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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河的湿地中,生着不少九节菖蒲,虽然过了花期,却正是采药的好时候,此药在古时被列为仙品,比灵芝紫参都不逊色,上官清容闲下心来,便沿着河岸一路采药辨草,采下几把后便折净叶子,将根块顺手堆到岸边的大青石上晒干。
他穿着自己炼成的道袍式曲裾法袍,衣带当风,大袖飘飘,仿若乘风御气,姿态卓然潇洒,比起当初稚弱瘦小的少年时代,如有天渊之别。若有与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看到他怀抱大把整株的菖蒲,立于河畔的模样,说不定也要想起李义山那句“青袍白简风流极,碧沼红莲倾倒开。”
仅从背后瞥上一眼,那种仪神隽秀,刻骨风流的态度也能深深印入人心中。
于是,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那名白衣少女在心底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凑上前去,用最柔和娇嫩的声气问道:“外乡来的魔法师,你在找什么?”
那句话一出,上官清容浑身如遭雷殛,心念一动,手中菖蒲早收入埃姆拉之链,体内真气流准,戒备森严,这才敢回头看向声音来处。须知他如今的耳力,十丈之内飞花落叶如听惊雷,竟没听到这少女的脚步,可见少女绝非普通人,若不是比他更强的法师,便是不弱于贝尔法斯特的高级魔兽。
这两样,他现在都不想遇见。
他转过头来时,少女依旧静静地望着他,还体贴地后退了几步,免得他过于紧张。上官清容见了,才知少女对他暂无恶意,便微微一笑,又拿出了那些菖蒲给她看:“这是一种很好的草药,我在外面一直没找到,今天见到了,一时激动,便采了些。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误采了这些……那我就把药都给你,对不起啦。”
那笑容说不出的温柔动人,就连那平凡无奇的小草,在他怀中时,也仿佛染上了一层光辉,看得少女几乎入迷。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清容把菖蒲送到她手中时,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答道:“没、没什么,这山谷里还有很多这种草,你喜欢就都摘走吧。”
少女白发白衣,肌肤胜雪,唯有一双眼珠是红的,这么羞怯地低下头时,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看得上官清容心中怜惜,投桃报李地给她讲了这九节菖蒲的药理、性味及用法。天色渐晚,那少女与上官清容说得正投契,不愿离去,便自告奋勇,要替他打些猎物来吃。
哪有男人坐等吃饭,却叫女人打猎的?上官清容从贝尔法斯特给他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了些面包和熏肉请那女孩一起吃。那女孩拿着食物时却并不高兴,脸色倏然大变:“我不吃这种东西,你也不许吃!”
上官清容愕然道:“为什么?”
那女孩脸上竟添了一丝怨毒:“那是强者的味道……你是我看上的,怎么能,怎么能,竟有人捷足先登,和我抢了……”她越说脸色越难看,原本堪比精灵族的美貌扭曲得令人不忍猝睹。
她一把抓住上官清容的手,就褪下了空间戒指,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给他戴上:“我不能容忍……我这么爱你,你为我留下来,忘记之前那只魔兽,成为我的吧。”说着一口咬上上官清容的手背,将流下的鲜血舔进了口中。
她开始念动咒语,这程序,与贝尔法斯特当初所行极为相似,上官清容心中一惊,手力推开她,一个圣光术施到自己手上,将那伤口转瞬间化为无形。“不行,姑娘,我和贝尔已经签了平等契约,我一生都不能再和他以外的魔兽订下契约了。”
他已经知道了,这名温柔可爱的女子,也和贝尔法斯特一样,是个能化作人形的魔兽。
“为什么?那个贝尔难道比我更美、更强大吗?难道它比我更爱你吗?为什么你不等等我,为什么要早早地和别的魔兽签订契约?哪有人不到十八岁就签平等契约的,那个该死的魔兽一定是骗了你!带我去见它,我要杀了它。只要他死了,我可以和你签订平等契约,我会把我的生命分给你,你不会死的!”
白衣少女哭喊起来,其中的深情足以感动世上所有的人。上官清容倾了身,轻抚着她的长发,怜悯地看着她。这么好的姑娘,若是爱上了别人,想必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一生相伴吧?可惜她这份深情,他一世也无法回应。
“姑娘,你不要再伤心了。”少女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冰凉的身躯贴着他的胸口,在这秋末的日子里,让人有些难以忍耐。可上官清容难得地没有推开她,他似乎也被这份深情和痛楚所感染,黯然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也曾有个非常喜欢的人,不过我们那……那时,不像你一样,能将爱说出来。可他对我极好,非常温柔,我曾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下去。”
“他?”少女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他。”上官清容举目望天,眼眶中闪烁着一丝光芒。“人和人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羁绊的,那种羁绊,叫做‘缘份’。两个人之间的‘缘份’越深,就能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可惜,我和他之间的,就特别浅。”
“所以你后来和那个贝尔签订了契约?还是那个魔兽强行分开了你们?”
“都不是,只是后来我们之间的‘缘份’没了,就不得不分开了。人和人之间,所有的相逢和分别,都是‘缘份’,‘缘份’到了,人们就相遇,等到它没了,人们就要分别。”
“可我是十级魔兽,我明明这么强大又美丽,为什么我和你没有‘缘份’了?”
“因为那都是神所操纵的,并不随人的心意改变。姑娘,你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真正的‘缘份’,才会觉得喜欢我。等到将来,你会遇见更适合你的人,他会比你今天爱我这样,更加的爱你。那个人,才是真正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啊,你连说的话都这么动听,这么让人信服。”白发少女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难过地用手遮住脸:“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和你之间,没有‘缘份’。我注定是得不到你的了。”
“姑娘,你我今日能相见,已经是‘缘份’了。我初见你时,觉得你如同女神一样,离别之后,心中也定会常常想起;而你将来遇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时,也会想起我今日对你的劝说,这样该有多好呢?”
白衣少女的手缓缓放下,脸上还是一片凄然:“的确,我也希望将来你想起我时,都是最美丽的回忆。请你别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到,在这里再等我一阵,我去拿些东西给你,很快就会回来。”
她将地上的菖蒲收拢到了怀中,珍重地抱着,飞快地转身跑出了山谷。上官清容望着她的身影远去,暗叹一声,捡起贝尔法斯特送的戒指放进怀里,重新在河边找起合用的草药来。十级魔兽的热情表白,真让他心慌意乱,可他还要在这里等着那名少女。能好离好散最好,他只想平静地度日,并不愿意与这么个高级魔兽相冲突。
他的心乱了,便不能好好注意身周的一切,自然也没能发现,远在山脊之上,有个身着灰色魔法长袍的男子,正高擎魔杖,遥指着他念诵魔咒。
灰袍法师
上官清容正低头采药,忽闻身后一道风声响起,紧逼他后脑海来,暗道一声:“不好!”脚步一紧,往巽方踏了两步,堪堪避过那道攻击,和身一转,顺着刚才那阵黑气袭来的方向,却见一名灰袍法师,手持法杖立于山巅。
那是何人?难道是与他一起来参加联赛的学生?可是他与那人从未见过,为何要使出这样凶狠的手段偷袭他?
上官清容心中拂郁,长袖一甩,收起手中药草,迎上去与那人说理。
就算是怕他争那个什么神器,难道就要弄出人命来么?这样的学生,也不知是哪家学校教出来的,实在太不像话。这回是他武功高、反应快躲开了,若换了别人,说不好便要受伤甚至弄出人命。
若不把这孩子送到外头,让他们老师好好教训一番,这孩子长大了还不要杀人放火,占山为王了?
上官清容心下有了计较,眼只望着那人举动,小心翼翼地踏过一地野草闲花,身似游龙,往岭上冲去。那名法师使终高举法杖,口中曼声吟唱。上官清容走到山壁之下,脚下一腾,正要上去点住他,却不料右足踝处细细一疼,仿佛被什么利尖之物抓着,往下拉了一把。
他注意力正在上方那灰袍法师身上,却没留着脚下,这么一疼,身子便有些踉跄,歪了一歪,正要退几步稳住身子,却发现不仅右脚,连左脚都给什么抓住,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地上破开无数裂口,夹在茸茸绿草之间的,竟都是白花花的骨头。而抓在他脚腕上的,却正是一双森森鬼爪。
这、这莫不是鬼故事里讲的,白骨精?还是种他不曾见过的特殊魔兽?
他虽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