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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好不好,倒不在于结发不结发。”谭瑛微笑道“我和我家相公,虽是半路夫妻,却是他敬我,我敬他,十六年来,从没红过脸的。”
“呸”,鲁夫人啐了一口,“既是夫妻恩爱,你又回来做什么?没廉耻的东西!”
谭瑛眼中有了寒意。“鲁夫人出身世家,自然明晓本朝制度,公侯伯入则可掌五府总六军,出则可领将军印为大元帅,但不得预九卿事!我家相公身为御史,贵府出私兵掳我母子,意欲何为?!”
“谁掳你了?你这贱女人,好稀罕么?”鲁夫人刚刚骂完,已被匆匆赶来的傅深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在脸上,鲁夫人跌坐在地上,捂着发烫的脸颊,不能相信似的看着傅深,虽然夫妻情份一直淡薄,但自己总是正室嫡妻,丈夫会为了个野女人打自己!没法活了。
傅深暴怒如狂,恶狠狠瞪了鲁夫人一会儿,回头把毒药打翻,白绫扯碎,谭瑛看他发疯,皱皱眉,过去把通往侧间的门轻轻关上,这人常发疯,莫把孩子吓坏了。
院子里的婆子们早没了人影,连周嬷嬷都躲得不见了。鲁夫人万念俱灰,丈夫不待见,婆婆心计深,下人靠不住,一向以为做侯夫人是威风凛凛的,这时想想,真正无趣。
傅深的小厮壮着胆子进来了,“侯爷,太夫人命您即刻去萱茂堂见她。”鲁夫人闻言又来了精神,她冷冷看了眼傅深,有本事跟你娘横去!
谭瑛闲闲道“傅侯爷何必打翻毒药,扯碎白绫,白白糟贱了好东西。等到太夫人下了令,还要再备新的,岂不麻烦。”
傅深咬咬牙,吩咐“平安!”一个精明干练的小厮应声出现,傅深命他“带上人,送她们母子二人去别院,即刻动身!”自己则匆匆去了萱茂堂。
谭瑛笑了笑,起身到侧间抱起安汝绍,“绍儿先不写了好不好,咱们要换个地方住。”安汝绍听话的放下笔,偎依在母亲怀里。
鲁夫人怒视谭瑛母子二人,眼中要喷出火来,居然让她逃过这一劫!谭瑛走到院门口,回头冲她微微一笑,“侯夫人,我听说父母做的孽,会报应在儿女身上,是不是这样?夫人唯一的嫡子年方十二岁,身子很弱,侯夫人,我若是你,定会积德行善,替嫡子祈福。”
宫中。秉笔太监程德慢悠悠喝着茶,小太监小辉子在旁哈着腰,满脸陪笑的讲着,“这玉香笼,是前朝的宝物,您瞅瞅,这缠枝棉花,这怪鸟异兽,雕得跟真的似的!晶莹剔透、玲珑别致,堪称稀世珍宝。”
程德似笑非笑的瞥了小辉子一眼,“说罢,有什么事求我啊。”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送上这么值钱的宝贝。小辉子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笑嘻嘻站起身道“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听小辉子绘声绘色讲完了,程德大笑,“这么说,靖宁侯这外室子,是真的看上人家姑娘了?下这么大力气,费这么大本钱,只为让把人转到大理寺去?这事不难!你去,让那小子再孝敬件宝贝,这事包在我身上!”
小辉子大喜,趴在地上磕头谢了,兴滴滴出来,乐得嘴都合不上。成,这下子好了,事办成了,有重赏!想到即将到手的那笔钱,小辉子喜不自禁,恨不得马上飞出宫去,报告这好消息。
飞出宫是不可能的,小辉子还是按规矩拿了腰牌走出宫,径自到锦衣卫寻人。谁知人说“去凌云阁了”,小辉子只好又奔凌云阁而来。
凌云阁雅室内,一名中年俊雅男子坐在上首,含笑注视下首坐位上满脸不自在的高大青年,无忌长大了,懂事了,知道陪老爹饮茶谈天了,很好,很好。
☆、第11章
“又不想去锦衣卫了?”听爱子嘟囔了一句,岳培笑道,“我本就奇怪,你好好的怎会想去锦衣卫。罢了,不去也好,锦衣卫的名声……无忌,你且在家中散散也好,想到去哪里,再跟爹爹说。”岳培想到锦衣卫虽是皇帝亲自指挥,却未免太过残暴了些,觉得儿子不想再去了,是好事。
张雱十几年一直跟岳培别别扭扭的,这时节父子二人共处一室,岳培怜爱的目光不时在自己身上逡巡,感觉大是不自在,随口嘟囔了句“不想去锦衣卫”,便听岳培笑着说赞成,心里一暖,胆子也大了,低声说了几件事。
岳培微笑道“这不值什么。想买贵重物件儿,不用跟爹说,直接到账上支银子便是,爹的私房银子花不完,无忌帮爹花用花用;便是爹的私兵,借给你用用也无妨。”这臭小子,怪不得知道陪老爹饮茶,原来是要钱要兵来了。
张雱料不到岳培应的这么痛快,有些吃惊,“您,放心把亲兵借我用?”给银子用倒不稀奇,岳家一向豪富,张雱自小也是奢侈惯了的。亲兵也放心借,这就出乎人的意料了,他难道不怕自己还像前几年那样胡闹?
岳培看见爱子吃惊的样子,颇有些好笑,“爹若是不借给你,你会怎样?难道会罢了不成?还不是又去纠结江湖匪类。那倒不如直接借了给你。”在京城,在老爹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你小子生事。
张雱见事情这么顺利,心里也高兴,随手给岳培添上茶水,“那干脆,您多借我一队亲兵吧。放心,我做的是正经事。”也不知道解语为什么对六安侯府的事这么上心,又是要人密密打听,又是要借私兵。不过,解语无论做什么,总是对的。
岳培大乐,“成啊,借给你。”笑咪咪看着自己儿子添茶续水的献殷勤,原本若有若无的尴尬一点一点没有了,父子二人越来越融洽。
“你家里那位姑娘,打算怎么着。”岳培笑着问道。张雱脸红了,“等安伯父出了狱,我去求亲。”很有些惴惴不安的问岳培,“您说,安伯父能答应么?”
岳培这时才知道解语的身份,沉吟道“御史安瓒家的小姐?虽然相交不深,安瓒为人、名声倒都是好的,入了狱也不是大事,毕竟皇上没下定论,下些功夫扳回来,也未为不可。只是……”安家寒素了些,小门小户的,不知女孩儿教养怎样?无忌的妻子,定要是位落落大方的姑娘,小家子气的可不成。无忌还小呢,看人不准,他要过一辈子的人,少不得还要爹娘替他操心。
“只是什么?”张雱以为是安瓒的案子有什么不好办的,急急追问。岳培失笑,“无事。”看把这小子急的。也好,有姑娘让他这般上心,野马上了套,往后能安安生生娶妻生子,是极好的事。女儿多肖母亲,回府后倒要让夫人打听打听,安瓒的妻子为人如何?若是畏畏缩缩拿不出手的,这门亲事还要多思量思量。
父子二人闲话半日才散。岳培满脸是笑回了靖宁侯府不提,小辉子在旁已是等得快要急死,好容易等到张雱出来,拉着叫道“我的小爷!我可是等了您俩时辰了!”
张雱随手拿出块金裸子赏了他,笑道“劳你久等了,对不住!”小辉子大喜,拉着张雱进到雅室,附耳一一说了,张雱略有沉吟,小辉子唯恐事情泡汤赚不到银子,忙忙的保证,“只这一遭了!再孝敬一件便可!”张雱勉强点头,“便是这样,我家去再寻件宝贝送来。唉,那姑娘实实是个绝色,要不然……”小辉子眉开眼笑,“可不是,佳人难得啊。”说定后,各各散了。
果然张雱次日便送了件高达六尺多的红珊瑚,通体火红,颜色极是喜人,枝条仿佛,姿态美观,程德见了大笑,“这小子,是个知情知趣的,我便如了他的意!”
果然太监的力量大,也不知程德怎么使的鬼,不出三日,便有诏令发出,命将安瓒移交大理寺审理。收到消息,解语躲起来悄悄哭了一场,虽然不知道安瓒究竟犯的什么事,虽然暂时不能救他出狱,但能从锦衣卫手里移交大理寺,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不啻天堂”。
还是蹲监狱呢,就这么乐?是真的,在锦衣卫的监狱,和在大理寺的监狱,截然不同。大理寺的监狱,只是监狱;锦衣卫的监狱,是地狱。
张雱心里也酸酸的,强笑道“大理寺好打点,我已经送了被褥什么的进去,一日三餐也能送,还能定期探监,这可好多了。”连书本、笔墨也能送进去。
“解语,你很快便不用怕了。”张雱情意绵绵的说道。老爹不是说了,官司不是不能想法子。等到安伯父出了狱,自己便上门提亲。安伯父若答应了,那……解语便不用一个人睡了,不用怕了。
解语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微笑道“多谢你了。大胡子,这回你又要做回盗匪了,要跟我去抢个人。”这见鬼的六安侯,敢出动私兵在京城劫走文官家眷。他敢抢走,我就敢抢回来。
张雱精神一震,“真做盗匪?哎,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