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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得全身发抖。
紧跟着两眼一黑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那当口,就见斐特拉曼纵身一跃;在一片交织纵横的流弹中挡到了我面前,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是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随后他转过身。
转身刹那,我看到他眼里闪出道耀眼的蓝光。
而原本苍白的皮肤隐隐透出一层漆黑色;那颜色迅速遍布他全身,并在一片层层叠叠的人影从石室幽暗处显现而出时,令他嘴里发出低低一声咆哮。
那些人穿着同阴影一样色泽的黑色军装;军装上印着美国国旗。
一眼见到斐特拉曼,为首那名军官原本指着我的枪蓦地垂落了下来。
于是我看到了希琉斯那张吃惊的脸。
也看到了他身后倚靠在一道狭窄石门前一动不动注视着我的裴利安。
那男人暗红如血的眸子里藏着一种令人费解的神情。
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随后伸手朝我身后方向指了指。
手指往上,又慢慢往下。
我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立即忍着剧痛用力扭头朝那方向看去时,两眼再次发黑,视线也变得极其模糊起来。隐隐约约见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我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想来斐特拉曼已是看清了,因为他抱着我的那两只手突然间用了用力。
就在这时那蠕动的东西猛朝这方向冲了过来!
亦在同时,我发觉那东西竟是‘苍龙压宝鼎’的柱子上那条漆黑的龙……它竟活了过来。
一件木头雕凿的东西怎么可能突然活过来?
幻觉么?还是……
没等我来得及辨明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那条龙已骤然间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咆哮着轰然冲到我和斐特拉曼的面前,在斐特拉曼正要试图避开那瞬,一头朝着我俩撞了过来。
巨大到可怕的力量。
随后我感到自己就像被一辆飞驰中的十吨卡车猛地刮了一下。
刮得生生从斐特拉曼紧抱着我的怀里直飞了出去,飞到了裴利安和他身后的那道窄门前。
之后,什么感觉也没了。
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
等到重新恢复这一切时,是因了眼前突然而来一团光亮。
一度我以为那是来自天堂的光。
但后来,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我很快意识到我是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
全身绑得像具木乃伊,床边静静坐着小默罕默德。
见到我苏醒,他看起来很高兴,高兴得仿佛他从没有背叛过我,而我俩的友情也从未因此而终止过。
他告诉我说这里是开罗市立医院,目前开罗市最安全的一个地方。外面那些埃及人正在游行,反穆巴拉克的游行,可能会引起动乱,但只要是在这家医院里,应该不用太担心。
他还说,他是前几天在开罗城外一辆被示威者所遗弃的卡车里发现我的,那时以为我已经死了,所幸还有口气在,于是立即把我带到了这里。
但从头至尾他没有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全身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也从没提起过那些在我失去意识时同我在一起的人。
斐特拉曼,裴利安,希琉斯……他一个都没有提起。
我也没有问他。
因为无论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来,我不确定自己真的就能因此而相信些什么。
而那之后,很多天就那么眨眼间过去了。
但直至我身上的伤完全康复,我也始终没见到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度出现在我面前。
正如他们曾经如此突然地出现在我生命中,然后他们突然间消失了。
我去过‘榆树街’,去过那片埋藏着斐特拉曼坟墓的那片沙漠,也去过一次美国。
但始终没有再得到过关于他们的任何一点消息。
他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而在斐特拉曼那座会在沙漠里游走的坟墓里所经历的一切,更如同一场梦。
当我站在当日裴利安挖掘出七莲花柱的地方,回忆着那浩大的工程场面和巨大如深渊般的挖掘现场,眼前却只有茫茫一片沙海。
干净得真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仿佛那一切都被浩瀚的沙漠在一夕间吞没了。
或者,被重新启动运行起来的阿尔塔玛之心给带走了。
真可惜,即便差点因此而没命,我最终仍没见到那间传说中的四门之室,以及室内那两道代表着过去和未来的大门。
永恒之门。
重生之门。
管它们叫做什么门。
那天我几乎只差一点就能见到它们了,也许还能亲眼见到它们所隐藏的奇迹。
但它们就那样轻易地将我抛弃了出去。
连同我背后的那片可怕的诅咒之伤。
有意思,那伤同那三个男人一样,也在那一天突然消失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它们的消失,但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不用再为我生命如同沙漏般的流逝而担心。
这大约是我从那坟墓中得到的唯一收获。
每次想到这一点时,我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在那座坟墓里所见到的那片从未被世人见到过的宝藏。
那铺天盖地的黄金,那如山一般堆砌着的珠宝。
曾经它们就在我眼前,就在离我一手臂远的距离,我随手一抓就能抓起几百万美金的财富。
可惜烟消云散了。
仿佛是一场无比绚烂,且令人垂涎的美梦。
而那有着双蔚蓝色眸子的男人,何尝又不是一场美梦。
他在我的梦里出现,又在我梦里消失。
带给我一场无比可怕的噩梦的同时,又让我在今后无数的夜晚的梦里总是会梦见他。
每一次,每一次。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而每一次梦见他,我几乎都会对他说上同一句话,那句当日在他坟墓中,同他站在一起,听着他念着艾伊塔的名字,透过我的脸谈着那个女人时的神情,于是被我始终隐忍在口中,始终没有对他说出口的一句话。
我想对他说,别去打开那道门,别再想着过去。我不是艾伊塔,我也不想成为她。
真可惜,只有在真正做梦的时候,我才有勇气将这句话对他说出来。
我想取代艾伊塔,我不想成为她,我不想要他在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和口里只有她。
所以,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那个有着一双海一样颜色眼睛的男人。
可惜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一点。
况且,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这一生,如此漫长的一生,所有的爱和恨全都只给了艾伊塔。
所以,我应该选择忘记。
就像他和那些突兀闯入我生命的可怕的人、可怕的事那样。
干脆地消失。
消失在我眼前,消失在我生命里。
而我则要干脆地学会忘记。
忘记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曾经出现过那样一些事,虽然对我来说何其艰难,但只要拥有时间,总可以忘记。
但我说不好为什么之后我仍是选择让自己留在了埃及。
尽管那地方的局势变得越来越糟糕,谋生也越来越艰难。
我仍是没有离开它。
有人说,要是对历史没有‘饥饿的人对面包’般的爱,那么没有人会喜欢埃及。
我想那些人说得没错。这地方的保守,炎热,干燥,脏乱和落后,如果不是对它怀有某种地方的热忱,的确是无法叫人对它爱得起来的。
我在这让人爱不起来的地方待了将近十年。
最初是不得不待在这里,后来是无法再从这里离开。
现在我在一处地方级博物馆担任他们的古物分析师,主要负责木乃伊的分析和归类,工作很单调,月薪三千埃镑。
一晃眼这份无聊的工作就做了两年。
两年里埃及发生了很多事。
开罗发生j□j;总统穆巴拉克辞职并被法庭判处终生j□j;穆尔西当选了新总统;开罗再度发生j□j,穆尔西下台;军方和示威者发生冲突并造成八百多人死亡……
期间小默罕默德回来找过我数次。
他邀请我跟他一起去美国,说他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给我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
每次都被我拒绝了,但最后一次来找我时,我不得不考虑他这一条橄榄枝。
因为几天埃及刚刚发生的暴动导致暴民到处趁火打劫,并直接影响到了博物馆。
博物馆被洗劫一空。
当我在家看到这条新闻时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
那一具具被弃之在地上的棺木,那些被损坏的雕像,那一片狼藉的展厅……
我想,这国家终于还是让人完全无法再继续逗留下去了。
即便对它存有如此一份我甚至无法言明的留恋。
决定离开的当天夜里,我再次去了“榆树街”。
它早在两年前就被转手,接任者是个意大利人,将它改成了一间充满了意大利风格的不伦不类的夜总会。
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勇气走近这个彻底改头换面的地方。
因为那会让我想起除了斐特拉曼以外的另一个人,一个我几乎想要嫁给他,却发觉他在我身边纯粹是个巨大阴谋的男人。
呵,有意思的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