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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时放弃这个地方转向附近农舍,那么此时我仍在几乎一望无垠的农作物间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朝前走,也许根本就已经停止了前行;因为我的体力完全不足以支持我走那么远的距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很难不被人发现;并且因为形迹可疑而被带走接受盘查,最终搞到不可收拾。
不像此时;唯一不可收拾的,只是周围的气味和苍蝇令人难以忍受的鼓噪。
所以说还不算太糟。
这真是间小得可怜的屋子。
像立在田埂边上的茅厕,窄而凌乱;容纳两个人几乎已是它的极限。我尽可能地把自己挤在最里头的角落里,才勉强塞进了斐特拉曼的整个身体。他仍昏睡着,把他拖到这地方耗尽了我最后一点力量,因而一坐下来整个人就垮了,昏昏沉沉在地上坐着发呆。
嗓子眼疼得像是要裂开,但虽然自来水管就在田埂边上,我却完全没有再站起来走一步路的力气,身体一经放松,什么样可怕的感受都立刻随之而来,疼痛,疲劳,酸涩,刺痒……心脏因此而出现一种近乎收缩般的闷胀感,仿佛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呼吸,一个动作,而彻底崩溃。
就那样一动不动呆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好像快睡着了,这时外头突然一声轻响,把我从地上惊跳了起来。
迅速抬起头,透过砖头的缝隙朝外看,我看到一个男人拖着把铲子正朝这间小屋的方向径自过来。看起来是准备进来放东西的。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倒霉,一边将手摸到了边上那根铁锹上,我把它握了握牢。
这时那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
位置的关系,我没办法再看到这个人以及他的行动,只听见那扇门咔的声发出了阵轻响,随即眼前一亮,阳光透过斜开的门缝朝里投进了一片光线,以及一道黑糊糊的身影。
片刻一张脸从外头朝里探了进来。
我不假思索抡起铁锹照着他头上就是一下,铁锹在脑壳上撞出砰的声闷响,那人身体因此一晃,却并没有就此倒下。
反而将脸朝我转了过来,那瞬间我心脏咯噔一个惊跳。
因为那人的眼神很奇怪。
明明把头转向了我,两只眼睛却歪斜着,朝着地上昏睡不醒的斐特拉曼,并且在我迟疑的那个瞬间一伸手朝斐特拉曼的脸上抓了过去。
我忙再次抡起铁锹朝他甩了过去。
很重,我几乎以为自己会把他打死。但显然没有,他只是头朝边上歪了歪,依旧稳稳站在原地。但动作停止了,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斜歪着头,目光依旧对着斐特拉曼的方向,头微微低垂着。
突然一些黑色的东西从他鼻子里喷了出来。
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谁知那些东西从他鼻子里喷出的同时突然朝上一浮,仿佛活物般朝着我的方向直扑了过来。
这令我不由得一呆。
与此同时猛听到一声低喝:“蹲下!”我不由自主往下一蹲,随即感觉头顶上冰冷冷一阵风掠过,片刻扑哧一声轻响,我身后突然间霍地扫进来一大片阳光。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回头去看个究竟,那男人突然身子一弓朝我猛地扑了过来,一头扑在我身上,把我撞向了身后的墙壁。
这时才明白身后的阳光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后面那片墙壁上破出了一个大洞,洞就在我头的位置,上面冉冉飘着几缕还未消散的黑色东西,像是烧焦后产生的黑烟。
如果刚才不立刻蹲下,那么这会儿破的,可能就是我的脑袋。思忖间我用力朝那男人踹了一脚,趁他朝后一个趔趄的间隙抽出衣袋里的枪一把指住了他:“别动!”
那人没有动。
头依旧歪斜着,他两只眼珠慢慢转向了我,继而,又慢慢从眼眶里钻了出来。
钻出来?
这意识令我后脑勺蓦地一阵发凉。
眼看着那两只黑色的眼珠从他眼睛里凸了出来,拖着一丝黑色的线朝我方向慢慢移动过来,我手指扣在扳机上,脑子里一瞬间空得没了任何意识。
只怔怔看着那两团东西闪烁着某种黑油油的光,在半空里悬浮着,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在一只手的距离,突然它们猛地朝两边一弹,继而啪地下爆裂在空气里。
一些冰冷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味道很腥,像是血,但颜色是黑的,墨汁一样。
于是抬起头看向那男人,发觉他整个人已经扑倒在了地上,头朝下埋在地上一堆破烂间。
斐特拉曼的手就压在他的后脑勺上,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五根修长的手指仿佛铁爪般扣着他不停挣扎着的头颅。而他挣扎得极其厉害,不停的反抗令他半边脸瞬间血肉模糊,但他仿佛没有任何痛觉般始终不停在地上那堆钢索绳套间用力扭动。很多黑色的东西在他挣扎的时候从他眼睛里滑落出来,然后从鼻子里,嘴里,耳朵里……那些凡是跟身体相通的孔洞,渐渐全都被那些黑色的东西所侵占。
我很难形容那东西的确切样子,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雾气,又好像一大团活生生的黑色的虫子,它们蠕动着,在从那男人身体里出来之后,迅速地蔓延开来,并且发出一种嘶嘶声响。
有那么瞬间几乎蔓延到了我的脚下,我刚用枪指住它们,它们又都突然朝后缩了回去,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顷刻间啸叫成一片。
声音尖而细,好像一大群响尾蛇。
继而那些东西朝地下渗了进去,渗透的速度很快,仿佛墨水滴进了海绵。这时那男人的挣扎终于停止了,他一动不动躺在斐特拉曼原本所躺的地方,身体僵硬,没有一点生气。
“那是什么东西……”回过神见到斐特拉曼收回手,我稳住声音问他。
他没回答,只用力吸了口气,似乎想站起身,不知怎的突然腿一滑猛地躺到在了地上,随即整个人虾子般蜷了起来,在地上缩成一团。
我吃了一惊。
想伸手去拉他,他随之而来的动作却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因为他突然将自己的额头猛地撞向了地上的砖块,一下又是一下,不出片刻将额头撞得血肉模糊。
直到我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扯住他的手,他的动作却嘎然而止,与此同时我两只手猛地一疼,抓在手里的枪不由自主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我立刻朝后退,却根本无法动弹。他的手镣铐般钳制住了我的手腕,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睛透过睫毛上垂下来的血丝冷冷望着我。
“干什么!!”再次挣扎,这一次却毫无预料的成功。他手松了开来,我因此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站稳脚步我摸着手腕盯着他,不确定他还会继续对我做什么,这个无论情绪还是状态都极不稳定的活死人。但他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安静躺在那里,看着我,也不知道是看着我身后那片渗入了阳光的墙壁。
阳光模糊了他的脸,他看起来又平静得和之前昏睡时一样,但我知道他清醒着,并且在思考着什么。
“别再这样了。”于是我对他道。
“为什么。”他问。
“因为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也许吧。”
“我已经够麻烦了,看起来你好像也是。所以如果你不希望我们成为彼此的麻烦因而加重彼此的麻烦,那么我们之间现在最好可以少给对方一些压力。”
“我让你有压力了么,A。”
他这样明知故问,倒叫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略过这话题,我继续道:“刚才你怎么了。”
“老毛病。”
轻描淡写一句话,我却想起了曾在他记忆里看到的那些片段。
艾伊塔用某种方式令他看起来是死于他某种顽疾,现在看来,虽然他死而复生,那种病症却依然跟随着他,并且,发作的状况的确同当时的样子有点相似,除了……那样痛苦到用头撞向砖头。
“你在想什么。”长久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令他问了我一句。
我踢了踢地上那具僵硬的身体。“在想他。”
斐特拉曼沉默了一阵。
片刻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翻起了那男人的头,那男人显然已经死了,因为他两只空洞的眼眶里除了一些黑色的粘液外什么也没有。“A,你说你已经够麻烦了,是么。”
“是的。”从那张脸上移开视线,我干巴巴地道。
“但你还会更麻烦。”
“因为这男人?”
“是的。”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还记得那些沙砾般的东西,那么,刚才从他身体里出来的,就是它们。”
“什么……”我一怔,因为我很难将那些东西同眼前的联系到一起。
“长时间的存在,它们变成了这种样子,有点脆弱,却也更加棘手。”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神罚的降临。”
“这似乎只意味着你的麻烦大了,斐特拉曼。”
“为什么。”
“因为显然刚才他攻击的是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