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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些年省吃俭用,居然还买不到城里头的房子,真是窝囊。早知道,我就不改行了。”
“你不改行,也娶不了我姐了。”胡子滋滋喝口酒,“好酒喝起来就是带劲。其实住我爹娘那儿不是挺好,反正有的是地方,何苦折腾来去,又浪费大笔积蓄?”
“我又不是上门女婿,再说我住着,我老爹老娘也住着,说不过去。而且老牛码头将来是你哥的,我插一手算怎么回事,还是早点搬出去得好,也可以早点找营生来做。人不能闲,闲了心里就发慌。”蟒花听说酒好,摘壶倒了一口闷,咂巴嘴道,“真是够劲!”
采蘩静静听着,这是蟒花的家事,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一席吃得宾主尽欢,阿肆回家,正与蟒花胡子一路,而她和央去了童颜居。童度夫妇明日就要出发回杭州,她嘱咐林管事,让他把姬钥和雅雅送来,今夜可以再团聚一场。
“大小姐来了。”米思来迎,“钥公子和雅小姐也刚到一会儿,正陪夫人说话。老爷出去访友,晚膳前会赶回来。”
“米思,你帮我办件事。”采蘩这般吩咐一番。
米思领命去了。
进了屋,听到雅雅在背孔雀东南飞,那稚气的声音就好像在她那眼冷窟窿心里种了一颗春芽,禁不住捂暖了身体。
雅雅看见她就笑,本来摇头晃脑好不斯文在背,立刻急匆匆含糊过去,就蹬着小腿来捉采蘩的手,“二哥说姐姐肯定又在哪儿玩得开心,把雅雅忘干净了。”
采蘩手上突然多出两个可爱的面人,“姐姐不是去玩的,不过忘了你哥哥,也不能忘了你,买给你的。”
雅雅欢呼一声,拿了面人,拉秦筝去花园里过家家。
姬钥嘀咕,“骗小孩子的把戏。”
这时,有管事捧了一叠纸进来,“大小姐,六宝楼送来了凝霜纸。”
姬钥眼睛发光,跑过去轻翻着,“买凝霜干什么?识字又不多,让你练太糟蹋了。这纸可贵了,也很难买得到。申刚央他娘买,他娘也是派人今日去六宝楼,结果卖空了,气得他闹意气,跑秋湛家过夜。”
“那好了,你分他一半就是。小小年纪敢在外头过夜,他虽然是你好友,你可别学他。”采蘩明明白白禁止。
但姬钥听出来的是这纸归他所有,高兴又急着试墨,赶紧让管事跟他去书房。
童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两个孩子交在采蘩手里,她和老爷即便远在杭州,也一点不用操心。
“你舅姥爷回来过,把六宝楼的事情跟我说了。”她舀了一碗燕窝丝,推到对面让采蘩来喝,“温热正好。”
采蘩喝完,问道,“舅姥爷说我坏话没有?”
“夸你呢。说你在人前大显身手,给那些自以为是的评客上了一课,他都受益匪浅。不过――”童夫人神情有些不确定,“一个月之后的比试,我认为你应该拒绝的。对方是皇帝都夸的造纸能匠,你如何能与他相较?”
“祖母即便不说,我心里其实也后悔的。”采蘩终于说出实话,“当时听两人口出狂言,说什么女子只有绣花生孩子男子是不能的,所以一气之下才答应了。然后便是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强撑到现在。”
“你这孩子就是不服软。”童夫人说着却笑了,“好在你也不是看他人眼色难受的人,既然答应了,权当不是一场比试,造纸玩便罢了。谁都知道你的对手不一般,输了也没什么丢人,赢了就是打那些男人的脸。”她也让那句女子绣花生孩子的话激起脾气。
“我也觉得自己并非一点胜算也没有,毕竟打和就是我赢。唯有一件事,我才倍感压力。”采蘩长吸口气。
“你是说左大人?”童夫人懂得。
“他居然押上自己的大匠地位,我不太能释怀。”采蘩再长呼出一口气。
“那就得由我讲个故事。”颜辉从旁屋走出来,“希望你听了之后能轻装上阵。”
“你舅姥爷走的地方多,对各种各样的纸有一定认识,也因此他与不少造纸名匠颇为熟捻。”童夫人告诉采蘩。
“怪不得六宝楼派帖子给舅姥爷。”采蘩恍然大悟。
“我那点见多识广,跟你一比,差远了。我看似什么都懂一点,往深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皮毛罢了。”颜辉坐到两人对面,“左大人,名恒,猜测大约四十出头吧。十八岁开始以造纸扬名,早年是北齐纸官署名匠。一年北齐发生内乱,他被陷害参与谋反,打折了左手左腿,后来虽因无据释放,但他痛恨了北齐,辗转来到南陈,后经他师傅举荐,入纸官署当了一个小官,负责指点新进学徒。再来说西骋的师傅张翼。采蘩你是北周人,所以不知道。张翼张大人是出生于南陈,传世名匠张永之嫡裔,从小就备受瞩目。他不仅能像张永那样造出精妙的纸来,同样也是文采出众,有治世之能,因而受皇上重用。两人一个越混越不成样,一个天之骄子一般,本来连面都碰不上,却结下了孽缘。”
采蘩眼睛一眨不眨,“什么孽缘?”
“左恒所教的学徒中,有一个叫乌睿的年轻人十分有造纸才能。左恒自残废后意兴阑珊,得了这个徒弟后,就容光焕发起来。据说师徒感情极好,如同亲生父子。乌睿的才华很快得倒了上官们的肯定,恰好那时张翼兼任御纸坊,急需人才,便将乌睿调了过去。然而,不到三个月,乌睿便死了。”
这下连童夫人都好奇了,“怎么死的?”
颜辉唉叹一声,摇头道,“在浆池里溺死的。听说死状极为凄惨,泡得挺俊一小伙子面目全非。”
采蘩不寒而栗,“凶手是张翼?”说出来顿觉不会。
“不中亦不远矣。”颜辉的话却让采蘩和童夫人惊诧,“乌睿自尽而亡。传言中,张翼为造新纸不顾人心,一有差池动辄便狠骂,乌睿受不了这种侮辱,因此求死解脱。”
所以,左恒怎能不恨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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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双更。
原因:五位盟主齐聚,纸贵终于成了一个很有实力的盟。(哈哈)
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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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杀鸡儆猴?她当那把刀!
“张翼虽然不是杀害乌睿的凶手,却是导致他自尽的原因,应该追究其伤害的责任。这是左恒呈给皇上的奏折。”颜辉说得犹如他亲身经历。
“皇上偏心张翼,所以不了了之?”采蘩无法想象要多大的侮辱才能让一个人求死。她即便让沈珍珍害得都以为人尽可夫,在采石场生不如死,她却没有一天想过自尽。
颜辉将燕窝盅拿过去,喝两口润喉,“那倒不是。皇上也算明君,不会枉顾人命,派人调查了此事。但御纸坊里没有一个人指证张翼辱骂过乌睿,相反都说他亲待下属,教授造纸术则亲力亲为,是学徒们心中最好的老师。至于乌睿,多说他沉默寡言不合群,独来独往,造纸上毫无建树,反而脾气渐长,死前不久更当着众人的面对张翼口不择言,目无尊长。尽管左恒再三保证乌睿不是那样的人,最后因为众口一致,以乌睿自尽结了案。之后,左恒于公于私多次对张翼责难,被皇上警告两次方歇了骂,但从此互看不对眼,就成今日采蘩你看到的情形了。”
她又卷进是非了,采蘩抚额。独孤棠说得真没错。她就是火,特别容易让周围的火连带烧着了,成熊熊烈焰。
“所以舅姥爷你对我说小心让人利用了杀鸡儆猴,那个左大人该不会想把张翼的得意门生西骋弄到纸官署去,说是打杂,其实是要推他入浆池,替乌睿报仇?而张大人也烦不胜烦,很干脆地答应了左大人离开纸官署再不造纸的输注。”
颜辉听她说得有趣,哈哈笑道,“推西骋入浆池,我想还不至于,不过显然是要借此羞辱张翼师徒二人。他押上自己的所有,恐怕也是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或许看出你身上有天分。重燃了斗志。”
在听了那样的故事之后,她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左拐和乌睿的师徒父子情,张翼与乌睿的冲突,还有浆池中的浮尸,开头很暖,结局很凉。而她是不是左拐的另一个希望,还是张翼的又一个梦魇?她两个都不想当,她想当自己。
“采蘩。你这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相信我,一个月后,你和西骋的比试将会成为全城关注。你可以输,但不可以退。”颜辉看她目色迷朦,不知道是愤然还是怯退,他以为要说说些话来支撑她的意志。
“祖母,前些日子跟您学习的时候,您说过,小本大利的买卖做起来最过瘾。”采蘩却对童夫人说道。
童夫人看着她,忽而微笑。“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