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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缠斗,奔至星津渠边,穆莳依给颠的七荤八素,又给硬生生摔到大柳树下,待到满眼金星散去,那打的火热的两人竟然全不知所踪。穆莳依四下小心翼翼的找一遍,也不见任何可疑长条物体,怎么回事,就是做戏也该善始善终,难道,他们直接去了夜隐楼?
穆莳依手中还握着陵洛的大刀,刀锋上摩擦撞击的热度隐约还在,可是心底稀薄的温度渐渐冰凉。那双眼睛自在浅水湾烽火台一见,便经常在噩梦中浮现,那样的空洞冷漠已经不是人间可有,除了死再也不会忘记,是你,一定是你。
黑暗中渠边静默的垂柳仿佛一排披头散发青面幽怨的女鬼,沉寂的渠水泛着冷光,泠泠冥冥,有些景色终究只有在九重天外才可看见繁华。
“陵铁衣?”忽然有人小心翼翼的低喊,穆莳依倏地转过身去,两个鬼祟的身影正猫着腰往自己跑过来,她眯住眼睛一言不发。
“陵铁衣呢?”那两个人窜过来躲在穆莳依身后急慌慌的四下张望。
“你们是谁?”穆莳依不耐烦的走开。
“大胆,公子问你话呢!”两人中一个尖细阴柔嗓音的色厉内荏道。
扑腾!穆莳依的心重重跳了下。这声音,这语气……“陵铁衣不知去哪里了,敢问两位有何吩咐?”穆莳依不动声色,淡淡道。
“快送我回……额,回家!”
“好,两位家住何处?”
两人语塞,面面相觑,穆莳依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只看露出的眼睛骄蛮却无戾气,说话不自主的流露出些稚气,恐怕不是那位大主子,不过也不会差多远,身边能带着个第三人种,怎样也不会是平凡人。
看两人支吾来去,当下道:“两位若认路,在下愿一路护行,不过在下只到天津桥就要折返。”
两人眼一亮,尖细声音的小宦官眼巴巴的等着主子回答,少年却瞪着穆莳依,一声不吭。
天津桥以北便是宫廷禁苑,这少年果然是个皇室特产,青稚却不失天生聪慧与警惕。穆莳依无奈道:“公子可与陵铁衣熟识?”
“嗯。”少年不置可否。
“在下就当公子肯定,正巧在下也与陵铁衣熟识。”聪明人自不用浪费言语,少年沉默片刻点点头,小宦官往前引路三人迅速离开。
眼看就要奔上大堤,忽然远远的钻出一群黑影,三人立刻贴在树后隐藏,少年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穆莳依实在不明白他去四方馆干嘛,还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这次不得已帮了他可千万不能给看到真面目,日后再来报答可就吃不消了,想着又将蒙面往上提提。
那群人抬了袋什么东西,好像还是活的,挣扎的厉害,奔到渠边,四下一张望,扑通就扔了下去,三人都大气不敢出,看这伙人杀气腾腾的呼啦离去,才从树后出来。
“公,公子,好像是个……人”小宦官吓得不轻。
少年快步走到渠边,那大麻包正缓缓沉下去,穆莳依撇开眼去看四周,少年忽然怒不可遏的低喝:“还有没有王法了!将他捞上来!”
这声低喝端的是威严凛利,穆莳依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道:“这伙歹人着实可恶,天子脚下胆敢草菅人命,可惜在下不会水,只好哪天等他沉冤昭雪,在下再来祭洒。”
“我去!”少年一撩下摆就要跳。
“不能啊!公子!让吉祥去!”小宦官挺身而出。
“好!”少年往旁边一闪,小宦官英勇的姿势立刻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快啊,一会就没救了。”穆莳依不小心的撞了正在热身的小宦官一下,一声来不及的惨叫扑通没在水里。
咳咳……两道此起彼伏的咳嗽将两岸蛙鸣也压了下去,地上这个面色青白的青年竟然没死!穆莳依有些邪恶的用了竟然这个词来表达由衷赞叹,这个青年捞上来时状态竟要比小宦官吉祥更正常些。
“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在下朱温,来日定报大恩!”青年一辑到地,浑身湿淋淋的,那阳刚铮铮之气却硬生生将在场三个“男人”比下去。
“你怎么惹的这杀身大祸?”少年还是怒气填膺。
“说出来,我家公子替你做主!”
穆莳依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多嘴的,管那么多,让人家捕快干嘛!
“此事说来话长……”青年眼光流转,又对着少年躬身长揖,而少年安之若素,欣然接受,明显平时受多了这种礼遇,穆莳依暗叹一声,果见青年眼中一亮,凄愤道来。
此时太初宫中长生殿一名御医正匍匐退出,冷冷的月光打在鎏金的华柱琉璃瓦上显出些飘忽虚幻的美丽。一名身着暗红劲装的大内侍卫倏然出现,单膝跪在殿前,门口的内侍急步附耳过来。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现下在星津渠,距大堤五丈处,刚救起一名叫朱温的男子。”
“还有何人?”
“还有便是和暮江殿下一起的男子,他答应了送太子殿下到天津桥。”
“唔,让他们继续保护皇儿回宫,莫要惊扰他。”
“诺。”
轩辕清河若有所思的走回内殿,宽大的龙塌上半倚着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嫣红的年轻人,白色的绸衣下厚厚的纱布围满上身,触目惊心,他却似无知觉,见皇帝进来也不起身反而笑笑往后躺得更'炫'舒'书'服'网'些。
“穆莳依此刻与皇儿在一起,她似乎已经知道皇儿身份。”
“那倒不一定,她也许是猜出个大概,这个女人无什特别却也不容小觑,难道她也是从小被当男人养?”陵洛言语颇为放肆轻佻。
轩辕清河眼中一暗,却不露声色,淡淡道:“无什特别,为何夜隐楼也不惜为她触怒朝廷?”
“非也,依我看不是为她却是因她,那夜隐楼的手段更像是在试探。”
“试探她,还是朝廷?”
“这个就要皇侄你来判断了,皇叔我现在有的头疼呢,我的宝贝皇孙和她在一起,那我的身份肯定保不住了,哎呀,撒谎真是不好呢!”陵洛说着叫来一名宫女,仰面躺那宫女怀里,要她揉额角。
轩辕清河恍如不见,淡淡道:“那皇叔今晚就在长生殿歇息吧,可要注意些身体。”招来内侍摆驾而去。
举头望明月
“真是可恶!”星津渠边,少年的太子怒不可遏,气得来回的踱步,穆莳依倚在一棵大柳树上,阴影罩住看不清面目。
“册子已经递到明宫了?”吉祥也气呼呼的问。
“恐怕是这样,我得知她三日后便要被送进明宫去,想去求见国师,禀明事实,谁知张家早有防备,还下了这样的狠手。”朱温悲愤道。
“那些有特殊技艺者不论男女,一旦入了明宫就不能婚嫁吗?”穆莳依听了半天原来又是个棒打鸳鸯的版本,不过这棒子却换到了神廷手中,话说那国师之类的神官在民间大肆筛选能工巧匠已是不正常,这个还更荒唐,男女通吃,让人怎么往纯洁的地儿想。
朱温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青梅,名曰张慧,芳龄十八,一手穿针引线的功夫自去年乞巧会上技压群芳,京城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来这俩小情人年初就该欢欢喜喜的变成一家子,无奈人怕出名猪怕壮,张慧的叔叔自小将她养大如今不愿赔本脱手,寻思着给她找个大户人家做妾,正好的明宫的那位神仙就垂青到此,张慧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在暗地里寻死寻活哭断了肠,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朱温也是黯然销魂,半晌道:“他们将来可以出宫婚嫁,可是我俩就缘尽于此了。”
“这是为何?”太子不解。
朱温默然不语,穆莳依道:“是你不敢,还是她不想?”
“都不是,是不能。”朱温沉重的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不瞒诸位,家父曾是罪身,罪人之子,不涉庙堂,他日我连与她说句话也是冒犯,从此……是路人。”
一时小太子也无语,这确实是他管不了的,就算他去惩罚了那恶叔叔,可是张淑已入名录,朱温又是罪庶,哪一点他都无能为力,长这么大逢山劈山,遇河填河的南怀瑾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中。
隐约有更夫的打更声传来,穆莳依只得出声打破这沉默:“公子,很晚了。”
朱温急忙躬身长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诸位若有吩咐,朱温定赴汤蹈火!”
小太子还未从打击中恢复,只挥挥手垂头丧气的便走了,穆莳依定定的看着朱温,无奈的吐出两个字来:“保重。”匆匆的跟了上去。
杨柳岸,晓风残月,断肠人黯然独立……
“你叫什么名字?”快到天津桥了,南怀瑾忽然发此一问,穆莳依一愣,拱手道:“在下萧十一,公子可以叫我十一郎。”
“萧?!那你跟暮江王是什么关系?”
“暮江王?万俟殿下?”穆莳依莫名其妙,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从未问过陵洛姓什么,难道他不是姓陵,却是姓萧?
“是啊,暮江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