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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神一瞬含了冰,化为点点戾气在空中散开。
单于鹰似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咧嘴笑了笑。
又道:“皇帝陛下,你不必觉得为难;因为大君也知道东晟的公主长大的要么已经出嫁了;还小的咱也不会对一个奶娃感兴趣;这和亲不一定非得公主郡主什么的不可;大君的意思,只要是东晟的人,哪怕她是什么大臣的女儿也无妨。”
皇帝挑眉,眼光闪烁着明灭寒光,眼神似笑非笑看向单于鹰。
“哦,这么说,莫非阿布罗大君心里早已有人选?”
单于鹰被风烈帆那沉压霸气的眼神盯掠,却仍然毫无怯意,他昂直头,眼睛像鹰隼一样晶亮,迎上皇帝那深沉威严自生的目光,干脆利落的道:“回皇帝陛下,是。”
如果说前面单于鹰上呈国书,提出和亲;是一枚投进大湖的巨石;那么这一刻他肯定的答案,便是威力无穷的炸弹;他轻巧吐字,便将一众宾客惊得面无血色。
按照单于鹰的脾气,就是说,阿布罗大君看中的人,当下就在大厅里了。
皇帝心里蓦然缩了缩;因为他发觉单于鹰回答这话的时候,眼角微微往女宾席某个位置掠了掠;而那个位置的少女——。
就是他同意她去和亲,也会有一大群人跳出来反对。
更何况,他打心底里也不愿意她去。
“鹰王子,即使大君早有中意的人选,但这毕竟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朕总得思量思量。”
单于鹰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情,皱着眉头,楞是盯着皇帝不放。
“皇帝陛下,请容我问个放肆的问题,难道你们东晟的人都习惯将一件简单的事搞得复杂吗?”
皇帝脸色一冷;大臣们几乎立时人人面涌怒色。
“在我们阿布罗,若是其他部落与我们缔结姻亲的话,只要提出他看上了哪个女人,来使就可立即将女人带回去,哪需要这么多的思量来思量去!”
东方语在微微勾唇,心里却已经笑翻了。
这个鹰王子还真够牛逼的;他如此直白的不耐,也许并不是真心想要讽刺皇帝,只差没直接对皇帝说一句“你真啰嗦”,不过这话在他们耳中听来,对皇帝可是大不敬啊。
蛮子就是蛮子!
大臣心下不齿,有人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站起来对单于鹰大肆说教一番。
皇帝抬眸,眼神透着沉冷的威严往群臣面上转了转。
那些满心不忿的大臣们立时熄了气焰,乖乖坐在座位上。
气哧哧地看着这个跟在牛屁股后面长大的狂妄小子,如何对他们高高在上的皇帝出言不逊。
“皇帝陛下,你放心,大君看中的并不什么公主郡主。”单于鹰无视当场紧张的气氛,朝他的随从招了招手;随从立即跑出来,交了一个画卷给他。“请你先看看这个。”
单于鹰当堂将画卷展开,将画像对着皇帝那边立起。
皇帝随意瞥了一眼,疑惑道:“这是……?”
“这是保佑我阿布罗的雅玛真神。”一脸直率狂肆的单于鹰在看到这幅画像时,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中居然充满了虔诚膜拜,他这般神态还真是看得下面满腔怒火的大臣们一愣一愣的。
“请皇帝陛下你再认真看一看这画像。”
“画像有什么不对吗?”皇帝目光再往那画像上瞄去,这一瞄,差点惊得他失了帝王的威仪。
“这是……这是……?”
皇帝异样的神态,虽未引起下面群臣注意,但坐在他旁边不远的太后却注意到了。
太后心下诧异,随即略略扭头往单于鹰举在手中那幅所谓的雅玛真神画像看去。
这一看,连素来镇定不动声色的太后,脸上也微微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怪异表情。
“皇帝陛下,我知道在场的小姐中,就有一位小姐的相貌与这幅神像十分相似;这是上天赐福显示神迹啊,让雅玛真神现身人间,保佑我们阿布罗世代强盛。”
单于鹰突然来一番如此感性的慨叹,皇帝还真是相当不适应,他虽然感到惊愕,却一下就听出了关键,他垂下目光,在心里暗道:看来单于鹰这小子早托人暗中调查过那个丫头了。
皇帝与太后尚自在那幅画像的震惊中;刚才呈画卷出来那个随从却垂下头,面部不停地抽搐。
他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雅玛真神,请你原谅鹰王子,他不是有心撒谎亵渎你的,他只是想要让东晟与我们阿布罗顺利缔结姻亲而已。
大多数大臣在面面相觑,不知皇帝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但这些大臣,可不包括那个目光闪烁着暗芒的尤丞相。
“她——”皇帝抬头,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仍在下面淡然微笑的绝色少女,他一看到那双灵动清透的眼睛,就觉得心虚,想起这丫头昔日尽心尽力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睛,记忆中那模糊的影像似乎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将心一横,态度顿时强硬起来,“抱歉,鹰王子,她已经定有亲事,不能随你到阿布罗和亲。”
对于皇帝的拒绝,单于鹰似乎早有准备,脸上居然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
他抱拳,又道:“皇帝陛下,只是定亲而已;她并没有真正嫁人,不是吗?她与我们雅玛真神如此相似,肯定是真神化身人间来点化我们阿布罗的,这和亲人选不用再挑选,也不用皇帝陛下你再费心思量,就是她了。”
这简直是霸王硬上弓!
这时,太后也从震惊中回神,她眯着眼睛看了皇帝一眼,将心头的狂喜给生生控制住,她立即压着声音道:“陛下,鹰王子说得对,哀家觉得让那丫头去阿布罗和亲最好。”
皇帝垂目,微微抽了抽嘴角,心里却有怒意翻搅。他自然知道太后什么心思。
但那是她的,不是他的。
不说别的;单凭那丫头曾经舍生忘死的救过他,他面对那双明亮透澈灵动秀慧像极她的那双眼睛,他就做不出牺牲那丫头成全这什么邦交。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部族而已;就算不和亲,谅阿布罗也不敢对东晟如何。
太后看皇帝神色沉吟,当即不由得有些不满地皱眉,暗示性地投了一瞥,还低声咳嗽了几声。
皇帝略略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太后一眼,深邃眼眸闪动着天子才有的威严气度。
太后心头微微一震,她极少从他眼里看到这种震慑冰冷的眼神。
底下众人虽然没有看到单于鹰手里画卷上面画的图像,但看皇帝那隐忍的表情,再看太后那紧皱起来的眉头,与他们母子二人那怪异紧张的气氛,众人自觉事情不简单。
皆在心里纷纷猜测起来。
如果是一般的官家女儿,皇帝一定不会露出那么为难又隐忍的表情。
不知单于鹰口中提的这个她,到底是哪个她呢?
相较于其他大臣的焦急惶惶,尤丞相倒是淡定得很,看他的神情简直是笃定。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的时候,他半眯的眼睛,阴恻恻飞出几缕讥笑,自那眼缝中掠过东方语头顶。
东方语遇上他明显笃定阴森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凉。
视线渗几分狐疑拂过尤丞相,直逼单于鹰手里的画像而去。
可惜她没有透视眼,距离遥远,又是背对着那画像,灯光投射到那画像之上,她依稀可从背面看出那画像的模糊轮廓,大概是一个神态安祥的人。
一个类似于观音坐莲的姿势……,她心中一动,那画像该不会是——?
而墨白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尤丞相这个笃定阴森的眼神未必飞得太早了,恰恰是他这一记眼神让墨白心里横生警觉。
他的目力自然比东方语要好些,东方语只看到了模糊的轮廓,依稀凭着她作画的技巧,感觉那是一个人的画像;但墨白泛着怀疑的目光却似能穿透纸背,看到正面一样。
当然,他即使看得再清楚,那也是背面,他根本不知道那张画像原本就是有心人照着东方语的外貌描画的。
但他感觉敏锐,主位那两人之间暗自流动的气氛明显不对。
他站起,佯装外出解手。
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看清那张画像的真面目了。
当然,他不能明目张胆靠近去看;不过,就是绕近一点距离,于他而言,已是足够了。
他那状似无意的一瞥,果然瞥清了画像的真面目。
“皇帝陛下,她不过一介臣子之女,我们阿布罗都不介意她的身份,难道你还有什么顾忌吗?”
单于鹰久候不见皇帝回音,眉头挑起,再度当场发挥他直来直去的本性,毫无顾忌地挑明了问。
太后脸上仍在微笑,但她眼神却冰冷如铁,目光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