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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是个农家妇女,每天都要出去干农活,晚上在家里纺纱,没怎么见过父亲,大概是出去打工了。
除了父母,家里还有个年岁已高的太爷,姥姥姥爷都跟大舅家住。
后来那个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太爷给沈天郁起了名字,他是‘天’字辈,取字郁,意为草木茂密。
一个月后的一天沈天郁被母亲抱到屋外晒太阳。他太幼小,连这样的阳光都能把他眼睛刺伤。沈天郁闭上眼睛,竟然开始轻轻颤抖。
他有多久都没享受过这样的阳光了?
他有多久——没被人这样拥抱过了?
母亲笑着亲吻他稚嫩的脸颊,用手挡住沈天郁眼前的阳光。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时,一个清澈的男声将两人之间静谧的气氛打断。
男人带着笑说:
“姐,带着天郁玩儿呢?”
尤金莲连忙站起来,也笑,说:“可不是,今天阳光真好。”
尤金莲抱着沈天郁,逗他说话:“叫二舅。”
沈天郁当然不能说话,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清瘦英俊的男人,还有男人手中牵着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眼睛很大,皮肤黝黑,怯怯地看着尤金莲和沈天郁。
那时候沈天郁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和这个男孩有这么多的牵连。他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太黑,虽然有些胆怯,但是身体里蕴藏着他所没有的健康活力。
充满野性与乡土的气息。
尤金莲换了一只手抱沈天郁,言语中有些不客气,道:“这是寡妇陈家的小孩儿吧?你怎么……你怎么就不能避避嫌呢?弟弟啊,你去哪里不好,非——”
“——姐!”尤金莲还没说完话,就被尤金勤打断了。尤金勤就是沈天郁二舅的名字,“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不好。”
沈天郁被温暖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母亲抱到了屋子里,从他们最后的那些对话里,沈天郁知道了自己那个英俊硬朗的二舅竟然喜欢上了村里的陈寡妇。而那个小男孩,就是寡妇的孩子。
☆、第 2 章
第二章
尤金勤拉着小男孩儿的手,和尤金莲走到屋里,口中说道:“狗蛋,进来,叔给你吃糖。”
那个名叫狗蛋的男孩儿就走了进来,他摇摇头示意不想吃糖,等尤金莲放下沈天郁走到厨房,狗蛋就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铺前,愣愣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小孩儿。
狗蛋比沈天郁大五岁,五岁的狗蛋第一次见到沈天郁就惊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孩儿,他家隔壁的那个女妞儿,生出来皱皱巴巴的,像个老太太,没有哪个小孩儿像是沈天郁一样,大眼睛,白皮肤,这么漂亮。
直到沈天郁醒来的时候,这小孩儿还蹲在床边看着他。沈天郁听到二舅叫小孩儿狗蛋,顿时脸上僵了僵。农村人都觉得给孩子起个难听些的小名能让孩子日后平安、顺利,这个‘狗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名,村里人都这么叫,也就没人觉得丢脸了。不过这种小名一般都是父亲起,而沈天郁至今没见过自己的爸爸,所以暂时还没有被叫小名的噩运。
沈天郁睁开眼睛,就看着这小孩儿流着口水盯着自己。狗蛋非常黑,看起来也就是五六岁,很壮实。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软软的沈天郁,就被沈天郁躲开了。
狗蛋更喜欢这个弟弟了,甚至爬到床上想亲亲他。沈天郁正在考虑要不要哭一声把母亲叫过来的时候,妈妈就过来了,喊了一声把狗蛋拽下来,骂道:
“你干什么?上床前怎么不脱鞋啊?看把天郁脸上弄得……”
沈天郁的母亲是个情感热烈的人,对喜欢的人百般容忍,对看不上眼的人就会异常苛刻,训的狗蛋转身就要跑,被二舅一把拉住。
“姐!你怎么这么吼孩子啊。”二舅的表情有些伤感,“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那事儿的,咱爸咱妈不同意,你也不帮着我吗?以后狗蛋就是天郁的哥哥了,你……”
“什么哥哥!”母亲身体有些发抖,抱着沈天郁,在他脸上亲了亲,“要是你亲儿子,就算了。这是谁家的野种,也配当我儿子的哥?”
沈天郁挣扎着扭了一下身,就看到狗蛋一个人站在墙角,拽着二舅的手,吸了吸鼻涕,很无措的样子。
原来二舅来是想和妈商量结婚的事儿。沈天郁拽着母亲的头发,趴在她的肩膀上。
那这小孩儿以后就是他表哥——也不算,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沈天郁看着这个黑黑的小孩儿,若有所思。
尤金莲出了月子之后,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来看她了,要么带着几百个甜鸡蛋,要么就是几斤的红糖。每个带礼过来的人都能看到沈天郁,他们会赞叹着说:
“这孩子长的真好看。像孩子他妈!”
“男生女相,日后肯定有福气。”
“怎么这么乖,一点都不闹,不爱哭,真好。”
受年龄限制,沈天郁没有什么体力,听着这些话就会犯困。实际上他无时无刻不在犯困,有时候一闭眼,再睁开,就过了半天了。
日后他长的确实像是这些人说得,和尤金莲长的非常相似,男生女相,英俊而且标致。不过那长相让沈天郁非常厌恶,不提也罢。
尤金莲深情地抱着自己的骨肉,担忧地说:“大婶儿,我家孩子确实乖。不过也太乖了,饿了尿了的话就哼哼几声,把我唤来就立刻不叫。从来都不哭,晚上也不闹,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大婶儿狐疑着说:“从来不哭?这才几个月。我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哭,哭得脸都紫了。”
沈天郁忍不住了,啊啊叫唤两声表示自己没有问题。让他一个前世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像个婴儿一样哭,实在是没有面子。
被尤金莲嫌弃的二舅的婚姻最后还是成了。由于女方是个结过婚的寡妇,所以男方亲属都不乐意,婚礼都不能在家里举行,都是找个野地凑合的。
陈寡妇今年二十多岁,十几岁的时候嫁给一个男的当童养媳,后来生下狗蛋,没几天那男的就死了。都说是陈寡妇给害死的,这女人长的媚,缠人,把她男人给缠死了。她带着个小孩儿,活得苦,可是还老有人想娶她,这女人长的好看,本来以为她是个浪/货,可谁知道她哪个都不嫁,就看上沈天郁的二舅了。
尤金勤人长得英武,身体强壮,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儿想嫁给他。如果陈寡妇没结过婚,那也算般配,可她连孩子都有了,真是烂花配好土,一点都不值得。
不仅尤金莲生气,沈天郁的姥姥姥爷也不满意,婚礼上就露了一个面,喝了口茶,连红包都没给。
陈寡妇讪讪地笑,拽着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尤金勤不管这些,抱着狗蛋和自己老婆就回房了。新床上铺着红色的被单,以往床上都要撒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什么的,不过对一个都生了儿子的女人来说有点太寒碜,所以什么都没放,就铺了两层褥子。
别的家里,谁不是花个几千块钱才能找个女人,尤家几乎没花什么钱就娶了个媳妇儿,也足以看出这女人在家里的地位了。
不过陈寡妇也不矫情,敲了尤金莲的房门就喊:
“姐姐,姐姐,把天郁抱过来,帮妹妹一个忙行吗?”
尤金莲抱着沈天郁,小声嘀咕‘谁他妈是你姐姐’,可还是打开了门,冷冰冰地问:
“干什么?”
陈寡妇说:“让天郁在我们新床上躺一躺,也招点福气,让我们也生个儿子。”
尤金莲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让狗蛋去躺啊?”
这话说得有些苛刻,任凭陈寡妇怎么忍都红了眼眶,尤金勤不在这里,只有狗蛋拉着自己妈妈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尤金莲。
沈天郁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想让自己妈为难这对母子,就挣扎了两下,往陈寡妇怀里扑。
尤金莲有些后悔自己说话那么不讲情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看天郁这么亲这个寡妇,松了口气,就让寡妇抱着他了。
陈寡妇一抱住沈天郁就不放手,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眼泪都流出来了,匆匆往新房里走。尤金莲在后面大喊:
“别给我摔着了——”
“知道了,姐。”陈寡妇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也不管身后的狗蛋了,三步并成两步就把沈天郁放到床上。
“来动一动。”陈寡妇用温柔的语气逗沈天郁,碰了碰他的小胳膊小腿儿,狗蛋就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漂亮的表弟,都不会说话了。
陈寡妇摸了摸狗蛋的头,道:“夏生,以后这就是你弟弟。”
狗蛋没说话,手指抖了抖,轻轻摸着沈天郁的小手,像是怕碰碎了他。
“你不能欺负他,要疼他,知道了吗?”
陈夏生点了点头,说:“疼他。”
那时候沈天郁是把这句话当成笑话听的,不过很久以后,他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