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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华想了想,答道,“德容言功、操持中馈、诗书礼义,都学了些,不算精熟。”
大太太却不放过她,“哦?能够都学到,也不易了。你这些日子就先跟着你大嫂,学些东西,以后也好把你们院子里的事管起来。”
以后?温华心里生出几分疑惑和不安。
大奶奶俞氏站起身恭顺的应下,微微笑道,“早听说弟妹是个能干的,既然太太吩咐,就先跟着我吧,也没什么旁的,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口不少,先认认人。”
“是。”温华暗暗叹了口气。
再接下来,大太太又问了几句,温华禀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充了回锯嘴葫芦,有一答一,绝不多说半句,大太太盯了她一会儿,见她应答得体,只是似乎不爱说话,显得不够机灵,便有些不高兴,想起之前派去邓家相看的嬷嬷回禀她的话,总觉得未必不是收了邓家的银钱才帮他们说了好话——可叹那个时候颜邓两家已经定了婚事,又是大老爷首肯的,她相看了即便不满意也不能轻易改变结果。
心里存了偏见,便看哪里都不对,只觉得新妇木讷,门第又低,实是配不上颜家,加上颜恕向来不为她所喜,看这两人便有些不趁心,想起促成了这桩亲事的长子长媳,睃了一眼俞氏和她面前的账册,脸色更不好了,“恕哥儿家的。”
温华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大太太,已瞧出她神色不对,只是不晓得她行事为人,便不好下判断,这会儿听见喊她,连忙应了一声,垂首听教。
大太太皱了皱眉,“按说你的礼数是没错。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嗯?恕哥儿是个急脾气,难道你也不晓得分寸不成?是不是读书多了的人都这么大胆?……”
这会儿屋里虽然都是颜恕的家人,可对温华来说却不一样,刚嫁进来就挨骂,这滋味儿可不好受。颜恕不是大太太养大的,心里总是不服,神色渐渐有些不耐烦,三太太见状暗道不好,急忙拦下了越说越起劲的大太太,“大嫂,今天本是孩子们的好日子,要教训好歹过了今日。”
俞氏看了一眼槅扇,那边静悄悄的,想来必是丈夫察觉到这边动静不对,将人都打发了出去,这会儿见三太太拦住了大太太的话头,不禁悄悄松了口气,眉头微皱,思量一番,还是没有吭声。
大太太哼了一声,“如今哪还是什么好日子!”
屋里立时静了下来。
“大嫂慎言!”三太太脸色一变,饶是早就清楚这位大嫂是个喜怒无常的,却没料到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赶紧拦住了她的话头,转而去问俞氏,“明早的奉茶礼准备得如何了?”
俞氏清了清嗓子,站起来答道,“都准备好了,毕竟国丧不误家礼,照着定好的时辰,明日辰时行礼。”
大太太手指扣在茶杯盖上,轻轻划着杯盖,不吭声。
三太太和大太太做了这许多年的妯娌,还能不明白她这番模样是为了哪般?不禁暗暗摇头,看向大太太,见她不理会自己,也不以为意,“你这人,年纪越大脾气越大,有这么好的儿子儿媳孝顺你为你分忧,让多少人眼热?”看看颜恕和温华,柔声道,“好孩子,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你们太太也是怜惜你们,折腾了一天必是累了——”
温华想说点儿什么,正犹豫着,就听大太太道,“这满屋子的人都没得歇觉……罢了,如哥儿媳妇,账上归拢的差不多了吧?”
俞氏瞥了眼手里的账册,站起身回答,“差不多了,太太累了吧?”
大太太掩去哈欠,“快些吧,都等着呢。恕哥儿,带你媳妇下去。”
颜恕没有回应,温华却察觉到恭恭敬敬低着头的他身形僵硬了许多。
气氛有些尴尬,她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就听到他的声音愈加柔和,“我们虽然年纪小,却还是盼着能给家里分忧,太太和婶婶尚未能歇下,我们如何敢放肆?”温华心里一紧,也跟着低下头,神色谦卑。
三太太听了这话,看看身旁的大嫂,道,“看看,这么孝顺的孩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快让他们坐下吧!”又对颜恕道,“你这孩子,这里好歹有你们哥哥嫂子在,再不然还有你们太太镇着呢,别担心!”
大太太柳眉一竖,“有意见就当面跟我提,什么镇不镇的?当我是那镇宅的么?”
三太太扑哧一笑,“我的大太太,当我是口误吧,您就别生气啦,你这一屋子的儿子儿媳,又孝顺又能干,哪像我,都快有白头发了,成日里还得为那几个小的操心!”
大太太被她这几句奉承话哄得脸色好了些许,便不再揪住不放,随手指了自己右侧的位子示意让颜恕坐下,温华见只有大嫂俞氏和二嫂杨氏坐在三太太的下首,至于三嫂、四嫂和五嫂却是在俞氏她们身后的一张小圆桌旁围坐着,她略一迟疑,便听俞氏喊了她一声,“六弟妹,来坐这儿。”
温华抬眼看看大太太和三太太,见她们没什么表示,便轻移莲步来到二嫂杨氏的下首坐下了。
196、一步步地走
三太太翟氏领着人回到自己居住的东院,卸了钗鬟净了面,略用了些清淡的夜宵,才由着贴身服侍的石嬷嬷扶着她躺下了。这些日子为了婚礼的事全家都在忙活,还未等歇口气,又逢上了国丧,接下来又有得忙了……今年似乎比去年冷了不少,这才刚过了中秋,就已经添了两层单衣了,想着昨天晚上盖着薄被还有些冷,便嘱咐石嬷嬷另取两床薄被出来。
“你也加一条,天冷了,你又有腿疼的毛病。”
石嬷嬷从还是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时就跟在翟氏身边伺候,和翟氏的情分不比寻常,知道翟氏的脾性,因此也不推辞,取了一条秋香色福禄寿喜缎面薄被给翟氏盖上,又从另一只箱子里取出一床素面的棉被放在翟氏拔步床一侧的木榻上。
翟氏翻了个身,“明天早上的奉茶礼不能晚了……不管怎么样好歹得顾着恕哥儿的体面。”
石嬷嬷在桌上留了一盏灯,又给翟氏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刚才我和大太太房里的周会家的说了会儿话,似乎大太太这回给新媳妇的还是一套金头面。”
翟氏闻言就撇了撇嘴,“又是金头面?这个可是她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他家如哥儿和努哥儿成亲的时候可没那么小气。”
石嬷嬷笑道,“想来是因着先前三奶奶、四奶奶和五奶奶奉茶礼的时候都是给的金头面……”
“嘁!”翟氏冷笑一声,“那三个怎么能比?毕竟嫡庶有别,她家老三老四老五的岳家又比不得如哥儿和努哥儿的岳家,虽说恕哥儿媳妇的娘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是恕哥儿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她好意思只出一套金头面?别人不说她小气,只道颜家已经败落到连套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来!”她也是气极,石嬷嬷又是她的亲近之人,说话便没什么顾忌。石嬷嬷是奴,到底不好跟着附和,她在翟氏身边当差这么多年,知道哪些话能接,那些话要劝阻,便道,“刚才问了红菊,明天要穿的衣裳都已经熏好了。您给新奶奶备下的见面礼不算薄,新奶奶家里即便殷富,却也不是能与咱家相提并论的,六少爷在您身边养了这么些年,到底不是过继,您再疼他,大太太那里还是得留些脸面的,总不好越过大太太去!”
翟氏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石嬷嬷连忙拿过衣裳给她披上,她叹了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喜事遇见国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她那个脸拉的——人人欠她三百吊钱似的!做婆婆的要立规矩也不用这么着急,连媳妇茶都还没喝一口呢,就好意思拿捏人了?”
颜恕领着温华回到住处,雁竹和千冬服侍着换了家常的衣裳,待上了茶水,铃兰来回话说院子里上下俱都换上了素服,“只是东院书房由红芳和桢芳两位姐姐管着,我们不敢僭越,过去把奶奶的话嘱咐了,红芳姐姐说知道了。”
颜恕皱起了眉。
温华想了想,笑道,“知道了。”
颜恕就吩咐人叫来玉兰和栀芳,“明天上午叫人都在院子里候着,给你们奶奶磕头。”
栀芳连忙应下了,一旁的玉兰却慢了半拍,被颜恕瞪了一眼。
他挥挥手让丫鬟们下去,屋里便只剩下他和温华。
“今天委屈你了。”
温华望着他,莹润的面庞浮上一层赧色,轻轻摇了摇头,笑着默然不语,仿佛之前在宜信堂所受的委屈从来不存在一般,颜恕神色一动,上前拉起她的手,“你跟我来。”
温华随着他来到临近卧室的耳房,这里大部分放了她陪嫁的家具,角落有一只与她陪嫁颜色相近的木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略过去了。
颜恕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