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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对高温没有感觉,不过看着甬道两旁颜色开始变得发亮的山石和身边开始擦着热汗的老头子,他隐隐知道,自己离凤舞很近了。
没走多久,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块通体绯红就算在幽暗的山洞中也散发出幽红之光的巨大石门。
老头子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说:“师尊就在里头。”
萧君颜点点头,正想问如何打开石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嗤嗤的声音。这石门自己旋转打开了。
老头子伸出右手再度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往后退了三步静静立在一旁。
萧君颜往里走去,入目就是通体绯红的山洞,脚下的岩石都透着一股软劲儿,这是温度太高导致其软化的结果。
加快速度往里走去,在山洞最里边那空旷的大殿中,他终于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姬月。
红光之中,他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正中间的一把黑色椅子上,银白的长发顺着膝盖一直拖到地面。
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搭在椅栏上,眉目安详,似在休憩。
萧君颜遥遥看着这个同自己师尊一样活了一千年的人,终于开口说:“我找凤舞。”
对面那人依旧撑着头没有说话。
萧君颜瞥了他一眼,若是平常他早就结束了他,可是如今非比寻常,于是……说是喧宾夺主也好,反正他就自己直接朝着殿堂东边的一个小门走去。
“有预感,是么?”
在他即将打开小门的那一刻,黑椅上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萧君颜回过头去,登时心里一跳,眼前这个男人长眉细眼,薄唇翘鼻,真是一幅少有的好模样,虽是阴柔了些,不过也是极好看的,难怪被称作姬小美人。
“你长得——果真是艳绝天下!”姬月走下台阶,到萧君颜面前眼神灼灼地说。
萧君颜反应过来,随即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除了言儿,他不喜任何人说他好看,更讨厌别人说他艳绝天下。
姬月被他目光一射,回过神来,随即却是勾起落在额畔的一缕银发邪邪笑道:“长得倒是相像,不过,他如春水扶风般温柔,而你,却是烈焰焚天般妖孽叛逆,当然,我很清楚,你是晚上的那一个!”
他爱的是言儿?萧君颜拳头一紧,横了他一眼,讽刺道:“他可是你师尊!”
闻言,姬月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口气也是极为不善,“他不是我师尊!”
萧君颜四下里瞄了瞄,目光停在殿前白纱下的一尊雕像前,冷笑:“不是你师尊,难道还是你的……”
“我们相爱!”
“欺师灭祖!”
话还未完就是一拳直接打在姬月的脸上,姬月大意失荆州,没反应过来,生生挨了这一拳,跌在了地上。
妖艳的银发倾洒在绯红的地上犹如抛了一地的月光。
姬月横手一擦嘴角鲜血,冷笑道:“怎么,连事实都不敢面对?”
萧君颜冷睨了他一眼,收回拳头,凑到他跟前,一字一句说:“昆仑子已经死了一千年了,你还在执迷不悟?若是你爱他,那么当年又为何要抢走神器?你明知那是他的心血!”
“他最爱的,永远都是铸器,甚至最后宁愿死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你真自私!”
“我若自私,就不会在这里等你们一千年,一千年啊,你知道我活得有多累?”
“造孽的是你们,连累的却是我们!”
“就算你说的是实话,我也不会承认,况且,黑红色的昆仑怎会与白红色的昆仑爱上?”
“你知道了?”
“她不是他,所以我不在乎。”
“别说废话了,带我去见凤舞吧!”
“就是这扇门,我无法帮你,兮云应该告诉了你该如何做,你自己进去吧!”
萧君颜点点头,面色沉重,伸手推开了那扇未知的门。
姬月站在幽红的黑暗中,银发飞舞如片片薄纱,他摊开手掌,几只弹着薄翼的七彩蝴蝶瞬间飞了出来围着他打转,他踱步走到台阶上,伸手掀开落了满地的雪白轻纱,抚摸那蹲坐了一千年的雕像,手指划过他的眼角眉梢,轻轻说:“昆仑,我很快就来了!”然后坐在雕像旁,安然地阖上眼眸。
彩蝶在四周飞舞,带出一道道银光彩线。
幻境中的人一身白衣坐在水边,半挽着裤腿,眉目依旧那么温柔,那么俊秀,一千年都不变!
红光消失,甬道一片漆黑,空气中充满浓郁的焦味,闷得人心口生疼。
萧君颜扶着粗糙而滚烫的墙壁往前走,脚下深深浅浅,不时伸出岔道无数。
一路往东,一个转角之后他的眼前蓦然一亮,不远处的脚下竟然是一个硕大的坑,而坑中竟是翻滚的火红岩浆,这竟是一个活生生的火山口。
高温照得他的脸泛红,红光冲天,岩浪翻搅,连空气都被尽数扭曲。
萧君颜冲过去手扶着围栏往下张望,冲天的火浪中,炽烈的岩浆里,他终于看见那个隐在火红中的硕大身影。
岩浆卷起滔天大浪,通体火红的凤凰闭着眼,张开宽大的双翼仰望着穹宇,凤尾浮在炽烈的红浪上,像是参天的大树向着地面伸展出的遒劲根枝。
它已经沉睡了整整九百年。
萧君颜伸出颤抖的手按住狂跳的胸口,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挪不开眼,即使这岩浆同当年他收服烈焰时一个模样。
像是感觉到了异样,岩浆中的生物竟然猛地睁开了双眼。
如实质般暴射的精光精准地打在他的身上,有打量,有怀疑,有忐忑,也有浓烈的仇恨和几乎估摸不着的眷念!
眷念?萧君颜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差点站不住脚。
凤舞……和烈焰……
刹那之后,凤舞竟然突兀地扑腾起双翼,即使是被封印住,也依旧掀起了恐怖的滔天巨浪,一时之间,整个岩洞内吼声响彻,撼天动地。
萧君颜却仍旧静静站在高台上,按着心口看着那翻搅的岩浆。
凤舞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吼叫,直到声嘶力竭。
“我要唤醒你最初的意识。”他轻轻说,似乎在自言自语。
“是为了我最爱的人。”
凤舞浮在岩浆表面上,微眯着眼眸时不时瞥他两眼。
“就是另一个你,嗯,怎么说呢,反正她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冷酷点,嘴厉了点,啰嗦了点,不过心很好,你跟了她,她一定不会亏待你,她对她下属都很好的,而且,她做得一手好菜,你有口福了。不过你一定要懂得讨她欢心,她一高兴,就会跟你讲很多有趣的故事,要是你惹她生气了,那你就准备挨拳头吧!”
红头发的男人双手横抱在胸前,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火红的墙壁上,他嘴角殷红仿佛是那崖底开得遍野的彼岸之花,轻轻勾起的弧度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更加温柔,他的瞳仁却是出奇的黑,在这火红的空间里仿佛幻化成为九天之上最耀眼的星辰。
凤舞从滚滚岩浆中抬起硕大的脑袋,睁大了眼看上面那个男人飞舞的火红长发,那些发丝,有生命一般自己在无风的岩洞中飞舞,绘成了烈焰焚天最绚烂的霞彩。
他是与生俱来的君王,是无与伦比的王者,是这世间独一无二顶天立地的男人。
凤舞看着他,陡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只有他才能与她相配。
它们都是昆仑子,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然而她还不是,它也不是。今日他的到来似乎隐隐告诉它,有些事就将发生,无论好坏,势不可挡!
萧君颜与那双极其人性化的血红巨眼对视,半晌后,他打笑着说:“她那个人吃软不吃硬,你可得记牢了,冲她撒娇永远比冲她发脾气有效。当然,我和她在一起,只有她冲我撒娇的份,还有,她不喜吃辣,最讨厌大蒜,因为晚上睡得很浅,所以每日都要午睡,喝水要三分热,切忌不要让她喝凉水,她身体不好,也不要着凉,”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沉,最后终于全部哽在了喉间,他将横在胸前的右手撑起来抵在额角上,闷闷地自嘲,“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她……”
他低头,用撑着额角的右手盖在眼睛上,压抑着呜咽。
凤舞偏着头看他,看他捂着眼慢慢蹲下身,看他耸动的肩膀,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姿势很是熟悉,它闭上火红的双目,将头搁在红浪中缓缓回忆。
终于,它记起了,那是它们出生的那一日,它睁开眼的刹那看见的就是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蹲在地上耸动着肩膀的模样。
烈焰问它眼前的这个东西怎么了?
它说这叫哭泣,是因为太过伤心。
烈焰诧异地看着它,说你怎么会知道?
它迟疑了一会,低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这里很痛,是它哭着告诉我的。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久得它都快要忘记,然而每每想起来,心口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发痛。
这个红头发的男人是在哭泣吗?那他的心一定很痛,否则不会这么伤心。
最后,萧君颜终于站起身来,红发飞舞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