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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地头散发着春天的气息,野花野草在田埂边上长得极其茂盛,麦子还未成熟,一片青色,不时能看到老的少的在田间劳作,然而却都是男人打扮,一个女的也没有。温华略想一想,就明白了,古时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女人是不允许进入田间劳作的,只能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唯一能下田的机会便是在收获之后带着孩子一起去田地里拾穗,而只有那些极度穷困没有劳力的家庭才不得不让女人下田干活儿。
初到邓家村
田间的路很窄,仅容两人并行,若是想抄近路,便只能在田埂上走,有的地方很滑,更是得小心翼翼,温华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一头毛驴从前方经过,驴背上的年轻妇人的怀里抱着襁褓,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
温华呆呆地看了他们许久,直到那一家人走远才缓过神来。刚才看到那个襁褓,她就想起了再也见不到的家人和孩子,眼泪便忍不住了,她蹲在地上,脸埋在掌心,无声的痛哭着,过了好久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连眼前的小路都变得扭曲了……远远的听到有人呼喝的声音,她仰起头,看见田地里稀疏的人影,勉强止住了泪意,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好不容易寻摸到了村口的水井,她已是满头大汗,本想跟打水的人讨些水喝,此时却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她人又瘦小,只能勉强摸到井旁的辘轳,想要靠她自己打上水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试了两次,都没能转动辘轳,她有些灰心的垂首坐在井旁,歇了一小会儿,喉咙仍然干渴的难受,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大门,她心里愈加胆怯,也愈加茫然。
暗暗地给自己鼓了半天的劲儿,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村中走去。
内有恶犬的,不能去;房屋破烂的,不能去;宅院太新的,不能去。
院子要干干净净,房屋半新不旧,要有女主人,这样的才行。即便是要饭,也得有几分眼力啊——她有些自嘲的想。
当她慢腾腾的在村子寻摸着,几乎快要从村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时,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
院子干干净净,土坯茅草顶的房屋半新不旧,满院子种了不少树,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坐在院子里绣花。
“大婶,”她靠在大门的门框上,朝着那妇人喊了一声,声音透着疲惫,见那妇人抬起头来,她连忙挤出笑脸,“大婶,能讨碗水喝么?”
那妇人抬起头看着门口的她,面露诧异,站起身,“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说罢,放下手中的绣活转身进了屋里,很快的,她左手里端着一碗水,右手拿着半个窝头出来了。
将碗递到温华的手中,她接过来,竟是热的!
她赶紧道了谢,低下头,小心的啜饮了半碗热水,接过妇人递过来的半个窝头,便坐在门槛上低头大口吃了起来,窝头是粗面的,又硬又揦嗓子,可她这会儿真是饿极了,觉得这窝头虽然有点儿干有点儿硬,却分外香甜。
妇人从屋里取了手巾给她擦了额角的血迹,又上了创药。
她看着妇人长着老茧的双手,心口仿佛被人攥了一把似的,眼眶有些潮,又道了声谢。
那妇人见她这样,便又给了她半个窝头,将小杌子搬到了门口,“你慢慢吃,别急,”又拿着自己的绣活坐在了温华身旁的石墩上,一边绣花,一边询问她的来历。
温华刚才那半个窝头吃下去,已减轻了些腹饥,这会儿便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她仗着这个身体的年龄幼小,不怕别人怀疑她说谎,便十句里掺了一两句假话,只道自己父母双亡,亲戚占了家财,又把她扔了出来,如今已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走到哪里算哪里。
她一边回答那妇人的问话,一边也在想方设法的去套问妇人的事情。原来这妇人早孀,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军中效力,常年回不了家,另一个则在县城镖局做事,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姓邓,因此村名也就叫了邓家村。妇人年纪五十出头,因在村中辈份高,又多年守寡,因此乡邻对她极为照顾,一些砍柴挑水的活计时常有人帮忙。
温华本就因为自己目前太过弱小而忧虑不已,自己这个样子在外面行走的话必定会困难重重,而接过妇人递给她的那碗热茶和那半个窝头的时候,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决定——留下来。所以她故意放慢了吃喝的速度,向妇人介绍自己的同时也不断地打探对方的情形。
她将碗还给妇人,朝她感激的笑笑,“大婶,你真是好人!”
那妇人面容恬淡,微微一笑,“谁都有支持不住的时候。你一个孩子想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温华露出茫然的神色,突然,她起身朝着妇人跪了下来,面色急切,“大婶,你雇佣我吧!我会洗衣做饭,还会捡柴火!大婶你帮帮我吧!”
那妇人似是没想到温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一时怔住了,随后有些为难的说道,“不是不想帮你,可我这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实是雇不起人。”
温华一听,心知这事儿成了一半了,连忙道,“我不要钱,大婶,只要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再说我也能干活,我一定不会白吃你家饭的!”
那妇人怔怔瞧了她许久,叹了口气,道,“你进屋来吧,我给你打水洗洗脸。”
温华放下心来,眼眶立时就红了,她拿袖子擦擦眼睛,跟着那妇人进了院子,“谢谢大婶,我自己打水就成。”
那妇人打了半盆水,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块一尺长宽的土布,看上去像是从旧衣服上裁下来的,她把土布放进水盆浸湿又拧干,递给温华,“以后就用它擦脸洗澡,小姑娘要懂干净,守规矩,懂不懂?”
温华连忙点头,自己把布巾放在水里搓了两把,又把手和胳膊擦净。
那妇人从屋子里出来,怀里抱着两三件衣服,看着温华手脚利索地端着水盆把洗脸水倒在了院子西南角的菜圃里,“你刚才说你叫温华是吧?我娘家姓宋,你以后就叫我宋婶,一会儿烧些水,你洗个澡。”说着,将手中的衣服搭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温华瞥了两眼,一件上衣,一条裤子,看大小应该是小孩子的衣服,还有一个好似是……肚兜?
宋氏见温华直往晾衣绳上看,“那是仁哥儿小时候的衣裳,大小正适合你穿,一会儿洗了澡你就换上。”
温华心里暖暖的,低声应下,进了厨房看了一圈,有灶有锅有柴,好在还有丽娘的记忆,虽有些生疏,到底很快把火升上了,“宋婶,还是用刚才的木盆么?”
宋氏倒笑了,“用那个?你能坐进去么?”说着,从墙角拖出一个浴桶,大小刚好坐下一个成年人。
温华嘿嘿一笑,低头继续烧火。
宋氏看了一会儿,说道,“用稻草引火是没错,可灶膛里的柴火不能塞得太满。”
温华听了,连忙把灶膛里填的满满的柴火又抽出两三根,过了一会儿,火势果然大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烧不起来。
火势逐渐旺了起来,温华打量着周围,这厨房很大,和她小时候去姥姥家看到的厨房相仿,靠着门口有一个由几块方石围起来的下水池,池子一侧开了条小水沟,一直联通到外面的菜圃里,估计是厨房用的废水从这里倒下去,流到菜圃里浇地。
与下水池同一侧的是个大灶台,一大一小两口锅,温华现在用的就是挨着墙角的大锅,锅口直径约三尺,看来这是专门烧洗澡水的,旁边的是一口小一点儿的锅,直径也有近两尺。
灶台的对面是一大一小两口水缸,小水缸的高度恰恰到她胸前,里面的水已经用掉一半了,而大水缸则需要温华踮起脚来才勉强能看见里面打满的清水。门后是几块青砖和木板垒起来的台子,上面整齐的码放着粗细不等的柴火和一些稻草,那个浴桶原本就是放在柴火垛和水缸之间。
浴桶的颜色暗淡,看得出来应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眼看锅里的水就要开了,温华拿着水瓢盛了些热水将浴桶内侧烫了一遍,又拿清水冲了一遍,才从水缸里打了些水倒进去,预备一会儿兑热水。锅里的水有些少了,她便又添了些。
宋氏一手抱着刚才晾在外面的衣裳,一手抓着一把叶子进来,先把衣裳放在了一旁的柴火垛上,又取过石臼把叶子放在里面捣碎了。
“宋婶,这是什么?”温华好奇的看着石臼里面绿黢黢的东西。
“土槿叶子,给你洗头用的。去,搬个凳子,再把刚才那个木盆拿来。”宋氏说着,将小水缸里的水添满了。
温华“哎”了一声应下了,立刻跑到刚才洗脸的屋子里搬了凳子和木盆过来。
宋氏帮着她洗了头,拿着篦子将头发细细的篦了四五遍才罢手,又帮她把澡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