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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温吞的声音说道:“怎么可能,我倒是觉得他会越挫越勇。不过用这个办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居然已经笨到这种地步,让我该说他什么才好呢……”
小声嘀咕的那个说道:“他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在办案上了,又一直不缺来自女人的主动示好,久而久之,当然就不会处理这种事情啦!但是,呵呵……名节,名节?亏他想得到!这是苏清啊,他可是苏清啊!他居然用了他最不齿的‘名节’来当借口!噗,哈哈哈哈……”
他们说得声音倒是不大,可苏清的耳力一向过人,怎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而且最后的那个笑声已经大到连路过的下人都为之侧目的地步了。
庆离!容离!
苏清怒火上升,却不动声色,只一步一步重重地走下回廊,来到发出声音的那片树丛,伸手,使劲,然后就一掌拍向已经开始落叶的那棵树。
树叶哗啦哗啦地落下,扑头盖脸。
苏清满意地一笑,施施然离去。
半晌过后,树下站出来了两个人,皆是一头一脸的枯枝烂叶。
“……这就是迁怒,我早警告过你了。”
是否在乎
尽管已经决定要跟随家人回去,康瑶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她是亲眼见到苏清从姞月的屋里出来,但他们之间到底是否像王府最近传的那样,正在发展着“不一般”关系?
她心存侥幸地想着:虽然眼见为实……但也许中秋节那天晚上,他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否则姞月也不会答应跟表哥一起去越刍。如果这样,那她的感情是不是还能有转机?
在康瑶看来,只要姞月没有巴住苏清不放,那就代表着他们两人不会走到一起——其实她正好盘算错了。因为从来都是苏清对姞月有目的,而不是姞月对苏清有想法。康瑶爱上了苏清,就认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会以他为宝,却没想到也有像姞月这样对苏清十分抵制的女子存在。
她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可她还是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很是介意,于是她在屋里闷了几天后,终于决定去问姞月。她想知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味地胡思乱想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她更惴惴不安。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会站在姞月的屋前,一会儿伸手一会儿缩手地不知该不该敲门。
“康瑶姑娘?”姞月抱了一大堆算账用的粗纸,轻巧几步就跨进了回廊。她刚从库房回来,老远就看到了康瑶犹豫不决地在她的屋门前蹭着。
康瑶一惊,收起即将敲上门去的手。待她回头时,姞月已到了面前。
“姞月……”康瑶一见姞月反而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姞月问心无愧:她一没有第三者插足抢了人家的丈夫,二没有做下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所以她自然能坦荡地面对康瑶:“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去?”
康瑶讪讪地说道:“这不没人么……”
姞月奇怪道:“怎么可能?苏大人不就在屋里吗?”她的视线随康瑶一转,却见大门紧闭,“咦?这门在我走的时候还开着呢!也许是苏大人已经离开了……真不好意思,让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说完,她腾出一只手推开了门。
“啊?啊,没事,其实我刚来到……”康瑶被姞月的话说得有些发愣,不过还是及时回神,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待她看向屋里的时候,却傻了眼。
苏清还在。
既然活着怎么还坐在屋里装死?!
姞月火大地将一包纸全都撴在了桌上,随即转身拉来一张椅子顶住被风吹得摇晃的屋门,复又质问着屋里默默无声的苏清:“原来苏大人还没走啊!那您没听见康瑶姑娘来了吗?”
正畅游于账山数海中认命地当苦力的苏清闻言抬头,瞄了一眼局促地站在门边的康瑶,冷道:“根本就没有敲门声,你让我怎么听?”
姞月眯眼冷笑:“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不过,我记得我走之前门还是打开着的,而且那把椅子本来是该顶着门的吧?什么时候它长了脚,自己蹦到屋中央去了?”
“风太大,一吹就把账本全都弄乱了,你说要不要关门?”苏清哼气。
苏清和姞月这短短的几段对话,却让康瑶如陷地狱: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要好了,苏清居然能有耐性地与姞月拌嘴,还很乐在其中。前段日子他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这样过,一直都彬彬有礼又用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瞬间,康瑶觉得自己像个莫名地凑进这融洽气氛的笨蛋,而且还是特别可笑的那种。认识到了这点,她连生气的劲儿都没了,只胡乱地冲仍在互相刁难的苏清和姞月点点头,然后低头夺门而出。
“康瑶姑娘!”姞月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自己刚才与苏清旁若无人的争吵可能会无形伤害到康瑶,于是她顾不上再去理会天天抽筋的苏清,拎起碍事的裙子连忙追了出去。
苏清挑眉,继续排着账本的顺序。
礼王府赫赫有名的姞月姑娘下达的命令,他焉敢不从?“不劳无获”正是姞月的要求,而苏清当然要劳动才能有收获。所谓“劳动”:小厮干的活都归他;所谓“收获”:好歹不会被姞月赶出门去。
幸而庆离帮了他一个小忙,提前将府里认得字的小厮们都遣送了出去,要不然这活还不属于堂堂刑部主事苏清大人。
——话说他这个苦力当的还真“认命”。
姞月自认跑得不慢,却还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追上康瑶。
真是的,好不容易穿一次女装,就这么麻烦。以后再也不穿这种邋邋遢遢的长裙子了。
“姑娘!康瑶姑娘!等等!”姞月气喘吁吁地挡在她前面,两手扶腰,弯下身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嗓子有些发干,“你、呼呼……姑娘你误会了,我和苏清没什么……”
康瑶转身,微红着眼,却满是高傲地看着姞月,像是在看一件没生命的物品。她冷漠地说道:“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解释?”
姞月不以为忤,顺过气之后笑着问她:“康瑶姑娘就这么喜欢苏大人?”
康瑶赌气地叫道:“你明知道我的心意还这么问!”
姞月悠哉地说道:“那么康瑶姑娘为什么还选择离开?离开京城不就代表着你已经放弃了你自己的想法了吗?这算不算是……否定了你对苏大人的感情?”
康瑶恼怒:“不关你的事!”
“啊,是不关我的事。”姞月笑眯眯地刺激她,“那正好了——这样我就能趁机和你的‘苏清哥哥’天天耗在一起,日日坐在一处。你说时间一久,他还会不会记得还有个叫‘康瑶’的女子的存在?唔……我想大概不会了吧!”
“你!”康瑶词穷,“你别得意!反正你很快就要去越刍了,我才不信苏清哥哥也还能记得你!你不一样会被忘掉?有什么好得意的!”
姞月笑道:“其实吧,我不在乎他能不能记住我,但你……难道你也不在乎?”
康瑶沉默。姞月说中了她的心思——她确实在乎。
“你真的对苏清哥哥……”康瑶小幅度地甩甩衣袖,两手交握绞动着,很是不自然地说了半句话就停住,接着期盼地望向姞月,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姞月道:“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好感。康瑶姑娘可以放心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喜欢他,不过现在看来,姑娘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啊!你也是,苏大人也是……你们到底要让我保证多少次才算满意呢?”
康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还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很小声地说道:“我只是有些紧张。啊!苏清哥哥让你保证什么?”
姞月烦躁道:“没什么,就是他一直怀疑我的身份。”
康瑶连忙为心上人说好话:“刑部的大人们都这样,有的比苏清哥哥更过分的。你千万别怪他,他那是一种习惯而已。”
他习惯了也不能以此干涉别人的生活,这个解释根本不成立。姞月对此不以为然,却没再多说什么,只问道:“康瑶姑娘,那么你现在作何打算?”
康瑶的脸由阴转晴,高兴地宣布:“我不走了!我要留在京城!”
自动忽略某些因康瑶不走而泛出的酸酸的感觉,姞月在心中暗暗点头:终于有人能帮自己缠住那个总是来扰乱算账的家伙了——很好。
目送康瑶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远,姞月感慨万千地转身准备往回走,心道这位大小姐真是个孩子,别人说什么都能相信,就像是自己不会判断是非似的。
姞月慢慢地走进回廊,视线刚一抬高,就发现苏清正在回廊隔墙的花窗后静静地站着,脸色相当阴郁地看着她。
姞月昂首与他对视。
隔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