭每一次说的话都让人非常郁闷,但却又都是事实。尉迟恭双手被反剪着,低头看着吕仲明,说:“你还在等什么?下手。”
吕仲明把鞭子浸了水,心道自己学的仙术里,居然从来没有学过让人看上去受了重伤的法术,实在是令人抓狂。
他甩了甩鞭子,一鞭抽过去,啪的声响,把尉迟恭胸膛抽出一条红印。
“若是放世民走了,建成登基,十年后必将有一场大战。”尉迟恭沉声道:“下点力,你挠痒么?”
吕仲明根本就抽不下手,咬牙使力,又抽一鞭,说:“感情你还是为了天下百姓好。”
“啪!”
鞭子的声音落下,抽在尉迟恭的腹肌上,又现出一条红印,尉迟恭不自然地动了动,脸上现出红晕。
“你能不能用点力?”尉迟恭道。
吕仲明:“……”
吕仲明这时候的念头,就是扔了鞭子大笑一顿,尉迟恭的皮肤没被抽破,只有几条浅浅的印子,衬裤却被高高顶起,面红耳赤,尴尬至极。
尉迟恭长长吁了口气,没有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说:“过来点。”
吕仲明卷好鞭子,走上前去,抬起头。
尉迟恭被捆在柱上,动弹不得,却略略低下头,亲了亲吕仲明的唇。
“李密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尉迟恭看着吕仲明的双眼,小声问。
“邙山。”吕仲明道:“让他给翟让守灵去了。”
那天抓到李密之后,吕仲明便与秦琼一叶舢板,带他渡过黄河,送他进了邙山,李密醒来之时,秦琼一身黑火笼罩,犹如阴间鬼将,而翟让的英灵再次被吕仲明召唤出来,李密犹如大梦初醒,心如死灰。
秦琼也不多要求李密,只勒令他在邙山下给翟让守十年的灵。
尉迟恭若有所思,答道:“李密已不再是当年的他了,天下已无他容身之所。”
从李密参与杨玄感叛乱的那一天起,便过得颠沛流离,抛弃妻子,最终杀了翟让上位,瓦岗众叛亲离,又遭到李家驱逐,如今天下,已再没有他发挥才干的一席之地。
吕仲明本以为尉迟恭会生生气,说几句你私自放走了李密我面子搁不住什么的,没想到尉迟恭却仿佛完全不把李密的死活放在心上。
“你怎么伪造的尸身?”尉迟恭又问。
“李代桃僵术。”吕仲明道:“一个小伎俩而已。”
正在这时,脚步声近,两人都止住了交谈,见是李建成进了大牢里。
“太子殿下。”吕仲明淡淡点头。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先是朝吕仲明拱手,继而又看尉迟恭。
“尉迟将军。”李建成无奈道:“你妄下决断,斩杀朝中官员,本是死罪。”
尉迟恭笑了笑,说:“太子陛下是来赐我一死的?”
“自然不是。”李建成叹了口气,又说:“今日本宫与魏征商量许久,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治尉迟将军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