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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林氏不知是否因为退亲之事内疚不已,每日里便常常派人送些吃食到苏白芷家中,又常常邀了姚氏过府,苏白芷也常在邀请之列。
原本林氏是把苏白芷当作媳妇儿的人选来观察,难免带着审慎,如今少了这层障碍,反倒是打心眼里将她当作女儿来疼。顾寻走后,两家的走动却更加热络了。
隔年秋季,有个消息却将苏白芷从赚钱的高涨情绪中震出了片刻。
那一日,苏明烨难得带着万分激动的情绪,冲到了苏白芷的香料行里,苏白芷见他激动地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苏明烨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妹妹,你猜状元郎是谁!”
“啊?”苏白芷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今年是皇太后五十大寿,大赦恩科。而正科,本应该是明年。所以苏明烨这一年,几乎是拼了老命在念书。韩寿和秦仲文走后,苏明烨俨然成了族孰中数一数二的人,颇获得先生欢喜。
可这状元郎,她怎么知道是谁?
“状元你认识!”苏明烨笑着道,“大齐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竟是韩寿!”
“啊,他真中了状元?”苏白芷愣愣问道。
“是呀!他真的中了。还是三元及第!”苏明烨抚掌道,“今日我得知这消息,也是晃了半天神才知道,这就是韩寿。你别看他平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理,可他肚子里可都是墨水。这小子,真是能耐了!”
苏明烨乐呵呵地在那说着,苏白芷的耳边却一直回想着韩寿的那句话。
“我一定会让天下人都认得我韩寿。”
他竟是做到了。
那个曾在最初被她当作登徒子,又在后来帮了她许多的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抚着袖中那块温润的玉佩,苏白芷的嘴边突然漾起一丝浅笑,“哥哥,明年此刻,若是哥哥也考中了科举,妹妹我就将生意做到京城去。你做你的文状元,我做我的香状元,如何?”
“文状元,香状元……好!我就做我的文状元,你便你做的香状元。为了妹妹的这句话,哥哥便是拼了命,也要夺回状元!”苏明烨抚掌,对着苏白芷,两人突然就这么傻傻地笑开了。
姚氏拎着食盒子站在门口,就看着吃吃傻笑的一双儿女,一股暖意从心底里漾开。
作者有话要说:莫愁前路无知己——说的是苏白芷和顾寻。还有许多欣赏苏白芷的人……
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是我们伟大的状元郎韩寿哥哥……当然,将来苏明烨或许,大约,可能,也许……有这个殊荣。
苏白芷十三了十三了……香状元之路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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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
“小姐。”门外有人轻敲,苏白芷一抬头,便见到灵哲站在门口,忙唤了他进来。他一开口,倒是哈出了一股白气。
过了秋天,天渐渐冷了。苏白芷特意拨了钱给店里的伙计们一人添了两套袄子。如今瑞昌在建州城做出了名声,许多人眼见着苏白芷店里的几个乞丐日子越过越红,都羡慕不已。后来瑞昌生意做大了,要招伙计,倒是轮着苏白芷要费思量去挑选。
孔方渐渐成了店里的账房先生,走出去都多了几分气势。举手投足间,有个账房先生的斯文样,唯独一点,就是大了之后,反倒爱欺负起灵双,总是趁着灵双不在意时,揪她的小辫子,灵双也不恼,被揪了,总是瞪大了眼睛看他。苏白芷偶尔见了,只抿着唇笑。
至于灵哲,倒是学到了老张头七分的手艺,辨香的活儿学得不错。店里的活儿交给他们几个,苏白芷也是放心的很。
“小姐,百里香那里今儿又送来了二百两银子,说是上个月的利钱。”灵哲拿了账本,小心地交到她手上,苏白芷笑笑,接过来随意翻了翻。她原本就说过,这账的事儿,孔方管着她放心,可老张头不允,说是一个大掌柜的没这么干事儿的。硬是拉着她,每回有大账目入账,必要她亲自过目。
“今儿店里有什么事儿吗?”苏白芷轻声问。
“大事儿倒是没有。”灵哲应道,“就是又有几个掌柜的来求香。如今小姐的香卖得越来越好,若是哪个香铺子没有小姐的香,总是不大好。还有几位夫人派了婢子来跟你催前些日子跟您定的香粉胭脂……”
“哦,那些已经制好了。待会你派人来取便是。至于那几个掌柜的香,咱们店里有多少便买给他们多少。他们该知道,咱们有些香料是只供给百里香的,也不打紧。”苏白芷斟酌道,随身又取了个锦盒,交到灵哲手里叮嘱道:“这香是新近制的祛寒暖身香,你得空亲自跑一趟刺史府,交给顾小姐手上。”
“是。”灵哲接过香,见苏白芷眉间略有疲色,忙给她斟了杯茶,“小姐,今日还要去墨坊?”
“不去墨坊,你陪我去个地方。”苏白芷揉了揉眉心,灵哲见状,正要开口劝苏白芷注意休息,又怕自己逾矩,只得生生忍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身上还有封从京师来的信件,连忙递给苏白芷。
元衡走后,倒是每过半个月就会同苏白芷写封信,初时总是在信里说些童话,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字,苏白芷一看信件,便能想起初次见他时,他那胖胖乎乎的模样。只是近来说话越来越像大人,总是叮嘱着她不要太累,苏白芷看得总是会心一笑。
小元衡都长大了,一年多便懂事了这么多,待她几年后再见他,会不会就不认得他了?
只是惦着这回的信件,像是厚重了许多。苏白芷忙打开,却是看到两封信。
第一封,依旧是元衡的字迹。规规矩矩地写了些问候的话儿,又说自个儿最近看了什么书,她正奇怪元衡怎么这么乖巧,便见后文一转,元衡抱怨道,最近娘亲看他看得紧,让他写信给她时不能没规没矩的,又说爹爹最近不知为何,总是不大开心,回到家有时还会发脾气。想是前头有人盯着,便照着八股写。后头袁氏许是走开了,他便毫无忌惮,最后又说,他特地请了人为他画了画像,省得苏白芷将来不认得他了。
她一打开,果真见到元衡的画像。小孩子长得快,如今元衡胖嘟嘟的脸也长开了,露出清秀的面庞,苏白芷正嘀咕着元衡将来必定也是个祸害,却看到那画的落款:韩寿。
那第二封信,竟是迫不及待便打开了。一张白纸上,空空白白什么都没有,独独就一幅画,画上画着一棵大树,树下有一男子,眉目间颇似韩寿。画下一行小字:见信如唔。今日见一树,号楠榴,其形甚异,故与君共享。
苏白芷见那信,也不知道韩寿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抖抖那信件,却有一小条子抖落地面,却是元衡的字体,
“韩世兄甚是奇怪,每半月我要同你写信之时必至。总在我耳畔唠叨,时而非要我加几句话。今日更是怪异,硬是要给我画画像。喏,这会又要画自个儿的画像。原本还要在信中放一颗红色的豆子,来来回回放了几回又拿回去。不就是颗豆子吗?真是小气得紧。香囊姐姐可千万别告诉他是我说的,要么他一定要生气的。”
苏白芷的脸,蹭一下便红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
相思……
楠榴之木,相思之树。
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是斜着一双风流的凤眼,眼里满是笑意地望着她,“苏家妹子,你不记得我了?”
有些人,总是面上风流,正经时,却比谁都难猜。
苏白芷拿着那封信,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如何表情好。一会儿羞,一会儿恼,一会却是有欢喜地紧。
最后却是想到自个儿是宋景秋那会,这才慢慢冷下来。
入定国公府时,她便知道自个儿大约会嫁给沈君珂,于是谨小慎微地活着,夫大过于天,沈君珂便是她的天。
最后天塌了,她死了。
她不是放不开过去,她是放不过自己。
如今,韩寿已是状元郎,或许,提亲的队伍早已踏破了他的门槛,她没有这个资格。
她曾经如此庆幸她与沈君珂的山高水远。而如今,另外一个人,也同她隔着山水,久远到两年却见不到一面。
便是这样的两个框框,限制着自己,也限制了他人。那么遥远的人,似乎早已同自己没了任何的牵扯。
身上渐渐冷了。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灵哲一直等着门外。手指轻拂过信上的那个人,那个字儿,许久,她这才仔细地收起来,珍而重之地放在自个儿的小宝箱里上了锁。
“灵哲,咱们走吧。”
东市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近几年来,大齐同南国的香料贸易往来越发频繁,建州作为大齐最大的香料交易地也越发热闹。
灵哲边走,边想着,或许瑞昌也当开个分铺。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不止是香料的销售量急剧增加。香料的使用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