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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嘀咕道:“假若小丫头一次性服用大量附子的话,对她的身体不太好。”
威崖似倏然想通什么似的,霍地扭头瞪着大眼凝定何大夫:“何爷爷,你明知附子对小丫头身体不好,为什么还一定要用这东西入药?”
闻言,在场众人很不给威崖面子地,翻白眼的翻白眼,不屑地发出轻嗤的轻嗤,皱眉的皱眉。
敢情这楞小子,他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现在想要治好东方语,必须得在方子里加入附子这叶药不可!
夏雪嗤笑完威崖后,心下一阵阵揪紧起来,威崖不明白,她可是听得很清楚了,大量服用附子对一个女性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深深看着东方语,道:“语姑娘,一定要这样吗?”
东方语微微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目光透着平静与坚定,缓缓道:“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那还谈什么以后,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需要选择的。”
夏雪默默垂下眉眼,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像巨石一样压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使她只觉心里又闷又堵,她嘴唇动了动,却再发不现任何声音来。
语姑娘说得对,这根本就不是需要选择的事情。
无论什么与性命相比,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保全了性命为前提,才有可能谈将来论其他。
少女看着夏雪那难受又释然的变幻神情,淡淡地扬了扬嘴角。
他们在这边为附子一事讨论得热闹,却不知在同一时间里,另一边昏睡的太子风络撞在这个点上苏醒了过来。
他们说话原本没有顾忌到风络,尤其是楞头楞脑的威崖,那声音更是响亮。
这边字字句句全部一字不漏,全部被风络默然听了去。
周信捧着托盘,拿了食物进入房内,直到放下东西,才看清风络已经醒来,脸上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脸色也沉沉泛着寒意,简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生人靠近的冰冷模样。
周信愕了愕,欣喜叫道:“太子殿下,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一定饿了吧,属下刚刚煮了东西,你趋热吃吧。”
风络缓缓动了动,却是侧身努力望向门外,望了望,发觉什么也望不清,努力不过徒劳而已,他皱着眉头收回视线,落在周信脸上,道:“东方姑娘怎么了?”
周信没料到他一醒来便问这事,不过,他原本也不打算隐瞒什么,瞄了风络一眼,便据实道:“东方姑娘之前为了照顾你,因劳累过度,不幸也感染了疫症。”
“什么?”风络激动得差点直接从床上滚下来,瞄到周信惊讶的神情,忽地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度,压了压心头一瞬揪紧的情绪,极力以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说东方姑娘她——也感染了疫症?那她现在怎么样?”
“太子殿下放心吧,东方姑娘有欢乐谷里的何大夫照顾呢。”
何大夫?
风络皱了皱眉,眸底闪过一丝怀疑,看样子刚才那个穿灰衣的老头就是什么何大夫了,可听他们谈论的内容,那老头根本没办法治好东方语,这才需要请教那个尚在病中的少女。
风络想起这事,心里骤然涌起难过感动内疚种种情绪。
周信说她是因为他才病的。
现在,更是他亲耳所闻,她亲口要求那个姓何的老头加一味附子入药方里。
而附子——她明知会有什么后果,还是坚持要用那东西入药,那一定是非它不可了。
如果日后她因此留有什么后遗症,完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不计回报的为他付出,她是第一个,也许亦会是最后一个。
想着想着,风络心思悄悄起了微妙的变化,除了感动感激内疚,还有另外一些陌生的情怀慢慢从他心底滋生,并且渐渐胀满了他的身心,令他忽然生出无限欢喜来。
风络敛去眉宇微闪的光华,淡淡问:“那个何大夫有办法治好她吗?”
周信难过地摇了摇头,带着惋惜道:“听说,何大夫现在也只能暂时压抑着东方姑娘的病情,不让她恶化而已。”他看了看风络,又飞快自顾补充道:“不过,太子殿下你放心,相信何大夫很快就会研究出办法治好东方姑娘的。”
周信想起那些受过东方语恩惠的人,声音含着莫名情感道:“像东方姑娘这样的好人,属下想,她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人有好报!
风络微微扯动嘴角,勾出一抹冷冷讥讽笑意,但愿老天这次长眼吧。
随后风络没再说什么,吃了东西之后,便睡下,但他确定周信出去之后,又忽然睁开眼睛,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匕首,咬住牙根,猛地用力在被褥下一刺;痛感袭来,他觉得自己意识果然清醒了不少。
依着添了附子的药方,再重新熬出汤药来,东方语服下去后,病情果然稳定住,并且很快就开始好转,多了一味带有副作用的药材,她的病反而好得出奇的快。
东方语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才三天功夫,她就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气力,已经可以自行下床到处走动走动了;而风络仍旧在床上躺着呢。
其实她住的房间与风络的相隔并不远,她走不了几步就可以看见风络房间的门口,她本想进去先看看风络的,但路过的时候从窗户看进去,看见他似乎正睡着,便准备轻手轻脚先走到了外面,回头再进去看他。
但,就在她站在门口想要转身的时候,她忽然闻到风络房间里有一阵极力掩饰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少女怔了怔,停下脚步转身,挑了挑眉,随即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进入里面,血腥味更浓了,虽然房里还燃着香料,借以掩盖那股血味,但,出于一个大夫职业的敏感。
少女双目一转,凝锁住了散发出血腥味的祸源。
风络盖着那床被褥下。
她轻轻走过去,想要悄悄不惊动风络掀开那床被褥看一看,但她方伸出手捉着被角,却突然发觉被褥四周皆被捂得很紧,简直有些密不透风的模样。
少女偏头,双目悄然转了转。捂得这么严密,被褥下一定有问题,她瞄了瞄仍旧闭上沉睡的风络。
唇畔微勾,一瞬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床铺,她是看定了。
风络在她推门进来时,便已醒了,他刻意放轻呼吸闭目装睡,便是不愿意她靠近过来,发现床下的不对劲。
但,听着她步步走近的脚步声,风络发觉自己显然错估了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
这时,少女已笑眯眯在床前站定,托着下巴凉凉盯着他。
风络突然生出一股尴尬如坐针毡的感觉,少女流丽如许的目光,仿佛有如实质的冰水一样洒在他身上,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从他头顶嗖嗖直往下钻。
除非他在这时睁开眼睛,佯装刚刚睡醒的样子,试图用其他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他敢肯定,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盖着的被褥。
东方语瞄着他微动的眼皮,才不会给他乍醒的机会,直接伸手倏地飞快掀开那床极力捂着血腥味的被褥。
鲜红得令人眼晕的血液,自风络大腿外侧蔓延到床榻上,染了大片殷红,不论是床榻还是被褥,都晕染了大片血色。有的地方已经干涸凝结,有的还新鲜流动。
少女明亮眼眸倏地收缩,瞬间冒出熊熊火焰来。
难怪这房里会有这么浓烈的血腥味,这半张床都漫晕了鲜血,这个到处祸害别人的家伙没因失血过多而亡,已经算是一项了不起的世界奇迹了。
少女也不管床上的男子是真睡还是假昏,目光冷冷凝定流血的伤口处,两手用力一扯,就将他腿上的裤管给撕裂开来。
她盯着那伤口处,定定看了一刻钟。
骤地指着风络,暴怒大吼:“风络,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这算怎么回事?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吗?”
她双目微微眯起,呼了一口气,继续咬牙骂道:“自己拿匕首往自己腿上扎?扎了一刀还觉得不过瘾是吧?一刀两刀三刀……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算不死在瘟疫之下,也会死于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
“你知不知道,我将你的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有多么不容易,差点连我自己的命都给搭上了,你居然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哼,你个杀千刀的混蛋,简直气死我了。”
少女又是瞪眼又是跳脚,那震耳欲聋的叫骂声差点令风络在惊愕中直接昏了过去。
“东方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周信闻声冲进来,一看见房内的情景,顿时惊呆了。
太子一脸愧疚捂着脸,东方语一手还扯着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