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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靖临勉强撑着失血过多的身体,砖头看着半依在古奕霖身上的云凤弦,“他,他是不是手上了?”云昱风也低低叫了一声,上前数步又想到不妥,忙站定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云凤弦。他身后的士兵们一时哗然,阵形瞬间大乱。
程一眉头紧皱,只觉眼前变化太过迅急,以他的才智,竟然会出现力竭智穷之感。
无分敌我,无关立场,因为皇帝云凤弦的忽然晕倒,所有人都乱了方寸。
风紫辉一径走过来,把云凤弦从古奕霖怀中接过,漫不经心地将手放到云凤弦腕脉上,沉思片刻道:“她没事,只是晕血而已。”
“晕血?”无数人发出惊呼,其中甚至包括深藏不露、定力过人的云昱风。
“对,她晕血,这里血流满地,她能坚持到现在才晕,已经很了不起了。”风紫辉说得轻松平淡。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却都升起一种想把人痛打一顿的冲动,甚至连古奕霖都不例外,'③üww。сōm'至于大家想打的,到底是云凤弦还是,就没有人知道了。
风紫辉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随便一句话给别人的刺激,被几千个人杀人的眼光盯住,他却浑若无事,只淡淡对云昱风道:“王爷既答应了皇上,就轻依约行事吧!”
云昱风点了点头,没说话。
程一上前低声问:“王爷,到底什么事?”
云昱风把手上的纸条递过去,程一一看,任凭他智深如海,此时也不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挑十个身材差不多的士兵过来,我们换衣服。”云昱风淡淡吩咐:“派个机灵的人回去传话,就说我已身死,到时谎言该怎么编,就看他自己有多聪明。这里的将士看好时机,一起大放哀声。”
程一点点头,又道:“工部侍郎夏满也是随驾行猎之人,此时应该就困在四处的捕猎网之中,就找他吧!”
“好,你来安排。”
礼部侍郎夏满是朝中诸臣中,较倾向于云昱风之人。此次随驾行猎,也是打算在必要时出面,表态支持云昱风的。不过,云昱风此番行动,既有弑君之意,若无必要,也不愿把手无军队的任何文臣拉下水,多染一层污名。所以,云昱风并没有用他,甚至把他也像别的官员一样,用猎网圈起来,使他不能自由来去,倒也避开了事端,不影响个人的清白。
夏满身边的随从不多,不过七八人而已。为了破坏老姑的钢网,费了好大的劲,等到把钢网弄破时,随从们大多已筋疲力尽。夏满担心大局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人坐在马上又急又怒:“全都给我起来。”
“夏打人,他们既然已经累了,就让他们休息吧!我们护卫打人回去见驾。”从容而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夏满一怔猛然回头,倏地瞪大了眼,张开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眼前一排占了七八个士兵,可是几乎个个是熟人。
从左到右看过去,分别是,摄政王、程一,第三个是脸色有些苍白的云凤弦,第四个居然是皇后娘娘。。。。。。
夏满已经没力气去分辨第五个人是谁了,抬首拼命揉眼睛,幻觉幻觉,一定是太累、太辛苦、太焦急,所以眼花了。
云昱风摇摇头,叹口气,又叫了一声:“夏满!”
夏满再次把眼睛瞪得老大,仔细的看下去,终于确定,不是眼花,不是幻觉,这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在他以为这两帮势力正打生打死时,皇上和摄政王居然全穿了小兵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
他呐呐的张开嘴叫:“皇。。。。。。”
程一即时身子一闪,一掠上马,就坐在夏满身后,一手掩着他的口,悠悠道:“打人,你累了,别多说了,我们护送你回去见驾,如何?”
夏满愣愣望着程一,愣愣再看向马前一大堆的大人物,然后愣愣的点头。
于是,工部侍郎夏满,就在一群来头大得不得了的小兵护卫下,回到龙旗飘扬的天子行院处。
这时,云昱风的死讯才刚刚传到不久,其他在别处被困的人也都纷纷赶到,皆来参拜太后。
人人心慌意乱,乱糟糟一团中,夏满挤到前面去拜见凤驾,谁也不会注意后面几个低着头的小兵。甚至没有人发觉,在远处,有几百名悍勇的军士正悄悄潜近,随侍准备在发生意外惊变时,用生命保护云昱风的安危。
云昱风扮做兵士,低着头,站在后方。以他此刻假扮的身份,无法接近古凝寒,甚至连进入由古凝泞亲信所布的防护圈的资格都没有。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听到在行院正中处,那母仪天下的女子,冷血无情的一句话:“他终于死了。”
云昱风心间一冷,悄悄抬眼望去。
只见古凝寒笑意冰冷,徐徐站起,目光扫视众人:“国贼今日丧命,众卿,怎么都不见欢喜?”
云昱风心中一片冰凉。
云凤弦却是当场一愣,耳旁响起风紫辉低微的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这回你弄巧成拙了。”
云凤弦悄悄咬牙,眉头紧皱。不可能的,母后不可能这般无情。难道在刚才,她又受了什么过强的刺激?难道因为我的生死,她竟这样恨透了云昱风?
不知是云昱风和云凤弦,古凝寒的反应,使得许多人都激动激愤起来。不管如何,以云昱风对楚国的功勋,纵然是假惺惺也该哀叹两声,古凝寒则能表现得如此残忍无情?
古凝泞沉声喊:“太后!”
其他大臣,也大多面露愤愤之色。
古凝寒却恍若不觉,盈盈一笑:“众卿,这次行猎收获可丰厚?依我们风灵国的传统,成年猎的猎物可是不能带回家去,须得就在猎场之中烤来共欢,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以庆贺大喜才是。”
云昱风脸色惨白一片,心间自嘲地一笑。云昱风云昱风,彼此俱都早怀杀志,一切本已在意料之中,你又何必为这种事去伤心。
云凤弦皱紧了眉头,难道是她错了?看错了人的心,看错了人的情,这番竟是好心办坏事。她一时心慌意乱,一会儿偷眼去望古凝寒,一会儿打量云昱风,急得没了主意。
古凝寒却已于此时,端起放在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手又拿起一开始云凤弦为她烤的卤肉,再取桌上的银刀,细细切割,从容自若的好像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家猎,所有人聚在一起,分食着猎物,庆祝着成功。
这样地冷血无情,就连一向不喜欢云昱风的臣子们看得也大皱眉头。无论如何,云昱风对风灵国的功绩有目共睹,不可否认。就算只是做戏,也该哭几声、叹几声,发几个捉拿此刻的命令,多少也可以安定天下人心,何至于日次迫不及待,庆贺胜利。
云昱风已经看不下去,转身就要走。
云凤弦探手抓住他的胳膊:“小叔,别走。”
云昱风暗中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不愿在皇帝面前露出肠断神伤之态:“是了,我答应过你,要一直看完的。”他心中冷冷一笑,你所要的,不就是亲眼见我受这番羞辱吗?我成全了你又何妨。
云凤弦摇头,原本脸上的彷徨变成了坚毅:“小叔,你仔细看,母后有什么不对劲,她是这样聪慧的女子,怎会不明白你在风灵国、在百官心中的分量。为什么不大大方方为你哭两声,做足哀悼关切的姿态?为什么要这样露出恨不得你死去的真相,引来百官不满?”
云昱风闻言一愣,正在此时,耳中又听到呜咽饮泣之声。他心神一震,急急抬头望去。
哭的人,不是古凝寒,而是一直侍立在古凝寒身后,自幼追随她、服侍她,数十年如一日的赵仪纯。
在云昱风死讯传来,古凝寒发下这得意忘形的无情之语后,在所有人或沉默,或沉脸,或连心都沉下去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凝望古凝寒的悠然笑颜,神色悲若,最终还是忍不住,哭泣落泪。
“太后!”赵仪纯边哭边唤,望向胜利者的眼神竟充满悲恋。
古凝寒闻言抬头,手上扔切的烤肉,口中却温和地问:“什么事?”
赵仪纯含泪道:“请您不要伤心。”
古凝寒离言,盈盈一笑道,“你说说嘛,我伤心什么?”
赵仪纯泪落如雨:“太后!”她凝望古凝寒的手,忽然失声。
耳旁似乎有许多惊呼想起来,古凝寒却没有理会,只是依旧笑得完美如昔,温柔婉转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赵仪纯屈膝贵了下来,伸手去抓古凝寒的手:“太后,你受伤了?”
“受伤?”古凝寒低头,才见左手上鲜血淋漓,那笨用来切烤肉的银刀,不知不觉,竟切进她自己的手掌,她居然不觉得痛。
赵仪纯慌乱地想用手堵住鲜血,却止也止不住,连声大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