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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琅琊颊肌微微抽动,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必!”原来自己的这场赌局,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
苏浅并不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只知道不能再留在那个男人身边,一刻也不能!策马向北飞弛,想离浚源哥哥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议事厅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五年来午夜梦魇,尖叫着惊醒,回荡在耳边的,正是那个沙哑低沉、如恶魔般的声音,他说:咱们依命办事……奉谁之命?绕缠心头五年的迷团,在今日终于真相大白!
恍如发生在昨日:一片焦墟的苏氏茶寮,独自躺在冰冷的雨中,肝胆俱裂,却是那样无可奈何!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那个灯烛下抄撰《金刚经》的清雅少年,眉眼温润,体贴入微。
不知何时已是满面泪水,看不清前方景物,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突然喉间一紧,整个身体腾云驾雾般飞起,重重地滚倒在尘埃,全身骨骼像是已经寸寸断裂,挣扎着抬头,看见几个身着玄色甲胄的兵士围在身侧,盔额上雕有虎头,护心镜上明晃晃镌着“萧”字。
“来了一个送死的!”其中一人手持长鞭,鞭梢正缠在苏浅颈间,脸上满是鄙夷。
苏浅转头看见风泉纵跃如飞,瞬间已经冲出重围,好马识途,它一定会找到回荥川的路,心头一松,扬声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求见文将军!”
围上来的数十名萧国兵士,突然不约而同地哈哈笑了,苏浅挣扎着站起,只觉左臂痛得钻心,咬牙冷冷望着这些人:“怎么?你们胆敢不予通传?”
手持长鞭的兵士冷笑道:“文将军有令,芋台之战伤损过重,为激励士气,坑杀一千南楚降兵。想见他是不可能了,充数填坑,倒是可以!”
苏浅背心渗出一层冷汗,整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坑杀降兵?浚源哥哥的命令?
那些萧国兵士互相使了眼色,持鞭兵士一声呼哨,唤来自己的座骑,翻身上马,口中笑道:“咱们忙了这半日,才埋了那些南楚狗,既然这小子送上门来,我就放个人鹞,给兄弟们乐乐!”
正在怔忡的苏浅只觉喉间一紧,整个人跌倒在地,回过神来,这些人显然是要虐杀自己取乐,拼命扯住喉间皮鞭,试图站直身体,可是哪里能够?
念成伤(13)
战马还没有来得及提速飞弛,可是她已经觉得喉间如火灼般刺痛,胸中一口气尽数憋在喉头,相比而言,身下砾石草木造成的划伤,倒可以忽略不计!眼前渐渐昏黑,难道在今天,离浚源哥哥这么近的地方,我就要这样死了?
喟然叹息,不免有些遗憾,在即将失去视觉时,突然看见远处一骑飞弛而来,马上高大的男子扬起朴刀,向自己身后斫下,马鞭被一刀斫断,苏浅挣扎着扯下颈间断鞭,顾不得别的,只是伏在地上,张大口拼命喘息。
“又来了一个?”萧国兵士大为惊异,刀剑出鞘、弓箭上弦,一步步围了过来。
薛庚的座骑臀部累累刀痕、鲜血淋漓,显然是他一路以刀尖策弛的缘故,此时口吐白沫,已经倒地不起,他横刀立在苏浅面前,冷眼瞧着玄甲兵围拢过来。
“你们是哪一营部下?在干什么?”远处突然传来男子冷厉的喝斥。
转头看见来人,那张狂的兵士立即滚鞍下马,一众萧国兵士,个个噤若寒蝉,远处那骑缓缓走近,他穿着高等级的虎头盔和玄银锁子甲,肤色白净,腰间缠着金勾银索,映着日头闪闪发亮。
“离火护卫!”众人知道他是道义帝景天翘的五大护卫之一,性情火爆,十分难惹,此时纷纷讨好地见礼。
“交待的事情都做了吗?”离火蹙眉教训,突然见到被围困的那个南楚军士,横刀而立、神色高傲,倒有几分眼熟,定睛一瞧,脸上已经露出惊异的神色:“是你?”
薛庚挽了个刀花,遥遥向他颔首,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离火已露出惋惜的神色,缓缓道:“当日听笙阁一见,离火深觉薛、刁两位统领气度不凡,没想到如今薛统领也落到了这种地步,真是虎落平阳……”
话音未落,已经看见薛庚守护的那人,正挣扎着从地上立起,方才被放人鹞的时候,那人的头盔已经掉落,前额在石砾地上划了个口子,首如飞蓬、鲜血披面,就算如此,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脸色骤变,失声叫道:“长庚王妃?”
苏浅摇摇晃晃地立起,长睫上鲜血滴落,视线一片模糊,她被长鞭缚喉,声音已经完全嘶哑:“我要见文将军!”
第14卷
参辰聚(1)
(素荣我终于渡过了可怕的枯文期,为啦庆贺,今天三更!)
送苏浅进了萧国大军的帅帐,离火恭敬地道:“文将军与陛下在皇营商议军情,我已遣人飞马去报!”
苏浅全身颤抖,遍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入骨髓,强撑着道:“多谢,请你不要伤害薛统领!”
离火垂头:“是!”
耳听帐外兵卒通传:“文夫人到!”
苏浅一时间有些】恍【书】然【网】,几乎无法理解那四个字的意思,眼见离火脸色沉下,冷哼一声,帐帘已经掀开,门前立着一个极美丽的女子,梳着高高的观音髻,白色长衣下是一袭团扇般的百色虹裙,怀中抱着秋香色锦缎襁褓。
她望着苏浅,脸上神色极为复杂:“苏家妹子!”
整颗心尤如油煎,一时间所有伤痛似乎都已感觉不到,苏浅怔怔望着她,半晌才嘶哑地道:“小满姬!”
离火仍然记恨槐林里她盗窃令信欺骗自己的往事,沉着脸冷冷警告:“你不要惹事!”语毕一转身,已离开了帅帐。
望着小满姬怀中那个玉雪可爱的婴儿,苏浅只觉口中泛出又苦又涩的津液,用尽最后一点自尊,才能让自己伫立不倒。
小满姬转头吩咐侍女准备浴汤及换洗衣物,自己盈盈走到苏浅身边,将孩子向她递去:“这是我的儿子洛洛,他可爱吗?”
那个孩子不过四五个月大,雪团似的小脸上,两只眼珠又黑又亮,盯着苏浅瞬也不瞬,嘴里咿咿哑哑的不知说些什么,眉眼唇鼻与美艳动人的小满姬极为相似。
双目无法从这可爱婴儿脸上移开,苏浅脸上泛起惨淡笑容:“恭喜你成了文夫人!”
她没注意到,小满姬的声音并没有半点欢愉之意:“承蒙将军不弃……”
一时帐中只剩下死般沉寂,直到侍女们抬了浴汤,备好衣物钗环,小满姬才笑道:“妹子先沐浴,等我安置好洛洛,咱们姐妹再促膝相谈!”
苏浅目送她带着侍女退出帐外,倚着浴桶缓缓坐倒,一时间只觉得心力交瘁,面对着她和浚源哥哥的孩子,那样强颜欢笑、故作大度,苏浅!你真虚伪!
参辰聚(2)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帐帘被猛然掀起,全身突然被人由后紧紧抱在怀里,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浅浅……”
文浚源接到消息,立即由后方皇营策马狂奔回军营,此时气息尚未平复,握住她的右腕,缓缓发力,扳转她的身体:“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青阙,等我回去……”他俯头亲吻苏浅额上的伤口,凤目泛红,嘴唇瑟瑟发抖:“若是今日你横遭不测,我该怎么办?”
用力推开他,心痛如绞,脸上却冷冰冰的:“文将军,你已是有家室的人,请放尊重些……”
文浚源复又揽住她,不论她如何挣扎,只是攫着不放,挣扎中碰动了扭伤的左臂,苏浅痛得冷嘶一声,额上冒出亮晶晶的冷汗。
“浅浅,公平一点……”文浚源又是气又是笑,却不敢再用强:“洛洛不是我的孩子!”
苏浅猛然抬头,直勾勾盯着他,心中一线希望正在慢慢蠕动、复苏。
“那是阿重的孩子!”文浚源缓缓贴近,双臂缠绕着她的纤腰,长声叹息:“在攻打洛都时,阿重战死,就算为了他,我也不能叫洛洛背上私生子的名声。这孩子的名字,洛洛……正为是了纪念在洛都战死的亲生父亲!”
顿时被阿重身亡的消息,震得脑中一片空白,感觉到浚源哥哥小心翼翼为自己解开披膊、鱼鳞甲,褪去青布衣:“我和小满姬之间,只有交易,绝无苟且之事……”
苏浅觉得这就像一个梦,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怕一动一语间,眼前的一切都会在瞬间幻灭,她感觉文浚源在为自己细细清洗,他的掌心灼热有力、手指纤长温柔;她感觉自己被他从水中扶起,抱到了榻上,背后、额上、颈间、左臂的创伤,被敷了药膏,一阵清凉舒畅。
裸袒相见,却丝毫觉不出羞耻,她只是怔怔望着文浚源,看着他一边为自己疗伤,一边蹙眉、咬牙、痛惜,为她穿好衣裳,唤侍从进帐撤走浴桶,文浚源小心的避开她周身的伤口,又将她拥在膝上,长声叹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