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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冰冷的铁门再次合上。
陆舒月静静地站在大厅里良久,看见右手边的数字不断升高,最后停在了他所在的楼层,然后才慢慢地离开。
秋末的凉风刮得呼呼作响,把树上唯一的叶子都给刮得摇摇欲坠,看上去怪可怜的。
她撩了撩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笑得有些难看,眼里的情绪与其说是笑,还不如换成反义词。
看来人真的不能做错事,一旦做错了,错得离谱的话,也许至亲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给程远航的打电话的时候,她低着嗓音问了一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把陆扬送去我爸哪里,十年来都不闻不问?”
电话那头的男人坐在二楼的书房窗边,面容阴郁地俯瞰着楼下那片枯黄的草,很久都没有说话。
陆舒月一度以为他挂断了,最后才听到他低低的咳嗽声,一声一声传来耳边,也一声一声敲进她心底。
“该吃药了。”她疲倦地揉揉眉心,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第63章
秦真发现程陆扬送完陆舒月离开以后就有些兴致缺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
她用水果叉递了块苹果过去;“口渴吗?”
程陆扬看也没看就张嘴吃了,然后像是很高兴地对她说:“不错,很甜。”
秦真松口气。
下一秒;她家程先生又补充说:“在哪儿买的梨?下次多买两斤。”
“……”
第一;这玩意好像不叫梨。第二,这苹果是他买的。
秦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句:“好吃就多吃点吧。”
电视里演着部偶像剧,女主角生气了,男主角就拿着喇叭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然后深情款款地喊着我爱你;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地跑下楼来,两个人深情相拥。
秦真被雷得外焦里嫩的,转过头去看程陆扬,却发现他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捅了捅他的腰,“你说,要是哪天我们俩吵架了,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看情况。”
“什么叫做看情况?”
“看看是谁犯的错啊,如果是我,我当然会来主动找你;如果是你,那就应该你来找我。”
秦真撇嘴,“爱情也需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谁犯错了有那么重要?”
“当然有。”程陆扬的声音在电视里嘈杂的欢呼声中不紧不慢地响起,“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做错事了就是做错事了。有的错误一旦酿成,就是用一辈子来赎罪也换不回别人的谅解,你说这重不重要?”
秦真一下子不说话了。
好半天,程陆扬慢慢地转过头来,环住她的腰,闭着眼睛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嘀嘀咕咕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么小气自私又恩怨分明的人,你会嫌弃我吗?”
秦真凑到他眉心响亮地亲了一口,爽快地答道:“会!”
“……程秦氏你还真是印证了女人口是心非的名言。”
秦真没有点破程陆扬有些打结的眉头,只是反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继续看电视。
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她和他一样对于有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的成长经历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孤独感受,而因为她把他放在心上,那种心酸也同时传递到了她的心里。
***
当你爱上一个人,就会渐渐开始明白,哪怕很多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也同时在经历两个人的人生。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欢笑泪水,通通也都变成了你的刻骨铭心。
我尊敬你的父母,是因为我感谢他们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才得以拥有一个程陆扬。但我也不能谅解把你抛下十年的父母,如此狠心地让你在那个小县城里和外公相依为命十年,甚至让年幼的你独自面对至亲的逝世。
你总是像只刺猬一样,不知情的人会觉得你难以相处,性情古怪。
可当我走进你的世界,才发现那些刺不过是你受过的伤,坚硬的外壳之下,你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程陆扬,我很想拥抱你,在你十一岁那年,在你经历史上最兵荒马乱的那一天,如果可以,我希望给那天的你一个拥抱。
然后从宇宙洪荒直至世界毁灭都不松手。
我很心疼你。
——秦真日记·第一次见到程妈妈的那一天
***
秦真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腿总算好起来了。医生叮嘱她少走动,能养就继续养,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没到一半的时间呢。
但她哪里闲得住呢?央求了好久,程陆扬终于同意在晚饭后带她出去溜达一圈了。
小区外面不远处有条河,横穿B市,十几年前因为工业发展被污染了,近十年来一直是政府治污的重点对象。如今河堤修起来了,五光十色的彩灯也每晚准时开启,河岸两旁是花园一样的步行街,长长的,蜿蜒一路。
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河岸下是欢快的流水声,沿途除了茂密的树木与这个时节早已凋零的花坛,就只剩下安静的白色长椅与复古的青铜路灯。
已近冬日,天气转凉,来河边的人很少了,于是这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并肩散步的两个人。
天黑得早,路灯也早早就亮起来了。
就在两人走到一盏路灯下时,河岸两旁的栏杆上悬挂的无数彩灯忽然间就亮起来了,以银色与蓝色为主,闪烁的光点不断呈水滴状下坠,缤纷绚丽。
秦真忽然间就开心起来,指着一路蜿蜒到远处的两条“彩带”,兴奋地对程陆扬说:“你看,好漂亮,像不像《冰雪奇缘》里的场景?”
她想起了艾莎用魔法筑起缤纷的水晶宫殿时的场景,透明单调的冰雪也瞬间变得五光十色,格外绚烂。
程陆扬平静地顺着她的手望去……两条光带,别无其他。
他微微一笑,“像。”
大概……像吧?
他没看过《冰雪奇缘》,而且就算看了,恐怕也不了解秦真所谓的漂亮。
秦真拉着他趴在栏杆上,也不顾河风吹乱了头发,笑嘻嘻地说:“以前总是坐地铁、坐公交,每次下班回家都不会看见这条河,多亏你住在市中心,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里晚上这么漂亮!”
程陆扬低声笑着,帮她把一缕飞起来的头发撩至耳后,“那就嫁给我,今后天天来看。”
“你倒是想得美!”
“嗯,想得特别美,嫁给我不好吗?住在市中心,天天来看你喜欢的景色,顺便……”他顿了顿,声音低软了几分,“顺便,帮我把我的那一份一起看了。”
秦真倏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多时候她会不自觉地忘了他眼睛不好这个事实。
彩灯在他眼里会是什么颜色?一片白茫茫的?毫无特色,不过是众多黑白景象中的一种。
秦真有点慌,于是有些紧张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些浪费国家能源的灯,点在这儿也没人看,谁稀罕啊?我觉得有必要跟有关部门举报一下,这些能源供给山区多好啊!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没什——”
“秦真。”程陆扬低低地笑起来,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
“我没说你有事,我就是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
“秦真。”他又打断她,把她拉到怀里,用手臂圈住她,无可奈何地说,“喜欢就是喜欢,漂亮就是漂亮,你以为你这么撒谎我就很感激你?”
他故作生气地用额头撞了她,看她吃痛地伸手捂住额头,一副“你怎么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拉开她的手,看了看那块不知道是被他撞红的还是被她揉红的皮肤,凑上去吹了两口,“这样就红了?痛不痛?”
秦真一愣,“你怎么知道……红了?”
“颜色有深浅,对我来说,阴影的浓淡就是颜色。”
程陆扬的表情浅浅淡淡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他摸摸秦真的眉毛,“这里浓浓的,说明我家程秦氏的眉毛长得很好。”
他摸摸秦真的脸,“这里深深的,说明我家程秦氏现在正在脸红。”
他碰碰秦真的嘴唇,“还有这里,一定鲜红欲滴,像是樱桃的色彩,我能够想象得出。”
最后,他还凑过去亲了亲秦真的眼睛,“不用说,这里一定也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力,暮然回首,独独挑中灯火阑珊处的我呢?”
秦真愣愣地看着他,就好像傻了一样。
程陆扬被她这模样逗乐了,一边摇头一边戳戳她的脑袋,“还在为刚才说的话内疚?”
秦真默默地点点头。
于是面前的人忽然握住她的双肩把她转了个身,她面对河岸,而他紧紧靠在她的背上。
程陆扬拉着秦真的手,沿着河流指向很远很远的彩灯那头,“那是什么颜色?”
“……蓝色,白色。”
他又牵着她指向河对岸的树木,“那是什么颜色?”
“绿色。”
“那天是什么颜色?”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