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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看到无数个垫了假发梳着高髻妇女们咧着猩红的嘴唇,尖利地讽笑着问她。
你为什么不死,死了多干净。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她念着这句句子,“你喜欢这句句子吗?”
秀女摸不着头脑,“……喜欢。”
“死如秋叶般静美。”她想道,可惜她一点都不信奉,失败就自杀那种“干净”的武士道。
调侃地说,为什么她不死了干净?因为她是中国人。
秦方好并没在那个场合戏弄一个小少女,一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孩子”,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她很有风度地反问,“若你是我,你当要自尽吗?”
秀女坚定回道,“是。”
在交泰殿的地上跪着,秀女梗直了脖子听她回答。
“凡是只要一遇挫折就用死逃避的,那么你死了,服侍你一场的奴婢怎么办?”
秀女哑口无言,显然即便是主子,身边也会有不少心腹视如姐妹情分的大丫鬟。
“哦,我忘了,你并不把身边的人当了人看。或者,你不为了旁人想,你爹娘怎么办?”
“爹、娘……”
“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在,你若是说得出这话来,也太辜负了慈母的一片心了。”秦方好看了眼秀女的母亲,平日高贵的诰命夫人,此刻已经为女儿担心得摇摇欲坠。
厉声和秀女说,“抬起头看看你母亲,她今日来为的是谁?有母若此,你日后若言败退避的,是让谁蒙羞了?”
秦方好说完便让人退下了,但此事以此了,出于对此秀女前途的考虑,此事她在宫中封锁了,自然到了正式选秀时更不会加害人作为报复。
有错的不是秀女本身,二是会教了白纸般纯洁的少女去“贞烈”的时代。
其实要说放弃生命的话,秀女至少是有一个真正爱她的家庭在的,那她呢?
秦方好在这个时代并没有真正的牵挂,血缘之羁绊无法让她引起认同,但即便这样,一个人活一次的意义,绝不是为了干干净净地死去。
蝼蚁尚且偷生,她又哪里会如此“清高”?
即便心里对这个时代的国民性和女性意识产生了绝望,她心中还是要客观地承认,她到底是不如姜绍辉“完美”了?
一个为了守节而打压入狱的前丞相,对着敌人的钱权美人糖衣炮弹不屈服的铮铮铁骨老臣。
其实这事儿放在高津予身上也是郁闷。
或许是因为如今两人的关系愈发密切,夫妇俩在前后朝的组合拳打得默契,有些既不能和大臣说又不能和后妃说的话,高津予就习惯性牢骚给老婆听。
“这个姜绍辉!”高爷在殿中反复踱步。
秦方好一边地头,一边看着饭票君拿朝靴磨她交泰殿的地砖。
“他要气节,要风骨,不肯做我朝的官又如何了?孤难道还会少这么一个人当官?”
两朝更迭的乱世,确实有不少臣子不肯改节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软骨头。
但守节便守节,自可到了乡间隐退了去,这时候再发些个对新朝的不满,也召不起人。
听着听着秦方好也明白了,高津予恨姜绍辉不是因为他反朝廷,这样的人多了去。而是因为他一面说反朝廷,不肯做北朝的官,一面还要积极号召激进分子武装反抗。
真的是高津予闲得慌关着人玩儿吗?
不,姜绍辉这样的,本身还有些能耐,放他一次,他就闹一次事。关着他民间要说朝廷迫害老臣,要表示不满;但放了他,姜绍辉又不是个老实的人。
这个老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和北朝作战到底。
在短暂地被放自由后,他还写了篇檄文,总结前朝败亡的三大原因:一是外族入侵,二是朝内奸佞宠妃,三是诸侯背叛。提出的口号是:救出废帝,尊为太上皇,立皇子上台重组内阁。
印了小传单纸片般撒出去宣传。
——要这样北朝还不把他再次抓起来囚禁,那么这个朝廷也够怂的了。
对于姜绍辉的这些事儿,秦方好也算是听明白了,但就不知道高津予怎么又对他起了埋怨。
“不是已经关着他了?陛下,又是怎么了?”
高津予觉得说出来有些丢人,还是高爷自己犯贱赶着去找骂的。
“孤让钱航英去劝服他,被骂退回来了。”
其实高津予的心理也明确,既然已经做了初一了,那么也要做十五。秦方好起了个头,对前朝政治宣传的效果甚好,再后高津予出面恩威并施,也算是完满。
但人心是不可控的,有人愿意服软的,也有人不驯的。特别是民意这种东西,是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百分之百。
事情至此完结其实已经是最好的收尾了,然而或许是这一连串的成效来得太快,高爷也是个凡人,事态不妙他会动怒,好事连连他会心花怒放。所以这一次未免对劝服前朝政治犯们的工作看得太过乐观。
高津予被泼了盆冷水,其人其实相当自律,已然是反省。但作为一个帝王,他又不能明说自己这个大领导的指导路线偏差了。
心里挺恨姜绍辉这么个固执的老头,却不能再挑起矛盾的了,也只好骂办事的人解气,“这个钱航英净会吃俸禄办不了事!”
秦方好在一边没说话,心想这个钱大人也真是膝盖中箭了。
高爷你说你没事儿抽什么风,姜老头一不为名,二不为权,这样的人其实最难弄,太超然了,没有半点自然人的,全凭意念守着气节。
其实她从内心里也挺佩服这样的人,虽然她一点都没点要给腐朽王朝当陪葬的想法。
收到高津予这个命令,那个钱大人快要发疯了吧?这就是赶着去讨骂,在皇帝哪儿也交不了差,两边受气的活。
也真是难为他膝盖中箭了。
47
秦方好心里又嘀咕高津予,这么要“周全”的,赶明儿你还是改名叫高大全算了。
高大爷并没有注意到他老婆的这些小嘀咕,牢骚了半天,也算是畅快了,开始反省自身了,“其实这事儿孤也是考虑欠周。”
秦方好心里念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脸上却是抖了一脸的肉麻,“陛下何言错呢?”
袖子管里鸡皮疙瘩一身,想着自己这样也真是虚伪了。
寻常夫妇间还需要润滑剂呢,何况帝后的身份,总要个缓和的余地。
就是个男人,被他的女人指了鼻子戳穿真相“您老就是犯贱”还要老羞成怒的。
太矫情的表演她玩弄不来,勉强了句不至于冷场,就转移话题,“这些也不是大事,陛下宽容,那老头……”想想,这个姜绍辉终是个可敬的人,她改口道,“老丞相既然不愿反省的,那关着就关着吧。”
反正大鱼大肉离休干部级别的供着,他也没吃什么苦,只要使他不至于出来闹事就好。
“倒是南面要来人了,陛下有什么话,我也好让宫里准备起来。”
她转移话题的技巧显然不咋地,高津予随口应道,“这不碍的,姜绍辉……你是怎么看姜绍辉的?”
还是在计较她的那个“老丞相”。
第一反应有些不悦,但真想得深了,秦方好毕竟是前朝的皇后,姜绍辉虽然是个刺头儿,也的确是个有骨气的志士。
这样倒让他不至于动气,但心里总有些芥蒂。
秦方好有些后悔,多个什么嘴呢,如今这样被怀疑一下“用心”实在是自找的吧。
但以她的个性,要把自己的民族一切都推翻了,骂的狗血淋头去讨饶,她绝对做不到。
她不反对少数民族,都是同一片土地上的人民,同样的黄皮肤黑眼睛,就和如今上学的同学们,班级里有少数民族,有汉族都是一个道理。
几千年,中原各族通婚,单用血缘来话的,谁能完全地,自己是个纯纯正正的“汉人”?
就算是历史上的宋辽时期,辽也是我国少数民族的一支,只是个少数民族政权,绝对不存在“丧权辱国”这么一。
这都是中国人,汉族是,其他少数民族也是。
但不反对,不偏见,不等于她会放弃本民族的气节。
要她靠辱骂先人,辱骂本民族的志士而获得荣宠,她做不到。再怎么做政治宣传,这个却是她的底线。
想了想,她不欲和高津予硬顶,和皇帝硬抗的没什么好下场。但却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低声下气。
“姜相,确系志士仁人。对这个天下的观念,有人能变通地看,有人却不能变通。”此事和政权无关,“姜相毕竟是个老臣,如不能变通,也尚为常情。但其为人——”
“——昔时废帝昏庸,奸佞当道,姜相虽忠义,却总是独木难支。陛下,便是不为了他的为人而敬重,就年岁来,也总当言辞谦恭。”
亡朝之下,仍有誓死抵抗者,作为周室最后的皇后时,秦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