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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爱卿暂且留下。”那御医闻声躬身立在一旁,东方玄锡又道:“其余人等都退下吧。”宫人退散,片刻静默,一只素白纤手将一盅汤药端至他面前,东方玄锡道:“朕说都退下。”此话却是带着丝丝凉气了,那只手一滞,行礼离开:“臣妾将汤药热着,待会再来。”
宫门轻轻阖上,宗御医躬身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东方玄锡道:“宗爱卿,你做的很好。”
宗御医惶恐跪下道:“陛下,臣谨遵陛下吩咐,丝毫不敢说错,可是……”
“有话但说无妨。”
“请恕微臣失礼,陛下您的身体突然衰竭至此,实在是诡异非常,老臣数十年也未见过此种症状,莫非是有邪气侵扰陛下圣体?请陛下一定要重而视之,不可耽误啊!”
东方玄锡以拳抵唇咳了几声,微笑道:“宗爱卿言重了,此事朕并非一无所知,朕自有打算,还望宗爱卿守口如瓶,除朕以外,不要有第二人知道。”
“……微臣谨遵圣谕。”
“很好,你退下吧。”
寂静的大殿中东方玄锡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喉间隐隐泛起腥甜,他闭眼枯坐,心底渐渐冰凉:那么,这就是最终的死法么……
轻微的脚步声缓缓走来,东方玄锡压制住心头血气翻涌,冷肃抬头,张惠撞上他的目光只觉手中温热的汤碗也化作冰凉,苦笑道:“陛下果然还是很介意契丹人说的话吧,虽然臣妾觉得不告诉您更好些,可是您若问我,我必定不会隐瞒。”
东方玄锡道:“所以我今日若不知道,你就会一直隐瞒下去?”
张惠摇头:“不,我会告诉您,只是要一个适当的时机,我需要明白契丹那方的动机。”
“不需要了!”东方玄锡勃然大怒:“别人若说不明白,我尚能理解,你若说不明白,实在可笑!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有没有从云中城带回一个盒子?”
“有,但是……”
“那盒子是你说的内应给你的?”
“我并未见她本人,但是我想应该是她,可是盒中之物非同小可,我也不敢确定。”
“所以说,他现在能有这样的位置,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东方玄锡面色铁青。
“我只将她送进阿史那府中,其中凶险全是她一人承担,为防事情泄露,我后来再没见过她……听陛下的意思,您见到她了吗?”张惠露出欣喜。
东方玄锡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竭力压制住,重重闭上双目,张惠看他面色异常,上前扶住他手臂,被他一手挥开,缓缓而冰冷的道:“好得很,好得很,这样一切就都对上了,好得很!”
张惠不明所以,却听他又道:“王后退下吧,朕累了。”
张惠张口欲问,他已侧身躺下,只得退出殿外,吩咐宫人仔细侍候。长阶幽冷,张惠紧了紧大氅,黯然离去,身边侍女轻声问道:“王后,那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陛下会生这么大的气?”
张惠一愣:“陛下生气了吗?”
侍女垂首道:“奴婢多嘴。”
张惠回头望向紧闭的殿门,玄锡,你真的是因为我的隐瞒动怒吗?连旁人都看得出你的怒气……我只是不想连累渤海国,不想连累你,我隐瞒的只是我大仇得报的欣喜,那盒子里装的,是阿史那的头颅。
东逝水
无光阴冷,有雾,红色的雾,地上有水有淤泥,很滑,要小心,要弯着腰小声喘息……
继续走,脚被糊住,眼睛睁开,巨大的悬崖燃烧着猩红的火,麻木的人们是薪火,排着队走进火焰中。
嘶吼,吼声关在喉咙里,在胸膛爆开,一口血喷到漆黑天幕变成殷红太阳,阳光流下来,鲜血是蛮荒洪水,谁来补天?
东方玄锡从噩梦中醒来,眼前一片暗红,鼻端是干涸的血腥气,他以为方才做了很长的一个梦,现在还在宪兵大队的牢中,然而耳边传来遥远模糊的更漏声,在混沌温暖的黎明时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不知何为清醒何为梦了。
勉强起身去上早朝,宫人禀报敬翔大人在殿外叩见,诧异于这样早,东方玄锡走出殿门,第一缕霞光照进眼中,他微眯了眼睛,抬臂挡住,一个声音逆着霞光走过来:“大哥,我回来了。”
这一刻,梦开始散去,阳光照进来。
穆莳依看到东方玄锡的那一刻便开始后悔,自己应该早点回来,或者永远不要回来,迎着霞光的他仿佛一个从里面开始融化的雪人,兀自翘着红红的尖鼻子开心的笑,下一刻就会融在一汪冰水里。
“大哥你怎么会成这样?”
“我没事,生病是很正常的事嘛!”东方玄锡觉得自己的力气重新又流回了身体,喉头的甜腥都退去了。
穆莳依不忍看他欣喜的模样,撇开眼道:“我在幽州遇见朱温了……”东方玄锡一怔,“你的病和他有关对不对?大哥,我想知道关于朱温的一切事,请你不要瞒我。”
东方玄锡沉默,良久道:“你应该知道,唐朝崩溃后中国有一个很乱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第一个皇帝是灭唐的梁王,也是后世的梁太祖,叫做朱温。”
穆莳依悚然:“可是现在唐朝已经亡了,他现在是契丹王,难道他会毁灭大周?”
“现在或许不会,然而历史已经是我们不能把握的了,没有唐朝只剩大周,没有梁王朱温只有契丹王朱温,这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历史,因此我们才有机会去创造和改变。”
穆莳依眼中逐渐迸发出光芒,像一个醉酒人般脸颊酡红,东方玄锡心生希望,却听她喃喃道:“契丹王?契丹人的国家是……辽国?”
东方玄锡一颗心沉了下去,穆莳依丝毫不觉的握住他的手臂,激动道:“五代十国是不是已经过尽了?那契丹变成辽国是不是历史就算回归了?”
“你期待这样的历史?”东方玄锡语气怪异。
“我当然希望有更好的,可是这样的才是真实的,不是吗?就这样延续下去,我才会出现,我向你描述过的美好才会出现。大哥,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渤海国也已经很好了。”
东方玄锡心头嗡的一声仿佛一把琴弦狂拨,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这就是你不愿意回来的原因?”
“对不起,大哥。”穆莳依轻轻的拥抱了他,“我知道你一直很辛苦想要改变历史,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还为时过早,整个世界尚未觉醒——”
“因此我们才应该作为先知唤醒整个世界,让中国一直走在最前端!”东方玄锡语气激动。
“可是只有思想是不够的!大哥你来自那个年代,你觉得只有思想可以救国吗?只有思想可以让人民脱离饥寒吗?只有思想可以实现民主共和吗?不可以!我们还缺很多东西!”
“那你说,我们缺什么,我全部找给你!”
“大哥,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明白呢?”穆莳依低喊:“神奇总在腐朽中诞生,现在正是封建王朝的巅峰时期,你拿什么去诱惑它忠诚的子民跟随你走民主共和的道路,你能让一亩田多产一百担粮食吗?你能让一辆马车十天的路一天跑完吗?你能让绫罗绸缎像粗布一样廉价吗?你能让四面虎视眈眈的侵略者望而却步吗?这些不是朝夕可完成的事,大哥,我们缺乏的是先进的生产力,我们没有筹码。”
东方玄锡面色变幻,退后了几步道:“这些确实不是朝夕可成的,可是这一切不都是无数个朝夕积累起来的么?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说你不愿去做,要把它推给后来人而已。你在光明中惯了,不懂夜的黑,也不懂光明从何而来。”
“我——”穆莳依欲言又止,“我只知道历史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历史?”东方玄锡冷冷嗤笑,“如果没有人去做,怎么会有历史——让我告诉你历史是什么样子的,历史从来就不是一颗瓜熟蒂落的甜美果实,历史是血流成的河,白骨堆起的山!你粉饰了不敢去看的,才是真正的历史!”
“大哥!”穆莳依叫不住他,东方玄锡拂袖而去。
她被软禁了。
无论去哪里都有前四人后四人的跟着,穆莳依没有大吵大闹,安安静静的在寝宫睡了一整天,晚上东方玄锡来时她正乖乖的吃饭,见了他还笑眯眯的打招呼,然而东方玄锡开始惶恐。
“小穆,你怪我么?”
穆莳依倒了一杯酒,抬头时眼中有泪,她毫不忌讳被东方玄锡看到,低声道:“在遇见你之前,我娶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做妻子,我答应会爱她保护她,可是我没有做到,我还说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可是其实她一直是一个人。后来我把她弄丢了,我就一直找,走遍每一个她有可能在的地方,有时候在一个陌生的小村庄,我甚至听到她们在黑暗里纵情的歌唱。可是我一直没找到她,我在所走过的地方做满了标记,她还是没有出现,大哥你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