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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确是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地应了一声,不多时便睡过去。柯戈博低低叹了口气,照例伸手试试她的鼻息——鼻息微弱,断断续续。颈上浮起层薄薄的霜,刹那间便蔓延到脸上,连他不及缩回的手指也染了些寒白。
夜云扬难忍疑虑,蹑手蹑脚凑过来,见状不由大吃一惊,想将那霜花拂去,手却叫紫因一把捉住,硬被拉到屋外去。
“她经不得热气。”柯戈博跟出来,低声解释,“近来精神愈发不济,一天倒有半天在睡。隔一个时辰就得叫她起来,不然她还会生气……”
说得心头一阵酸,他深吸口气,敛容正色,注视着夜云扬的双眼,问道:“你果真想好了么?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笑歌了。”
夜云扬眼神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可想的。她再怎么变,也仍旧是我喜欢的那个笑歌,不是么?”
………………………………………………某妃感慨一把
马上就要迎来结局了…啊啊,真是的,我一时糊涂,把笑傲长歌打成了长笑天歌…囧…好古怪好古怪…原谅我额,好像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怪啊囧
破笼卷 第四十八章 长笑天歌(二)
三月初一,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可凡与笑歌相熟的人无一例外收到了入宫赴宴的帖子。
晚宴,设在春阳宫妆花殿。虽是为着女帝改了招牌,其实仍是个不大有人会去的地方。
无论是红少亭还是宫中的其他人,都嫌这处殿阁采光不佳,终年阴暗。平日里负责打扫的宫人私下里谈起这儿来,就无故背脊生寒。
莫礼清劝了她几回,她还是坚持,只得遣了宫人从头天打整到第二天傍晚,以期多些阳气,扫扫那晦暗。
申时末,客人陆续到达春阳宫。另一边,芜菁殿外,一乘悬了五色龙纹幡的十六人御辇已在等候。
笑歌歪靠在柯戈博身上,紫。因站在玉榻后执梳为她绾髻,夜云扬捧着一整盘首饰打下手。
她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了,随时随。地都会睡着,且很难将她唤醒。这几日不得不托辞眼疾严重,早朝和下午茶会均由南郡王红奇骏和昭平王红子安代为主持。
莫礼清担心得不得了,连去春。阳宫招呼客人也是不情不愿。他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形,不懂笑歌为什么这般执着于一顿饭,但柯戈博他们三个已是心知肚明——或许,吃完这顿饭,那些人就再不会有机会见到她了。
梳落一次,齿上便多了些断发,紫因悄悄藏了,心口。堵得慌,却硬是挤出个笑来,“常春的话可信么?你不舒服就改天再招待他们吧。”
“没事。”笑歌摇摇头,这般微小的动作似乎也极是费。力,“她是个聪明人,我信她。”
顿一下,她又微勾了嘴角:“说过要让你们风风光。光进门的,大婚太麻烦,总不至于连脸都不让你们露一下吧……你们穿的真喜庆,可惜离弦不在,不然我们都能凑个五福临门。”
柯戈博笑了笑,。唇畔荡起的却是苦涩,“不如再等一等?他说不定过明天就能回来了。”
她轻垂眼眸,笑而不语。夜云扬也帮腔道:“缺了大哥总是不好,他回来要是知道我们抢先,少不得要闹脾气。”
笑歌像是没听见,颤巍巍地伸手指指盘里的一朵四色牡丹珠花,轻道:“我戴这个就行了。衣服上的金线已经够闪了,再顶着一头金子出去,怕是连人眼睛都得刺瞎了。”竟是打定主意不会改,谁说都不理。
看着她指上的冰霜,紫因一阵心慌,玉梳坠地,四分五裂。他愣了一下,慌手慌脚去捡。
她略偏过头瞥他一眼,笑微微地道:“岁岁平安,倒是个好兆头——小因,甭捡了。钱是王八蛋,没了我再赚。你赶紧趁我今儿心情好,多替我败点吧。”
一时间,紫因心底涌出的情绪复杂莫名。不知该说什么好,干笑一声,固执地将那些碎玉一片片捡到手里捏着。尖棱刺破了掌心,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枫叶红的衣摆上立时多了些深色的印子。
柯戈博知他心里难受,不忍责备,换夜云扬来做她靠垫,重取了柄香木梳接替紫因的工作。
松松垂下一侧的头发,另一侧绾上去别了那朵牡丹。四色珍珠隐有流光,却是太素,又挑了条细金丝缠就的丹红绫带绕在珠花底部。金红流苏垂至耳畔,衬得她的肌肤愈发欺霜赛雪的白。
耳坠早是选好的,金串丝镶红宝石。这时候他却弃了,拿了对虎眼石的放进她摊开的手心里,“原先那对太重了。这对轻巧抬色,很衬你。”
她含笑允了。妆毕,将那妖艳的银蛟戏牡丹真红织锦迤地礼服穿上身,雪肌微露,慵懒不胜,楚楚动人,仿若画中走出的仙。
她垂眸深吸一口气,深深地望他们一眼,笑得幸福又骄傲,“走吧,我等不及要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了。”
他们的出场无疑是成功的。
没有庞大的迎亲队伍,没有花轿锣鼓,两排宫人齐齐撑开了手里的绯红浮彩蝶绕花伞,在那条从春阳宫门口直铺到妆花殿前的暗红流金毯旁遮出一路的喜意。
宫灯映亮了前庭,看着那三个气质各异的俊朗男子拥着个如花娇艳的少女慢慢行近,殿前接驾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同样是红衣,这三个男人竟是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柯戈博英姿飒爽,紫因飘逸清傲,夜云扬沉稳质朴,辨不清究竟谁更出彩一些。但无论是谁同那个娇媚动人的少女站在一起,再挑剔的人也无法寻出不适配的理由。
来客都知道这场宴席的目的。为着要瞒过他人的眼睛,一切从简,俗礼大多能免则免。
按理,君不跪臣,笑歌也不是拘礼之人。这时候却亲自扶了红奇骏夫妇坐了上座,领着他们三个实实在在地叩了头。
她的神气不容违抗,纵是不出声也无人敢说一句不应当。红奇骏和安水翎喜得眉开眼笑,泪光隐闪。将他们敬上的蜜茶一碗碗喝过来,没准备红包就把随身的珍贵物件拿来做了礼。
红奇骏的扇子、玉佩、紫檀木佛珠手串和金玲珑镂空香包都易了主。这也还算不太离谱。可柯戈博、紫因和夜云扬依次接过安水翎递来的金步摇、明月珰、紫玉镯,就难免有点哭笑不得。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歌不见疲态。她悄悄将画有长歌村地图的纸条塞进红奇骏手里,低声道:“爹,得空把嘉姨和笑兮接回来。”
转过脸去便无事人般笑嘻嘻调侃:“你们别不知足。要知道我娘平日里不爱这些叮铃当啷的玩意儿,难得爹给她置办全了,她戴出来现一回,没热乎就落到你们手里,她心里还不晓得有多心疼呢。”
“你这孩子真是……一张利嘴,也不知像谁。”安水翎红了脸,嗔怪地斜她一眼,把颈上挂的宝石串摘了塞给她,“瞧,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事都给你了——你双份,他们一人只有一份,这回能堵得住你那张小嘴了吧?”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忍不住地笑,气氛顿时热络起来。众人入座,说说笑笑,饭至半饱,他们四人方起身挨个敬酒。
柯戈博最知她心思,怜她体弱,把道谢的话都抢着替她说了。紫因不爱同人应酬,有人回敬时就不动声色地将她和夜云扬的那两份也喝下。夜云扬两样都不擅长,别人递来贺礼就接,老老实实跟在他两个后头转。笑歌落得轻松,只笑笑地看他三个忙活。四个人竟是配合默契,满场转了一圈也不见分毫混乱。
白可流一脸艳羡,瞥眼隔壁桌的白云舒和花月,不禁叹了口气,冲红奇骏低声道:“你福气真是好,有这么个贤内助,儿子女儿又成器,连儿媳妇和女婿都这般有本事……你说,你女儿怎么就看不上我儿子呢?”
红奇骏心情大好,难得和气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嘛。你不要老是挑三拣四,没瞧见你儿子娶了那姑娘就一心一意念书搏功名了?再说了,你儿子的亲事不也是我女儿帮着撮合的?她的眼光哪能有错,你就安心等着享福吧。”
“这倒是,你女儿到如今也没出过错……”白可流心头大定,不再纠缠。没隔多会儿却又小声道:“喂,老红,明儿一早我就得带兵去兜圈了。你家那些小子不在,单凭秘卫府和大内侍卫那几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你也说她到如今都没出过错,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红奇骏笑微微一瞟他,难掩得色,“不是我自夸,这世上能叫我女儿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是当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当爹的都在她手里栽了跟头,哪还有人能得过她。”白可流讥笑道。忽地一皱眉,“不对吧,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小子吗?怎么今儿只来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