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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究竟因什么事离开帝都?又去了什么地方?”她说得很轻很慢,脑子在飞快运转着,试图将某些关键的东西串连在一起,理出头绪。
风昱见她脸上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由得心下一沉,皱起眉头,含了一丝莫名紧张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东方语看着他勾魂的桃花眼,慢慢道:“你难道不觉得太子离开帝都,与现在陛下中毒昏迷不醒,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吗?”
风昱到底是常在权力窝里打滚的人,经东方语这么一提醒,他心下立时一惊,当即被脑海里一个倏然闪现的念头给骇出一身冷汗来,他掩了唇,凑近少女耳边,沉声道:“难道你怀疑皇后他们……?”
东方语沉沉点了点头,语气难得沉重道:“你不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吗?如果太子能够在短时间内赶回帝都的话,那我们,包括你母妃、还有她身后那些势力,到时全都会被人包了饺子,来个一锅熟。”
风昱虽对她话中用词感到有些奇怪,但她的意思他是听得十分明白的。
当下暗自在脑里回想着太子主动请缨的事情。
半晌,在少女冷静的目光中,他慢慢道:“一个月前,父皇突然接到五百里外一个村庄发生瘟疫的急报,你知道,对于这种事情,父皇为了不想引起东晟百姓不必要的惊慌,肯定要严密封锁消息的。”
少女随手拿起一根干草在地上乱画,闻言,怔了怔,愕然道:“瘟疫?”
“对,就是瘟疫。”风昱沉下眉头,道:“幸而只是发生在一个人口并不密集的偏远小村庄,但人再少,也是东晟的百姓,父皇不可能放任不管,正在头痛着派谁前去查探疫情时,太子在知道这事后,主动向父皇请缨前往那个村庄去。”
“他主动请缨,你父皇就同意了?皇后不担心她的宝贝儿子会染上瘟疫吗?居然也会同意他以一国储君的身份前去?”
风昱无奈地看着她,苦笑道:“语丫头,你说话能不能别像连珠炮似的,一句接一句,好歹留点过程给人消化吧。”
东方语皮笑肉不笑地翻了翻白眼,随即轻嗤一声,她这不是着急吗?
她总感觉这所谓的突发瘟疫很有问题。
“父皇原先存了试探之心,并没有立即同意太子所请;至于皇后,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对太子此举可谓双手双脚的赞成。”
东方语扬起眉梢,立即问:“那后来呢?皇帝怎么就同意了?”
“后来底下连番急报送来,而太子又表现得十分担忧宽仁的模样,父皇考虑再三,才确定准了他的请求,让他带着两名有经验的御医一同前往那个村庄。”
东方语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路程与所需时间,又问道:“五百里外……,嗯,那太子走后,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风昱忽地斜眼看她,神情微微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满,“你为父皇诊治头风症时,头脑那么灵光,怎么这会突然变糊涂了!”
“我怎么糊涂……”东方语眯起双眼正冷冷睨过去,忽然记起她曾说过,皇帝是因为忧思过度,又经常在高处受风,才会常犯头风。这一提,她心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皇帝忧思过度的原因在这呢。
少女轻轻挑眉,睨了难以忍受污脏的家伙一眼,唇畔忽然漫出一丝惊人寒意来,只见她笑意隐隐,却漫不经心道:“这么说,时间过去大半月,按理太子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但直至皇帝被人下毒前,都没有收到任何一丝关于那个发生瘟疫小村庄的消息。”
风昱俊脸上染了一层无奈,叹道:“这正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蹊跷处。”
东方语扔掉手里的干草,忽然语气森森道:“如果那场瘟疫根本不是真的呢?”
风昱被她这个大胆假设吓了一跳,身子一震,整个人几乎仰面倒地,他看定她眼波生辉的眼睛,急急道:“不是真的?怎么会不是真的?瘟疫是要死人的,这还能有假?”
东方语蓦地眯起眼眸,深深地久久地盯着他,盯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时,盯到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时,她才懒懒收回那道渗人的视线,幽幽道:“你自己用脑子好好想想吧,你说我这个假设会不会根本就是事实的真相。”
风昱一怔,目光闪动中,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如果那场瘟疫根本不是真的,那么那些所谓的急报,还有太子一再不遗余力的主动请缨,皇后的举手赞成……。
风昱艰难地闭上眼睛,如果那是一场人为的瘟疫,太子前去,自然是为了提高民望收服人心,为日后顺利登基作好准备了。
那么墨白离开帝都的事会不会也是……?
看着他俊脸上骤然煞白泛起焦急的脸色,东方语凉凉道:“嗯,看样子,你是想明白了,现在可以将墨白的事情也告诉我了吧?”
风昱皱了皱眉,勾魂桃花眼内沉淀出一片幽幽灰色,半晌,他咬着牙,清冽声音压抑着某种恐惧,缓缓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大概是因为地方上缴到户部的库银,在押解上帝都途中出了意外,墨白便奉了父皇密诏秘密前去出事地点查探。”
库银出问题?
不知怎的,东方语心下忽地涌起一阵冰冷之意,好像有什么令她觉得心惊肉跳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帝都的吗?”
风昱想了一下,才答:“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天前吧。”
“十天前?”少女身体突然晃了晃,那时距月心宫发生的事不过廖廖几天,“他的伤,他的伤……?”
东方语低低的呢喃几乎小若无声,风昱只见她嘴唇轻轻颤动着,素来镇定的神态有一瞬惊慌漫过,然,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从容的波光。
几乎立即的,风昱捕捉到她瞬间异样,忍不住急切问:“十天前怎么了?”
东方语缓缓摇了摇头,双手无意识地互搓着渐渐发红的手背,语气含了一丝不确定,问:“你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月心宫那晚所发生惊心动魄的事情,风昱并不知情;而在此时此地,东方语也不打算让风昱知道那晚的事。
她只好暗暗在心里祈求,但愿墨白在离开帝都前,他身上的伤已经没事。
风昱定定盯着她在暗影里看起来有些虚幻的脸,担忧问:“他当时走得匆忙,我并没有见到他;嗯,莫非……你知道他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东方语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微微笑道:“我一直被皇后强行留在凤栖宫里,哪能知道他什么事情。”
“那你是担心什么?”风昱将这话脱口而出,里面淡淡含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酸味。
“你不觉得太子与墨白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帝都,这两件事太过巧合了吗?”东方语沉了沉眉梢,心下莫名一紧,“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人为,那么……?”
风昱紧绷的神经立时被她这句喃喃自语的话给惊得绷满到极点。
不管墨白有没有明确表态站队,但依着墨白与太后的关系,再依着太后与年贵妃的关系,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将墨白自动归到风昱那边的阵营里。
东方语皱了皱眉,心下猜测着,假如那场库银意外是有人故意将他调出帝都的话……。
“人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上缴的库银动歪心思?”似乎要说服自己心里莫名涌起的惊慌一般,“一定是巧合而已,对,一定是巧合。”
东方语深深凝望着他因过度震惊而有些煞白的脸,轻轻摇了摇头,掩去眼底担忧,轻轻道:“风昱,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一定要将事情往最坏方面设想。”
“最坏方面?”风昱喃喃重复着,眼神有些灰暗的眸子慢慢拢了丝亮色,凝视着少女镇定从容的神态,迎进她清澈明亮的眼眸,那两点墨晶冰锐的亮仿佛就如在黑夜里引导的明灯,拥有着奇异安宁人心的力量,风昱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飞快在脑中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以他政治的敏锐直觉,他几乎立刻嗅出了某种叫做阴谋的味道。
语丫头说得对,瘟疫的事与库银在途中发生意外的事,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目的便是要将墨白调离帝都,好让墨白对他们鞭长莫及……。
东方语看着他勾魂的桃花眼再度泛出迷人的光彩,唇畔缓缓绽放了一抹绝代风华的笑靥来,无论前面有多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只要他们自己首先不惊慌,就一定会找到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