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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卿和宗正,其实是巴不得元煜不回京,省得触那一身晦气。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皇帝忽然令太常卿和宗正入见,问起了大军凯旋之事。
“朝廷平叛,诸王押解回京,乃是大事。”皇帝缓缓道,“洛阳太守陈蒙,苦守东都,当记首功;齐王、中山王、卫王等,出兵勤王,亦是大功。”说着。他停了停,将目光在朝堂上环视一圈,淡淡道,“还有朔北王,南下讨逆,忠心可表。便按惯例,将他们召入京中,朕要在皇宫设宴庆功,赏赐功臣。”
皇帝自己开口,太常卿和宗正都送了一口气,唯唯连声。
皇帝神色平淡,又吩咐了两句,让他们下去。
脚步声离开,殿上安静下来。未几。,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向皇帝行一礼,耳语两句。
皇帝目光凝注,未几,道,“你确定?”
内侍答道:“确定。小人都打听清楚了,朔北王近来无论到何处,都带着她。而且据说,她就是中山王的妹妹。”
“中山王的妹妹。”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来前不久他过目的请封奏章,露出微笑,目光深远,“她叫初华,是么?”
*****
冬天临近,南方亦寒风瑟瑟。
楚都彭城,几十万大军陈兵城前,楚王知晓大势已去,拔剑自刎。
楚王子称不欲民人受难,献城投降。
可当降书送到营中的时候,王师的主帅龚铭看过,脸上却有些闪烁之色。
元煜接过来看,只见那上面言辞恳切,乞降之主,却并非皇帝,而赫然写着“朔北王殿下”。
帐中众人暗自相觑,有些微妙的气氛。
元煜却是一笑,看看龚铭,道,“雕虫小技罢了,妄想隔阂你我,临死一搏。龚将军乃是明白之人,想必不会中这小人奸计。”
龚铭岂能说个不字,忙道,“殿下此言甚是,楚国战败已成定局,任他如何翻覆,亦不能逃脱罪责。”说罢,令军士即刻攻城。
楚王子大惊,连忙带着侍卫从地道逃走,却被城外的军士截住,当场格杀。
城中的守军早无斗志,开了城门献城,大军冲入城中,直捣王宫,拿了楚王家小,以及逃亡至此的梁王和越王。
龚铭手下的军士,许多人在先前连吃败仗,被叛军追打得丢盔弃甲,苦不堪言,如今一朝得胜,便起了泄恨的心,冲入王宫和民宅烧杀掳掠。
元煜得报,即刻令军士阻止,两边在大街上对峙,剑拔弩张。
“干什么干什么!”将官赶到,对手下军士喝道,“为何聚众滋事?!”
“将军!”王师的军士看见龚铭来到,怒气冲冲地嚷道,“朔北军欺人太甚!”
“我等弟兄死了多少,都是这些叛贼害的!”
“就是!如今我等得了胜,尔等反倒帮起了叛贼!”
田彬拦着自己这边的人,听着那些军士骂骂咧咧,气不打一处来。
同是官军,平日不觉得有何差别,一起做事就能看得明明白白。田彬恨恨地想,军纪涣散,无法无天怪不得开战不到半月就差点丢了东都。
正待回骂过去,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却见是元煜和龚铭都来了。
听了双方的禀报之后,元煜看向龚铭,似笑非笑,“叛党已经羁押,这城中剩下的都是平民,万一传出官军打劫的名声,只怕有损天威。”
这话里软中带刺,龚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些军士,往常在京畿都是纵惯了的,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总要维护着些,往常有些违法之事,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遇到这位殿下,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时候。
“弟兄们也是义愤,失了章法。”他干咳两声,即刻正容喝道,“都给我回去!光天化日私闯民宅,军法何在!王法何在!”
众军士听得他这般一吼,虽不情愿,终还是乖乖列队,被将官带走。
不远处,两名军士带着一个神色惊疑不定的人过来,元煜看去,只见他穿着官服,却衣冠不整,脸上也带着青紫,一看就知道方才与人动了手。
“殿下,”军士道,“方才有人劫掠民宅,此人去劝阻,被打了。”
元煜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虽小心,却目光倔强。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元煜问。
那人道:“我乃彭城府府吏,姓葛名昆。”说罢,似乎犹豫了一下,朝元煜拱拱手。
元煜颔首,让军士去请军医来,给他医治。
“彭城府中还有多少府吏?”他问。
葛昆没答话,警惕地看着他。
元煜看着他的神色,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不禁笑了笑。
“你不必惊慌,去告诉那些府吏,城中一切照旧,他们可回到官署中维持日常庶务,不但俸禄照发,每人还配上两名军士护卫。”末了,元煜道,“就说这是朔北王说的,如有不实,便来找朔北王。”
说罢,他让手下将官将此事安排下去,低喝一声,策马而去。
田彬跟在他身旁,未几,回头,毫不意外地瞥见那人惊愕的神色。再看看龚铭,那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又只得照办的模样,真当解气。
心中骄傲万分,这世上,若说谁能耍威风耍得趾高气昂又能收服人心,那就是他们殿下啊!
元煜却没有再管许多事,一路奔驰出了城,回到大营。
“可有什么信件?”他问侍从。
侍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道,“禀殿下,今日还没有。”说罢,讪讪地补充道,“殿下,我等行军乃是机密,上回给使者留的去处,还是洛阳。”
元煜想起来,确是如此。
“此后行军不是机密了,信函一律送到大营来。”他吩咐道。
侍从应下。
元煜将左右摒退,在榻上坐下来,靠着凭几,忽而觉得这帐里空空的。唇上的伤口早就好了,可他还是习惯地用舌尖舔了舔。
心不禁神游,那只小兽,现在在做什么?
*****
中山国的王宫里,初华正在给睿华演示新制的小丸,突然,鼻子痒痒,哈啾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睿华问,“着凉了?”
初华忙摇头:“不是。”
睿华看她确实无恙,微笑,看向她手中的小丸,“你方才说,这个要怎么用?要点火?”
“正是。”初华回神,接着道,“这是为夜里特制的,你看这根线,就是药引子,点着了,看它要烧到尽头,就对着敌人抛出去。”
“为何是夜里?”一旁的曹女史好奇地问。
“逃命啊。”初华一本正经道,“如果夜里逃跑,后面有追兵咬着,这可有大用处。”
曹女史露出懵然的神色,另一边的暮珠啼笑皆非,小声嘟哝,“瞎操心。大王哪里用得着夜里逃跑,以为是你么……”
睿华却忍俊不禁,道,“如此,试来看看。”
初华得了他的鼓励,兴致勃勃。先将引线点着,火花嘶嘶地烧起来,未几,初华用力扔出去,只听“啪”一声猛响,火光爆开,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喵!”将军一下蹿到睿华的怀里。
初华看着那腾腾的烟气,忙让侍婢扇风,将它扇走。
“看见了么。”她得意洋洋道,“这响声和火光,能把敌人的马惊得发癫;这浓烟,能让敌人暂时看不到你。”说罢,她遗憾地说,“我往里面添一些迷药,应该能够药倒一片,可惜,无人愿意让我试试。”
说这话的时候,她身后的几个内侍和宫人神色微变,目光戚戚然。
暮珠不以为然,道,“这小丸有个不足之处,要是用的时候风向是朝着自己的,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初华道,“我用过那么多次,从来没被风吹回来过。”
“万一呢。”
“傻子才有万一。”
“你说什么……”
这两人近来每日以斗嘴为乐,睿华无奈地笑笑,看曹女史一脸想劝又不好劝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却见一名内侍匆匆走过来。
“大王。”他行个礼,将一卷诏书呈上,“这是刚刚送到的。”
睿华讶然,将诏书接过来。
“这是何物?”初华瞥见,停下嘴仗,凑过来。
“陛下的诏书。”睿华将上面的字看完,淡淡道,“朝廷平叛得胜,陛下要庆功,诏我上京。”未几,他看看初华,“你也要去。”
☆、第79章 道法
初华讶然:“我也要去?为何?”
“不知晓。”睿华把诏书递给她。
初华接过来;看到上面赫然写着“翁主”二字;不禁皱眉。
想起皇帝那张脸;她就本能地防备,那可不是个好人;诏诸王庆功;管她什么事?再想起元煜;他近来连传捷报;连中山国都到处是他的传言,他与皇帝之间那些破烂事更是议论的重点。
初华隐隐觉得,皇帝召她进京,与元煜离不开关系;心中不禁忐忑。
“何时去?”她问睿华。
“去?谁说要去。”睿华却道,收起诏书;看着初华诧异的神色,淡淡一笑,“我尚在病中,你要照顾我,论功行赏是他们的事,这个热闹,中山国不必去凑。”
初华觉得他话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