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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入愁怀愁更愁,宁佑喝了大半缸,渐渐有些醉了,歪倒在酒桌上。
摊主习以为常,这里是燕京外城,夜里不用宵禁,很多酒客都是醒醒醉醉,一喝一晚上,直到次
日开了城门才回去。
“宁佑,醒醒。”
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宁佑缓缓睁开眼睛,“九叔?”
颜九爷穿着一身黑色道袍,就坐在宁佑对面。
“九叔怎么来了?”宁佑欲站起来行礼,被颜九爷一把按住了。
颜九爷说道:“你外出半夜未归,老太太和七嫂甚为挂念,城里宵禁又不方便,我有东城兵马司的令牌,就出来找你。”
颜九爷是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找个人还是比较方便的。
“半夜?啊,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宁佑慌忙取出怀表看着,居然已经是丑初(凌晨一点)了!
宁佑急道:“糟糕,祖母和母亲一定着急,我——。”
“无妨,我已经要亲随回去报信了。”颜九爷安慰道:“城门已经关闭,你也不能回去,还是等明日开城门,我是坐着藤筐从城墙上放下来的。”
宁佑羞的满脸通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多谢九叔,我没想到这酒这么厉害,喝了半坛子就不省人事了。”
颜九爷爽朗大笑道:“男人嘛,迟早要醉倒一回,醉倒过后,人就清醒了,长大了,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那些泛泛而谈的抱负都要舍弃,脚踏实地的干出一番事业,无论是大是小,那都是属于你自己的成就。”
颜九爷看着宁佑和那个人神似的眉眼,想起那个人和七哥定亲的夜里,自己也曾大醉过一场,醒来后,看见太阳照常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然后逃走,其实我已经暗示很多次了~~~~~~
图为宁佑用的粗陶杯子,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物,绍兴博物馆藏战国黑陶杯,但是和现代的马克杯好相似啊。
151空惆怅往事不可忆,愁断肠昔日情难追
宁佑从小就和这个颜家唯一从戎的九叔亲近;颜大爷和颜五爷都是刻板严格的那种;而亲爹颜七爷几乎终年在病床上;出去院子散步都要裹上老厚一层衣服,因怕过了病气给宁佑这个独苗,颜七爷连抱都不太敢抱他。
唯有年轻的九叔毫不在乎什么长辈的面子;经常把他举过头顶带出去玩;儿时最快乐的记忆;就是每逢元宵或者中秋;他骑在颜九爷的脖子上在夜市上赏灯;回来的时候;睡倒在九叔怀里,九叔脱下斗篷将他裹成一团粽子似的抱在怀里;放慢了马速缓缓前行回家。
宁佑半睡半醒时,眯缝着眼睛,看着各色路人潮水般来来往往,那种情形,好像是梦境般玄幻美丽。
后来颜九爷也成了亲,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宁佑也进了学堂开蒙,不再是懵懂无知顽童,叔侄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颜九爷时不时给他讲一些市井俗事,但细细品来,却别有一番人生哲理,宁佑自觉受益匪浅。
颜九爷从武这条路在世代香的颜家算是异类,受到诸多非议和瞧不起,宁佑却最敬佩这个九叔,有什么心里话,也愿意和九叔聊聊。
这晚宁佑听九叔说“男人迟早都要大醉一回……”这番话,心门轰然打开,借着酒劲说道:“九叔,我两次春闱落榜,第一次是因为才学不精,输的心服口服;第二次,却是——却是为了一个女子。”
颜九爷了然于心,却故意问道:“哦?你这小子然瞒了我这么久,是哪家的小姐?说来听听。”
宁佑慌忙摆手道:“说不得,说不得,那女子是好人家的女儿,平日里足不出户,现在已经定了亲。我——我也是偶然看见,她——她很好很好的,我一见倾心……。”
说道最后,宁佑声音越来越小,颜九爷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无声的笑,宁佑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如此小女儿态,简直太无趣了,他向掌柜的要了个大黑陶杯给九叔,亲自倒上酒,举杯道:“九叔请。”
颜九爷豪迈的一饮而尽,宁佑也硬撑着喝完了黑陶杯里的酒液。
颜九爷叫好到:“这酒然还不赖,掌柜的,备上四缸,等天亮我要带回去分给兄弟们。”
宁佑再给颜九叔的黑陶杯子倒满酒,颜九叔却没有再饮,只是拍案叹道:“你也莫要太纠结于此,落榜了再考便是,你祖父当年足足落榜了五回,却一直勤学苦读,终于在第六回考中了探花,最后还官一品大学士,封妻荫子,何等的荣耀。”
颜老爷子的奋斗史颜家子孙莫不烂熟于心,宁佑点点头,“九叔教训的是,如今我已经成家了,妻子和母亲都还指望着我,我不会妄自菲薄,被往事纠缠的固步自封。”
话虽如此,宁佑心里还是遗憾的。
颜九爷夹了一片酱牛肉吃了,喝了两口酒,又是一叹,“往事不可忆,昔日情难追啊!想当初,你九叔我——。”
宁佑眼睛一亮,难道九叔和自己一样都是天涯沦落人?欲坐等九叔继续追忆往事,九叔却戈然而止。
“九叔,您这可不地道,我都全说了,您还藏着掖着呢。”宁佑一边说,一边给颜九爷斟满酒。
颜九爷笑道:“不可不可,若被你九婶娘知道了,我那里还有清静日子过。”
宁佑说道:“我嘴严实着呢,九叔您要相信侄儿。”
“也罢也罢,说就说。”颜九爷咕噜咕噜灌了一大杯酒,道:“我初见她的时候,才十四五岁少年郎,比你现在小了许多,她——嗯,她也是花朵般的年纪,我也是一眼就瞧中了,可那时我只是个白身,又是庶出,那里能配得上她。”
宁佑好奇问道:“谁家的女儿?”
颜九爷摇头道:“这个我也不能说,总之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那个时候,我觉得她是云端上的仙女,而我只是地上的尘土,高攀不上人家。不行,当时我就想,怎么也要弄个功名。”
“回去后,我就嚷嚷着要考武举,嘿嘿,你祖父向来重文轻武,那里肯让我去考?直说我丢人现眼,足足打断了三更藤条,我还是坚持要去考,你祖父无可奈何答应了。”
“后来顺利考上了武举,我央求你祖父走走关系,把我安排在皇宫里当侍卫——你也知道,军队里两个升迁最快的地方一个是守皇陵,另一个就是守皇宫了,最后我如愿以偿进了皇宫,不到一年就升了侍卫长,呵呵,也算是春风得意吧,三年之后,也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头领。”
“然后呢?”宁佑急忙问道。
凉爽的夏风吹来,却吹不开颜九爷眉间骤然集结的愁云,他叹道:“那个时候,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官职,还有你祖父的招抚,自信满满想娶那位小姐,可是啊,等我去的时候,人家府里正在办喜事,当晚就成了别人的新娘。”
宁佑心里有所触动,感叹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九叔期盼三年,却眼看着那女子坐上花轿,成了别人的新娘。”
还有一句话藏着没说:九叔,原来你比我还惨。
“就是啊。”颜九爷继续说道:“我心里难受的慌,跑去喝了一夜闷酒,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人,可是醉倒后醒来,看见太阳依旧升起,天气然比昨天还好些!”
“路人匆匆,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谁都不会停下来,去关心一个醉倒在街头的汉子心里的悲伤;那个新嫁娘此刻正在拜见公婆吧,她那里知道,有个人为她肝肠寸断,差点醉死在街头。”
“那个时候,我就想啊,一个男子汉,拿的起,也要放的下,年轻的时候,凭着一腔热血,好事蠢事都做过了,经得起赞扬,也要放得下遗憾,才能看清自己的未来,与往事纠结不清,不是大老爷们所为……。”
颜九爷一边豪饮,一边便讲述自己苦逼的过往情史,还夹杂着自己的人生体会,宁佑听的入了神,很多事情不知不觉想通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叔侄两个对饮长谈,足足喝完了三坛酒,宁佑酒量不济,一个时辰后慢慢又醉倒了。
颜九爷把宁佑背到凉塌上放平,还在他舌根下放了一个解酒的药丸,末了,又坐回酒桌上慢慢喝着酒。
天还没亮,熬了一整夜,颜九爷目光依旧清亮,丝毫看不出醉酒的痕迹,摊主赞道:“爷真是好酒量!”
颜九爷笑笑,在刀口上求富贵,酒量很关键,他也是一点点的练出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颜九爷很讨厌酒入喉咙时那种刺痛的如小火灼烧般的感觉,那夜心仪之人定亲,即将嫁给他的七哥,他找了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酒液一杯杯入喉,咽喉的灼烧感似乎能以毒攻毒似的,掩饰着心中撕裂的痛感。
颜九爷自嘲一笑,他刚才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讲述一个少年对面求而不得的爱情,最终选择放下的故事,其实真实情况和这个故事大相径庭。
故事之所以成为故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