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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可曾做到?”
“……”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公子以为然否?”
“……”
“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免,不为酒困。左公子,你可曾做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公子以为,是、还是不是?”
“……”
☆、157身世
一连串的诘问下来,公子缘汗流浃背,而左相等则是呆若木鸡。
满室鸦雀无声。左氏几位公子浑然忘记了“礼教”,俱都直愣愣地瞅着她,眼中之前的鄙夷与憎恨,被一种复杂的迷茫所取代。
公子缘甚是开心地笑起来:“如何?我说的没错吧?这些,不过是她才学之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是你们闻所未闻的、想都想像不到的。较之秦氏好女如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除了一个身份,她哪里不如人了?关键是,我喜欢她,这一点不比什么都重要么?只有父母相爱,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是健康聪明的。这话,也是这丫头说的呢!……”
“你忘记了一点。”鱼非鱼垂下眼。这一刻,她不敢面对他。他的那句“除了一个身份,她哪里不如人了”的话,打动了她、深深地。这句话,是她来到这边后,这么多年来所听到的最知心最感动的安慰。他肯定了她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也许他并不了解她,可是,他却是仰慕她、信任她的。
而这后者,正是她长久以来所渴望并缺少的。
信任,给了她温暖,也让她有了精神上的寄托。就算被全世界遗忘,可是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是孤独的。
世人都说他乖戾别扭,以前她也如此认为。可是,今时今日,她对他的看法变了。他的这一句话,有可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感恩、深深地铭记一生一世。
诚然,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但是,又有谁是毫无可取之处的呢?就连那庄子笔下的长了瘤子的大树,不是也可以变成富贵人家席上的酒瓮么?有道是“秦桧还有仨好友”,公子缘的长处,怕是只等有心人发现呢!
但是,越是感念他的一语温暖,就越是不想令他难做人。高堂在座、手足齐全,他的身上寄托了亲人家族多大的期望啊,怎么能为她一个平民而闹得鸡犬不宁?
“你忘记一件事。”她重申。
所有人都看着她,唯有澹台清寂,手掌压住她双肩,警告之意也只有她这个局内人才感受得到。
也许是脆弱的人心思敏锐,特别容易受到感染。他的警告,难得地没有引起她的抗拒,相反地,她竟对他生出些感激来。
深深吸气,尽量麻痹自己的感受。尽管不能生育是个不争的事实,但要她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无疑是自蹈淖泥、自损名节、自毁前程。
“年轻允许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左公子,你好歹也是谈婚论嫁的人了,往后还请你多多考虑一下家国天下吧。人生岂可儿戏!一屋不扫,你又如何扫得天下?望你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人生世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却是命里没有子女缘的,你要我做什么?却要将先人父母置于何地?”
“啊……”
发出声音的是四下的婢女们,她们大睁着眼睛,满面的匪夷所思。在她们看来,这个女人、很不同,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大胆而直白,犹如长矛一柄,直戳人的脏腑,令人难堪。
凡是人,谁不懂得藏拙?要拒绝小公子,什么借口编不出来?怎么能连生孩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羞不羞哇?
“看看你的父母兄弟,左公子,你于心何忍?你是想把我当成毒药,强迫他们吞服下去么?……”
公子缘的神情在经历了悲喜起伏后,渐渐展现出一派狠绝。他突兀而畅快地大笑起来:“他们自有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也是正常的。既然他们不想见到你,我就带你远离了这儿便是。别再说能不能生孩子的话,左氏儿子一堆,少我一个,将来也不愁没有养老送终的。我就算绝后,也只是折了一枝树杈,左氏树大根深,承继香火的多了去了。我就不明白了,两个人好便好,为什么一定要扯上一些旁枝末叶?你一向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呀!……”
“你——”鱼非鱼费尽心血未能打消他的初衷,到头来反倒吃了鳖,一口气没上来,“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双目一闭,“咚”地一头扎到澹台清寂的怀里,口中却清晰无比地说道:“仙卿,我们走吧……”
“你……你叫他什么?……”公子缘听得真真的,像是给人兜胸砸了一锤,身形晃了一晃,瞪大的眼睛里,红丝纵横。
“破解之法,左良缘!”澹台清寂周身冰冷,使得靠近的婢女禁不住浑身打颤。更有胆小的,“咕咚”一下跪倒了。
公子缘一边一个甩开婢女,大咧咧地仰面朝天躺下去,痞痞地说道:“没有。就是有,我暂时也不想给你。丑奴儿同生同死,情比鹣鲽。我亡她亡。要她没事儿,趁早把跟姓秦的婚事退了,把我们家宝贝迎进门来,我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来只有我算计别人的份儿,这一点你们难道都忘了么?……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左氏兄弟良多,少我一个没什么……”
“逆子……逆子!”左相忍无可忍,跌足痛斥。身子颤得像筛糠,捋起袖子便要冲上前去予以捶打。
左氏兄弟倒还是清醒的,哪会让自己官居一品的老父亲在贵宾前丢了分子?赶忙左右拦住,频频劝说:“父亲息怒,小弟一向任性,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人之常情。……”
“是是,道理都摆在那里,迟早他会想清楚的。……”
“……”
那边,屏风后,老夫人似乎清醒过来,一口一个“儿”啊“儿”的苦唤。婢女的私语声、搬动东西声、脚步声、衣裳摩擦声混杂在一处,把空气填塞得满满当当地,几乎要爆开。
忽然,下人们的跪拜声自内而外连绵响起:“恭送大人……”
左相等恍然一惊,张目四顾,这才发现澹台清寂已经飘然离去了,但只余下一脉幽香追魂摄魄久久不息。
婢女们偷偷地深呼吸,以汲取那醉人的芳香。
“哎呀,今日真是幸运啊……”
她们彼此传递着喜悦之情。那个高踞云端的人,原来是这么地完美呀,比传说里的还要好呢!以后,再也不要轻易承认谁家女郎是美人儿了。再美,也不能跟神仙比。再香,也只是靠着外表的涂饰获得的,而非那种骨子里沁出来的天香。
“你们、过来!”左相定定神,命令婢女们,“带小公子去我书房!”
……
“这是、哪里?”公子缘看着书房墙面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扇门,惊讶地眨眨眼,浑没正经地调侃道,“左相大人敢情并非面上表现的那般古板呀!居然也会这些弯弯绕儿!都说我不像大人你,弄得我也很怀疑,怀疑自己是你捡来的。今天看到这扇门,儿子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虎父无犬子,说的就是咱这样的吧?不过,你这只老虎潜藏得太隐蔽了些。”
左相没有回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叹口气,先行走进了密室中。
公子缘耸耸肩,先将那道暗门的边边角角察看了一番,赞赏地点点头,这才尾随了进去。
密室不过方寸大小,四下更无窗户。斗室中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儿,如同多年的积垢或灯龛顶部的烟炱,腻在空气中,似乎用刀片能刮下一层来。每呼吸一口,都浓得叫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室中设有香案,极好的楠木供桌。其上陈设着一只青铜三足鼎,鼎中装着小米,插着三炷清香。案上的莲花型长明灯,幽幽地闪烁着,微弱却从未曾熄灭过。
借着昏暗的光照,公子缘看清楚了香案上所供的三块牌位。
他愣了一下。
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同时,一种透骨的不祥之感自脚底蔓延而上。
“跪下!”左相的命令低沉沉痛,较诸平日里的严肃,似乎多出了些什么。
一种叫做大义凛然的、叫人心寒的东西。
公子缘扭了一下,想了一想,慢吞吞上前,跪在了香案前。
左相整顿衣冠,庄严地跪在了另一面蒲团上。目注上方牌位,欲言、又止。
“你可知道,你是这二十年来,第一个进来的人?”
公子缘暗中扁嘴,不以为然地发出一声鼻音。
“太任性了……你呀,太不懂事了……”左相长叹一声。那悲凉苍茫跟这斗室的气氛混合在一处,越发地沉重似铅。
这话,公子缘不爱听。口口声声说最宠他,可为什么不肯答应他娶那丫头?一贯地,不是凡他喜欢的,都会竭尽全力满足他么?
斗室中寂静了片刻。突然,毫无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