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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以为父亲即使再不喜欢她,也会念在她是他亲骨肉的份上,不会太狠心,至少她觉得,血浓于水。却不曾想过,她在父亲的心里,连一丝一毫的地位都没有,就连她被冤枉囚禁之时,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连一声都没有吱下。
后来,从宁玉纤的话里,她明白了,宁瑞远从来没有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就算她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呐喊:让他憋闷了一辈子,怨恨至极的女儿终于死了。
这么想着,宁子衿的唇角浮出一抹自嘲的冷笑,那双如星辰般闪烁的黑眸,似乎凝着万年寒潭。
宁瑞远的视线本无意的从宁子衿身上,但也正是这无意的一瞥,让他看到了宁子衿嘴角间的冷笑,是那般的凛冽跟森冷,让他心中忽地一怔。
他这个女儿在府里向来默默无闻,就算丢在人群里也无法让他注意得到她。
可是此刻,明明还是那么乖巧的立在老夫人的身侧,然而宁子衿身上那股漠然的气势让宁瑞远有片刻的上心。
只是很快,宁瑞远就收敛了心神,望着老夫人,在他看来,宁子衿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老夫人没好气的横了宁瑞远一眼,迈开步子往厅里走去:“我要再不来,这个家都要反了天了。”
宁瑞远的神色一僵,干笑着道:“娘,您这话是怎么说的?”
老夫人瞪了宁瑞远一眼,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只是下一刻,她的目光又射向了许氏,她的眼睛,幽深如一个怎么也走不到头的深洞,布满了强悍跟凌厉的气势,老夫人虽然对外事不闻不问,但那经岁月累积而沉淀的威仪与强硬,愣是让许氏心惊的低下了头去。
不一会儿,响起老夫人如洪钟般的怒斥声:“我倒是不知道,咱们大齐何时有姨娘被称为母亲的规矩了。”
“祖母息怒,都是玉纤的不是,以往叫唤惯了,一直改不了口,所以才……”
所有人都被老夫人的怒气所吓道,许氏的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惨白,宁玉纤在惊愕过后,便小心翼翼的对老夫人解释道。
她知道,老夫人要抓住母亲的这个错处,好好的做一番文章了。
刚进宁府的时候,母亲就叮嘱过她,万不得当着旁人的面喊她母亲,虽然宁府只是一方小户,府里规矩并不会繁冗复杂,但老夫人是个古板守旧的人,将大齐的礼仪规矩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她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面子。
所以,宁玉纤也谨尊许氏的吩咐,在人前觉不会称她为母亲,不过时间长了,她自觉得有宁瑞远宠爱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偶尔在下人面前也直呼许氏母亲,下人们惯会看人眼色,见许氏跟宁玉纤有宁瑞远罩着也将许氏当主母看待,而他们自然也不敢去老夫人那里揭发,否则到头来宁瑞远那里就会吃定苦头,所以听到了也当成没听到。
而宁玉纤也认定宁子衿性子软弱不成气候,起初的时候她还会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口误,但见宁子衿没有什么反应后也就猖狂了起来。
宁子衿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拿这个由头大做文章,因为她知道,早晚会有人把这件事情给捅到老夫人面前去,既然是早晚的事,她何必急着淌浑水,去做这让人觉得得她无事生非的事情,惹来一身的腥。
011 祖母发怒
“放肆,长辈说话,哪有你一个小辈插嘴的道理。”
老夫人一点都不吃宁玉纤装温柔的那一套,严峻的目光剜去,她大喝一声,直将宁玉纤狠狠的吓了一跳,心中颤栗,装可怜变成了真可怜,泫然欲泣。
赵氏心里一阵畅快,果然,请老夫人来是明智的,这对不要脸的母女敢仗着老爷的宠爱欺压到她头上来,她就要狠狠的挫一挫她们的锐利,让她们看看,纵然有老爷护着,在这个家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只能说老天有眼,她听说老爷回来了,便忙带着子姗来见老爷,哪知走到门口却听到宁玉纤那死不要脸的居然称许氏为“母亲”。
这还了得?
赵氏的心里是嫉妒的,母亲,在大齐是个多么尊贵的称呼,只有正室夫人才有这个资格享受,而她许氏一个乡野村妇,靠着狐媚法子迷惑了老爷,竟然能让宁玉纤当着老爷的面称她为母亲,赵氏心里如何能忍受,以前是不知道,如今听到了,她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许氏心疼的看了眼宁玉纤,心中对老夫人越发的憎恨,只是她的心里越恨,面上露出的神情就越柔弱。她深知,只有得到宁瑞远的无限怜惜,才能在宁家稳稳站住脚根。
果然,宁瑞远见许氏委屈的咬唇,心中蓦然一紧,脸色有些不悦的看向了老夫人:“娘,您这是做什么,玉纤说的是事实,在没进府前,她一直是唤佩芝母亲的。”
老夫人见宁瑞远淡然的语气,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突然,“啪”的一声,老夫人一掌重重的击在梨木圆桌上,桌上的菜肴盘子也随着这一下撞击跳跃了一下,然后又回到桌子上。
“你也会说,那是在进府前。”老夫人对着宁瑞远吼完,那双本来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像个铜铃似的,虎虎生威的视线以雷霆之势射向许氏跟宁玉纤:“既然进了宁府,就得守宁府的规矩,如果守不了,那就趁早滚。”
尖酸刻薄的语气,绕是许氏再好的忍耐力,也受不了。
许氏的脸色又白一了分,只是那双盈盈水眸却含着一丝倔强:“老夫人,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们母女俩,可是您也不能这般咄咄逼人,我跟玉纤进府两个月,说不上面面俱到,确也是尽心尽力守规矩的,这些,府中下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这副模样,越发的让宁瑞远怜惜不已:“娘,佩芝跟玉纤真的很懂规矩,您不能这么说她们。”
是啊,很懂规矩,府中下人也都这么认为,以许氏如今在宁瑞远心里的地位,下人们即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敢说吗?
宁子衿心里腹诽着,突然,她“咦”了一声,清冽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望着许氏:“许姨娘既然说守规矩,为何回祖母的话不自称‘妾身’,而是‘我’呢?”
鸡蛋里挑骨头,说的就是宁子衿这做法了吧。
许氏咬牙切齿的看着宁子衿,那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愤恨,像团烈火,恨不得将宁子衿烧成灰,贱人,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吧……
只是还没等许氏在心里骂痛快,又听宁子衿的声音响起来,脸上还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喔,我给忘了,按照大齐的规矩,待凡进门的妾室必须给主母敬茶,由主母喝过茶后才能认同其姨娘的身份,否则一律视为婢女,只是如此一来,许姨娘就更不能自称‘我’了,而得称‘奴婢’。”
这里的婢女,指的自然是通房丫环。
宁子衿一边说着,一边仰着头望着老夫人,那眨巴眨巴的眼睛带着疑问,像个好学的宝宝似的,模样单纯,让人有种仿佛刚刚那般犀利讽刺的话不是出自她之口。
老夫人怔了一怔,很快沉下了脸色,若有所思的看着许氏。
许氏的身子像风中的拂柳摇摇欲坠,惨白的容颜更是美艳动人,她目光含泪的望向宁瑞远,一言不发更甚千言万语。
下一刻,宁瑞远狠辣厌恶的目光射向了宁子衿,宁子衿感受到了,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刺痛,很快却不畏惧的迎视着她,坦然的目光,没有一丝胆怯,相反,还有淡淡的挑衅。
不喜欢她又如何?这样薄凉的父女之情,她宁可不要。
宁瑞远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深究宁子衿眼中的含意,他满脑子都是宁子衿刚刚那番话,气得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这不知这死丫头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佩芝进府的时候,她娘都死了一年了,而他一心想让佩芝当正室,压根就没把她放姨娘的位置上摆,自然想不到敬茶这一层上,今天被宁子衿这么一挑破,让佩芝的身份一下子陷入尴尬之地。
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疼爱的大女儿那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宁瑞远心疼不已。一咬牙,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对老夫人说道:“娘,我是不可能让佩芝当妾的,说什么也要让她当宁家的主母,我已经亏欠她们母女十四年了,断不能再这么委屈她们娘俩。”
宁瑞远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那坚毅的目光充满了毫不退让的神色。
听了这话,许氏跟宁玉纤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而赵氏却一脸的阴霾,那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去。
老夫人看着自已强势的儿子,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当下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摔在了地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