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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羽一时怔住了,紧接着面露疑惑,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拧到一起去了,“这怎么可能!”
温华眨眨眼,一瞬间脑补了其中若干种可能,觑着平羽的脸色,小心试探道,“她……总是你屋里的人吧?”
平羽面色一僵,尴尬地端起茶杯,好半晌才点点头。
“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平羽心里真是又恼怒又无奈,有些话对着妹妹却又不好直说,他手一伸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温华见了,心中不由忐忑,“三哥?”
“……没事。”
“三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么?”
平羽抹了把脸,沉默下来,纠结了许久方道出其中原委。
原来,平羽平日里虽然喜爱香鸾,却还是晓得分寸的,只是去年的一次醉酒误事……醒过来发现香鸾躺在自己身边,因他完全没有此事的记忆,不免心慌意乱,想起曾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这样的事,便悄悄找人问了,弄回来一张避子汤的方子,使人熬了药,逼着香鸾喝了,自那之后,香鸾便将自己的铺盖留在了平羽卧室的外间,再不许别的丫鬟上夜,丫鬟们因她得平羽的宠,不敢和她相争,平羽将心思多放在学业上,对祥园里的事并不多问,便愈发惯得她没边儿。而这次她能怀孕,也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太忙,平羽不像从前那样回回盯着她喝了药吃了早饭再放她走人,她才有了机会。
温华诧异地看着他,“绝育药?”
平羽起身踱了两步,走到另一边坐下,“……不是那等阴损的方子。”
在这个时代谁不求多子多福?看着他,温华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戏文里唱的、话本里写的都不及如今遇到的“精彩”,“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平羽苦笑,“我从前想着必不再让我的孩子受那样的罪,如今却……”
温华知道平羽是说他身为庶出之子受了不少的罪,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不由跟着叹息一声,“三哥……那避子汤不用想也知道是极伤身的,喝得多了,以后即便停了药,想再怀上也是极难的。香鸾既然有了那般心思,怎么会乖乖听话?以她的身份,走到头也不过是个姨娘,能傍身的唯有儿子,若是乖乖听了你的吩咐喝了药不要孩子,等将来大妇进门以后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
只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她道,“三哥别怪我自作主张打发她去庄子上,只是临考在即……毕竟是人生大事,再没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了,那香鸾若仍留在院子里,没得让你分心,她又是个不省事的,若是耽误了你的学业,岂不是平白多耗费三年光阴?”
她虽然厌恶香鸾,但香鸾到底是平羽所喜爱的,平羽这次虽中了她的算计,但这些年的情分也不是说没就没的,便是看在平羽的面子上也不好对她太过严厉。
想到这儿,她更是放缓了声音,“放心吧,那庄子上的宅院是极好的,去年才让人修缮过,派去的赵孝家的和绵儿她娘又都是精细的,何况还有她嫂子跟着,即便她们有不周到的地方,她自家的嫂子总不会不经心……说起来,这实是喜事,娘若是知道了,也必是高兴的,只是不知是男是女,不过,不拘男女,将来便是有哥哥的一半聪慧,也尽够了。”
平羽听出她言语中的安抚之意,惭愧之余怒火也消下去许多,想起平日里香鸾的作为,道,“有你操心这些,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若在庄子上不老实,你也不必迁就她——既然敢妄求她不该得的,便该晓得结果如何。”
这番话说出来后,他左思右想,愈发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忍不住捂住面庞,“唉……是我做了糊涂事……”
温华见他这副模样,倒去了些怨气,想笑又忍住了,存心给他个教训——先不提什么功名不功名的,如今他也不小了,等过个一两年娶了妻成了家便是一家之主,又不是没见识过世面的,竟然轻易被下头的小丫鬟玩弄于股掌,实在不像话,难道舒坦日子过久了,就把从前受过的苦楚都忘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多问了两句,“三哥,她到底有哪里好?颜色不过是寻常,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作起来对谁都没个好脸色,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便是将她赶了出去也没人说个‘不’字。”
平羽转脸看向亭外绽放的鲜花,“……虽和她只有三分像,到底还是个念想。”
温华听了,忍不住呸道,“将来三嫂进了门,你让她如何自处?你说再不让你的孩子受那样的苦——不管是香鸾肚子里的这个还是将来三嫂的孩子,总有一边会步上你的后尘。”
平羽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嘴角抿得死紧。
他这副模样与平日里的风采迥然不同,温华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心底思量了一番,决定和他将话说得再明白些。
“我知道三哥你是个明白的,香鸾那样的委实不妥,等生下了孩子也不必急着提她的位分,不如另找个宅子养着她,将来三哥娶了嫂子再让三嫂来安排她吧,省得你两边为难……”
见平羽仍是那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她哼了一声,“娘说晋州那边儿来了信,听说你心心念念的那位白禾如今正在她祖父家住着呢,与她定亲的那人成亲之前喝多了酒淹死了,她就做了望门寡,婆家那边一直没个章程,也不迎娶也不退亲,不上不下的倒耽误了她。说句实在话,若是白禾能成我三嫂,倒也是很好的……”
她站起身来,“三哥你好好想想。”
看到温华要走,平羽急忙站起身来,脸上又惊讶又欣喜又尴尬,“妹妹……”
温华不去理会平羽,却被他急步上前拦住了,他躬身施礼,哀求道,“好妹妹……”
温华叹息一声,转身给自己续了杯茶,抿了抿嘴角,给平羽也续了一杯,端着茶盏坐下了,又指指平羽斜对面的椅子让他也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待平羽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她道,“三哥,你我本是孑然一身,流落到邓家才有了活路,香鸾的事我没敢告诉娘,怕她为你忧心。我知道你中意白禾,你如今也不必瞒着了,只是——三哥你再有心思,人家到底还是官宦之女,若是没有功名又如何张口求亲?”
白禾是晋州邓家庄附近村子白老太爷的孙女,她曾假扮自己的孪生兄弟白润,在晋州居住时认识了平羽和温华,平羽自打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以后便一直惦记着她,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白禾却是早早的就定了娃娃亲的,她又是个晓得自尊自重的,虽然一向和平羽、温华玩得好,却未曾有过丝毫逾矩。
如今听着温华说得句句在理,平羽无言以对,低着头几乎要钻到地里去。
温华继续道,“她一个望门寡,再嫁也不容易,不如等哥哥你有了功名,托个有声望的媒人去白家提亲,总比现在容易些,又是乡里乡亲的,多半让你如意。”
温华还隐下了一层意思,有了功名再求婚求得容易是不假,可邓家无权无势的,在白家眼里却未必是最好的选择,白禾新寡不到两年,白家书香门第为着名声着想必不会急着把她嫁出去,等再过一段时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白家不想再留着白禾这个老姑娘的时候,正是提亲的最佳时机。
再说了,就为着香鸾的事,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和白家提亲,要不然被人家知道了,只会以为邓家没有诚意,议亲的时候却让妾侍怀了孕,也太不给白家脸面了。
这些心思以平羽的聪慧如何不明白?只是他关心则乱,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时想不到罢了,温华也不说破——到底是他造的孽——只隐晦的暗示了两句,便止住不说了,只等他自己想明白。
茫然待嫁女
转眼之间,时间过得飞快,炎热的夏季过去了,八月金秋就在眼前。
颜恕的婚事本该由他的父母操持,无奈他父亲颜明山身为青州同知无旨不得擅离,他母亲大太太颜杨氏又一直陪着丈夫在青州任上,远离京城,素日里颜家大房在京城的事务一向是由长媳大奶奶俞氏掌管,因此这一次的婚事便也由颜如和俞氏夫妻两个代为操持了。俞氏是妇人,家中的事务她处理的井井有条,但却不好抛头露面,因此和邓家接洽的事便只有交给她的丈夫颜如。
颜家约了媒人前来相请,要与邓家商量八月婚娶的事宜。邓知信军务繁忙,本抽不出太多的时间,但因着两位媒人一位是他的上司——万字营的指挥使万素,一位是平羽读书所在的鸿泉书院的徐山长,因此便得了不少方便,请了一日的假,三兄弟一起去了约定的酒楼。
今日颜恕也来了,他一身玉色衣衫,足蹬锦履,腰间一只挂了玉坠的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