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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漓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口中呼出团团白气,剑尖微抖,倒也没伤着她半分。
珑月抬手一把握紧宫漓尘的手腕,这一刻,不知道是谁牵制了谁,“封扬,他被我下药了,你们今天并不算得公平,有冤有仇他日再报,你赶快离开吧。”
封扬定定看着她,见她倒还真的舒舒服服躺在雪地中,虽然宫漓尘一身的杀气,丝毫没有影响她。不由一勾唇角,似明白了什么,收起手中的剑,拱手道:“大恩不言谢!”
“保重。”珑月就这么躺着,就这么抓着宫漓尘,轻松一语。
宫漓尘刚要动,珑月猛地一紧手指,不知是不是巧合,竟然直扣着他的经脉,一股虚软攻入心中,喉咙一紧,连话也说不出。
直到封扬远去,珑月才长长松了口气,刚一放手,宫漓尘一手压着她肩头,剑尖直抵她的脖颈,“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敢不敢。”珑月笑得异常轻松,明明被按在雪地里用剑指着,仍旧笑得满脸灿烂,“留我一命吧,我要是死了,谁带你这个强弩之末还要硬撑的家伙回家?”
这家伙开外挂了嘛?&nb。。
她相信,这个时代和她那个时代的人类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或多或少更看重信念,但是,光有信念不行,他们终究是人。宫漓尘能有现在的身手并不难猜,琉璃身上都有的药,宫漓尘肯定也有。
可是那种药她能理解为兴奋剂一类的东西,强行激发人体潜能透支体力精力的后果……不禁头痛,以宫漓尘现在的状况,睡到死都有可能。
寂静的雪夜回荡着宫漓尘粗重的喘息,突然剑尖一偏,深深插入珑月身旁雪中,“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更加不明白,纳兰珑馨负气你几句,你就连命也放弃了么?”珑月直望着宫漓尘的眼眸,他的谋算里恐怕从来也没有她。今天勉力一战,不管他能不能杀了封扬报仇,等待他的后果都将是一样的。
“你懂什么!!”宫漓尘愤然吼出,突然一掩唇,冰白的指缝中顿时奔涌鲜血,顺着手背淌下,滴落入雪地中,片片腥红。
“我都说了我不懂嘛,但是我冷了,我要回家。”珑月伸手拨开身边的长剑,起身拍打着身上的雪,抓着宫漓尘的手往肩膀上一抗,“走吧,一起回家。”
回家?回家……
近来珑月总对他说起这两个字,不再是王府,而是回家,可是她错了,他哪有家?
“宫漓尘,其实你这个仇报得莫名其妙,你的家仇,真值得你豁出性命去报么?”珑月一边明知故问,一边将身体开始虚软的宫漓尘抱在马背上坐好,望着前方,不禁咬牙,她怎么送封扬走了那么远呢。
马儿打着响鼻甩了甩头,显然对负载两个人多少有些不满,好在珑月不需要它一路狂奔,慢悠悠踏雪往回走。
珑月摸索着宫漓尘的嘴唇塞进一颗药,虽然不见得完全对症,但是那药吃不死人,聊胜于无。手中一片温热黏腻,她不知道所谓内伤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自从被压在山下,内伤是肯定的,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该动武。
“别再糟蹋自己了,你不在乎自己死不死的,我没工夫一而再再而三把你从各各地方拖回去。更何况,你也挺重的啊,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再多抱两次,我的腰就要断了。”
这家伙开外挂了嘛?&nb。。
“不劳费心。”
珑月一瘪嘴角,翻眼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你是我的夫,有这个名分我就得操三分心。”
“你对封扬也是如此?”
珑月侧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前的宫漓尘,虽然身体软了,居然还清醒着还能说话,真开了外挂了嘛?“对啊,他也是我的夫,不过以后不是了,也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说起来,她是不是该感谢宫漓尘?如果要是让她安安静静直到不能再往前走,看着封扬的背影离开,然后再独自回府,那心里的滋味必定不好受。
而她居然相信宫漓尘不会出卖她,虽然她干的事有可能损害纳兰珑馨的利益,但是她就是无端相信,宫漓尘来日要手刃仇人也罢,暂时不让她死也罢,总归,他会替她保守秘密。
“他与你仅有名分,就值得你冒着叛国的罪名放他走?”宫漓尘闭眼问着,虽然一再尽力调息,身体仍旧渐渐不受控制。
珑月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自然的搂上宫漓尘的腰,身体向前靠了靠,却无比惊讶又耍赖道:“有这么严重么?你当初教我的时候,可没说放封扬走是很严重的事。”
“你是在找替罪羊么?”
“你有被害妄想症么?”
市井传言,靖王和其王夫情投意合无比恩爱,夜半出城赏雪,回来的时候,两人同骑一匹马,靖王对其王夫呵护有加,宁可自己冻着也将披风裹在王夫身上,堪称北瑶女子疼惜夫君的典范。
八卦有时候总是那么极端,要么好上天,要么坏到底,后又被人添枝加叶,茶余饭后的段子变成了,纷飞雪夜,靖王与其王夫在野外欢好,以至于王夫脱力不支,靖王好本事,好性情。
将宫漓尘放回床榻上,看着他那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不由又想起前些日子在马车中度过的那段时候,见他仍旧睁着眼,珑月勾唇一个坏笑,“需要绳子么?”
……
纷飞雪夜,万物静寂,黎明前夕,是众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侍卫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突然,千风院上空飘起滚滚浓烟,火光霎然冲天,饶有大雪凌空,仍旧越燃越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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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院外的暗卫察觉出不寻常,院中屋内早已经大火弥漫根本进不去人,没有挣扎的响动,没有呼救的声音,正狐疑中,忽听院外一声凄厉惨叫。
“封扬!!!!”
披散着头发仅着里衣的珑月光着脚,一路踉跄连滚带爬,哀嚎声直破夜空,声声回荡京都,以至于数年过后,仍旧有人记得那夜半凄惨,令人闻之心碎,黯然神伤。
大火亮透了王府上空,珑月几乎疯了一般喊着封扬的名字往屋里冲,却被溯死死揽在怀中。
火光映照着珑月奔涌的眼泪,所有的人都记得这一刻。
一把推开溯,珑月如飞蛾一般冲入火场中,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着急救火,可是,从一开始火势就已经预兆徒劳,杯水车薪罢了。
然,当珑月狼狈不堪拖着一具烧焦发黑的尸体从火中钻出来,紧紧抱着埋头痛哭,多少人不禁垂下了头,不忍再看。
靖王王夫霎然殒命,其身份又颇为特殊,一大清早宫中就派来了仵作验明尸体,却不想,珑月似乎已经疯了,紧紧抱着封扬的尸体谁也不让靠近。
被烧焦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早已经不起折腾,强行争抢之下,四肢扭曲甚至脱落,七零八落的焦黑碎肉散了一地,仵作就算有常年面对尸体的经验,也不禁脸都绿了。只是看那尸体的身形高大健壮,靖王又是亲手从火中抢出,又哭得那般凄惨真切,只得回宫复命,确是封扬不假。
王府正厅建起了灵堂,珑月仍旧哭得死去活来,当着来吊唁的文武百官的面,屡屡埋头撞向棺木,如果不是溯死死拦着,恐怕已经血溅当场不知多少回。
从灵堂出,不少官员心中都无端被珑月弄得沉甸甸的,哪怕只是应景而来,也依然被那悲伤的气息所感染。
然,计划外的一件事就是她当天晚上确是与王夫宫漓尘外出赏游,稍加一联系,众人不禁摇头叹息,昔日的将军也不过如此,这吃起醋来,确实比寻常人更凶狠些。
直至喧闹了一整天,入夜时分,各怀心思的官员们才陆续离去,苏慕颜也恨得眼眶发红,摇摇欲坠被人送回院中养着。
这家伙开外挂了嘛?&nb。。
偌大的灵堂处处飘着白布,仅剩下琉璃和溯,还有跪在火盆前一边抽泣一边烧纸的珑月。
“主子,附近没人了,别装了,已经够真的了。”琉璃惆怅翻着白眼道。
珑月余韵难歇,一边抽泣着转过头,红肿的眼睛几乎快睁不开,接过溯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这才平复了几分。
哭的很痛快,哭的很尽兴,可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到最后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尤其是抱着那具尸体的时候,恍惚中她真有几分当做是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