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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侃侃而谈详细描述了海上贸易的种种便捷和巨大利润,甚至拿出了一大块足有几斤的黄黑色浓香之物,表面起螺旋象牙花纹。百里筠笙仍是淡笑不语,只微微摩挲着手中的暖玉杯。敬翔心一横,掏出一沓渤海国沿海以及富庶城市的地契和商契出来,放至他面前。
百里筠笙长指一推,轻轻的将那一厚沓纸证送了回去,温和笑道:“阁下多心了,在下并非怀疑你的实力和诚意,只是海事方面朝廷一向监管甚严,在下并未听说过朝廷近年来有远洋的贸易,唯独东海船队可与周边邦国互市,接受藩国供物。不知阁下可属东海船司藩属?”
敬翔便知他会有此问,颔首道:“翔与东海船司素有往来,往日出海并驾携行也是常有,不过东海船司多是与四海番邦互换贡品,有时只是施恩于海外,并无利益往来。翔无大志,熙熙攘攘只为利往。”
此话却是八面玲珑,既让百里筠笙知道了朝廷并不是一无所知,他的生意全不违律令,又暗示自己实乃一介商贾,确无风险。
百里筠笙一笑,眼光看向那浓香之物道:“此阿末香之巨大实属罕见,价值足以连城,想必得来不易。”
敬翔不提防他忽然转变话题,谨慎道:“此为抹香鲸所产,是去年船队自天方国和拨拔利国带回来的极品中的微末之物。”
“哦?”百里筠笙似是起了兴趣,“看来海市当真利润如海,往年朝廷接纳的各方贡品中香料都是交由在下处理,还未曾见过如此优秀之品。”
敬翔心中一凛,又听百里筠笙随口般的淡淡道:“去年渤海国进贡的宝物中也有阿末香,官家十分喜欢,可惜未能提取出很多,看来今年会有收获。”
敬翔已不敢随意接话,百里筠笙也不说话,一室茶香浮动,轩外流水叮咚,竹帘外轻步走进来一个玄衣的男子,沉声道:“公子,章净沙求见。”
敬翔眼神一跳,拱手道:“既然百里公子事务繁忙,翔改日再来拜访。海市之事还请公子再三考虑,翔素闻公子高义,也知贵族家规,自是确认无误才敢登门,海市为互通有无之举,乃百年大计财富之源。朝廷虽无鼓励,却并不禁止,公子若能开此先河,敢为天下先,百年后也是一桩佳话。”
百里筠笙回礼,摇头笑道:“阁下谬赞了,筠笙自问无此鸿鹄大志,而且相关产业我已捐献给朝廷,恐怕无此实力了。能者自有后来人居之,威加海外财达四方,不是在下一介商贾所能及,在商不言政,是在下家训。”
在商不言政——敬翔眼神一紧,儒雅中散发出一股凛利,百里筠笙恍若未觉,淡然唤道:“东岚。”
玄衣人捧上一物,敬翔一看却是前几日所献的数百颗明珠,只听百里筠笙温润笑道:“此物贵在粒粒皆是一般大小,色泽轻重也一分不差,实在是不可多得之宝物。如阿末香一般只有天家皇室才可享用,筠笙不敢接受。”
话已至此,敬翔知道此次又是无望,爽快接过道:“如此,是翔考虑不当,改日备些渤海国特产老山参再请公子笑纳。”
百里筠笙微笑,目送他离去,此人坚忍不拔而且心思玲珑,连自己曾习得医术都探的清晰。静立片刻东岚沉声道:“珠轩的冯大人来函,廉州交与朝廷珠轩的云珠阁最近清点完毕出现纰漏,库存南珠数目与账目不符,三日后结果就要呈报朝廷,请公子定夺。”
百里筠笙默然,怅然道:“章净沙在章家也有三十二年,到头来却办了糊涂事,渤海富商敬翔所献的明珠你可认出来是何物?”
东岚冷声道:“认得,这便是章净沙混在走盘珠中进贡给朝廷的那批明珠。”
双层经纬锦,走盘珠,阿末香,这些都是王公贵族才能使用的物品,平常百姓连屯私也是死罪,这敬翔却是何处来的通天手段,竟然光明正大的放至台面。在商不言政,他还是不懂,身为大周商人而且是首富,私下与藩国通商,这,不仅仅是贸易了。
难忘不能忘
穆莳依不过有一丝戏弄之心,倒无多少恶意,点了几道素菜,只给伍子奇要了一盅金蟾玉鲍。掌柜黑着的脸好歹又恢复了红润,眉开眼笑起来,而且瞥见后院雅轩客人出来便十分积极的告诉了她。
穆莳依出了雅间门,立在栏杆边恰好的看见一人从大厅过去,蹙着眉直到那人出了门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扭头便对上百里筠笙温和淡雅的微笑。孟平今日才松了她的手自己拿筷子,此刻正在跟一粒花生米较劲,穆莳依便跑过去将百里筠笙迎上来。
“你方才约见的人是不是个带着英武气的白面书生?”穆莳依比划着:“有这么高?”
“正是。”百里筠笙点点头,“你认得他?”
“算不上认得,见过一面,他是渤海王子的随从。”
“哦?”百里筠笙若有所思,眉头不易觉察的蹙出一个浅痕。
“怎么了?你不知道?”
“没什么,他想和我做生意。”百里筠笙笑笑,心里却更生一层警戒。渤海国虽已归附大周,却是有独立自治之权利的羁縻州,即便要通商也该是与朝廷互市,随意开发海市,联络中原商贾,实在蹊跷。
穆莳依不在意的哦了一声,缓缓掀开珠帘,略带些惊喜和自得的道:“你看那是谁?”
百里筠笙一眼看过去也着实惊讶,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粲然笑道:“孟平?你找回他了!”
这一刻,找到孟平的快乐终于得以分享,得以扩大,得以充满浑身每个角落,变成幸福流于血脉。人生最大的寂寞和孤独不是痛苦自己承受,悲伤无人倾诉,而是快乐无法分享。
穆莳依那样开心的看着百里筠笙,他也那样开心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幻觉,似乎下一刻两人就会相拥在一起,或许,是冲动……
咔的一声脆响,穆莳依退后一步扭过头去,孟平木然的看着他们,一手拿着汤匙,一手空着,脚边碎落了一只瓷碗。
“没事没事,小心点,不要动。”穆莳依哄孩子一样冲到孟平身边,轻轻的将他拉开。
孟平僵直的移开,眼睛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百里筠笙,一丝表情也无。
“他怎么了?”百里筠笙看出些端倪,上前来要搭上孟平的手腕。
“不可!”穆莳依急忙挡住,“快退开!”
百里筠笙手一滞,笑了笑缩回来,穆莳依按着孟平坐下,挡在两人之间,歉意道:“他现在还未完全恢复,行为有些怪异,谁也记不得了,你莫要靠近他,我怕他伤着你。”
百里筠笙包容的笑笑,退开隔桌而坐:“慢慢来,心脉受损是会这样,京城的叶名医医术高明,可以请他开些清神明智的方子。”
穆莳依坐在两人之间,一边给孟平重新拿碗,一边道:“国师正在给他治疗,他起初连我也不许靠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还要在京城耽误段时间,应该不用很久他就可以认得你了。”说完扭过来一笑。
国师……百里筠笙迟疑一下,终还是道:“我听说国师子归,名绝世罗睺……”
穆莳依看着他笑道:“我正要告诉你呢,以后要叫我罗睺,也告诉梅大哥不能叫我小穆了,……父亲会不高兴……我想,如果一定要让全天下知道,我应该先告诉你。”
百里筠笙看着她脸上单薄倦怠的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不断摩挲面前的杯子,似乎想把温热暖成滚烫,或者把微暖捋成冰凉。
百里筠笙不记得最后是怎样告了别的,最后一片记忆就是她和他两人相携并肩离去的背影,他拉着她的手,她侧脸笑着举着伞,伞微微倾向他那边,阳光在她肩头积成一汪瀑布,软软而下,模糊了整个夏天。
百里筠笙竟然难得有些恍惚,眼神如脱缰的野马,又如决堤的江河,冥冥中一条线扯了不知要奔到哪里,飘渺的叫人害怕。他就这样挂着丝模糊的笑在花架下坐了一晌午,白色的蔷薇花瓣挤在绿叶间好像懵懂无辜的少女,百里筠笙忽然浅笑着喃喃道:“当户种蔷薇,枝叶太葳蕤。”
章云苏正微红着眼在花墙外踟蹰,隔着雕纹间隙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哥哥,脑中却响起鼎盛楼掌柜转达的话:“那位客官说,过客已归乡,有缘再相见。”
过客……有缘?……章云苏一瞬间眼泪就要涌出来,他怎么能这样呢?他说过的啊,他说过我挂了云彩他就来见我,他怎么能这样呢?章云苏扑在柳夕颜怀中泣不成声,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的心迹,可这是太迟还是太早呢?
“嫂嫂,我要去找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我一定要问明白!”少女眼中闪着悲恸而坚定的光。
可是云苏,如果那不是一个约定呢?柳夕颜没有说出口,有时候鼓起的勇气就算是冲动也值得,缄默不会得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