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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恪到底年纪大了,乍一动怒,头就开始晕眩,一掌拍在桌上,支撑着身体,怒斥,“我们是何等人家儿!书香门第,子弟皆以科举晋身!怎能与那些神鬼之人相处之!你竟然还妄想去举荐一道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辱没门楣!”
“叫你念书,你荒于嬉戏,春闱落第。如今好容易得圣上隆恩,你得以君前侍奉,不老实当差,偏又兴了什么举荐神鬼道人,引圣君入邪道的念头儿!”欧阳恪气的一阵大咳,憋的两颊胭红。
欧阳醉连忙认错,上前给祖父顺气,“祖父,我知错了,我已知错了,您别急。”
欧阳醉挨了俩耳光一顿臭骂,也没敢在御前引荐钟道人,结果这巧宗转眼就被人抢走了。
史料记载:武皇帝初年,给事中方慎行举荐道人钟于御前。武皇帝问之鬼神事,大喜,命道人常侍左右,恩宠非常。
其实,如果明湛能看到这段史料,他肯定得说,史官说话太夸张啦。
而且,据后世分析,武皇帝与文人始终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文人最是偏心,对于心仪的帝王,也会有一定程度上超越事实的赞美。
不过,关于武皇帝与钟道人的记载,口吻相当的严厉。
尤其是这位给武皇帝推荐钟道人的给事中,其后,竟然以不入流的五品小官儿之身入主佞臣传,并在其间占有一席之地,可见当时文人对此二人的痛恨与唾弃。
方慎行出身曾经的靖国公一族,如今的越侯是他的族兄。
换言之,此人与仁宗皇帝的发妻——方皇后同族。
自凤家兄弟掌权,方氏家族的辉煌就已是过去式。凤景乾没找他们算前账,这就是他们的运气了。其实凤景乾很想算一算前账,奈何方家乖的跟狗似的,实在挑不出刺儿来。
凤景乾又不是啥昏庸之君,方皇后还曾在先帝面前大义凛然的举荐他为太子,有前番情理,凤景乾硬是没动方家,只是将靖国公的爵位贬至越侯。
当然,后来凤景乾得知方皇后安排了阮鸿飞这一贱人做后招儿,十分后悔怎么没将方家削爵查抄!
不过,最终,凤景乾仍未迁怒方家,当真算得上一代明君了。
方慎行于越侯府血缘不近不远,诛九族反正能算上他一个。
按史料的记载,方慎行很冤枉。
他冤枉的地方在于,钟道人是他举荐的没错,可是,并非如史料所言,他佞臣啥的。人家只是在朝中很正经的上奏皇上,言及钟道人在民间威望非常,皇家不如收为己用。言下之意就是,给姓钟的个官儿做,建个观啊庙的把他圈起来,这样放着让他在外头盅惑民心啥的,非常的不好。
方慎行完全是一片忠心,且有远见。
因为他认识到了宗教的危害性。
朝廷为什么做和尚做道士的得给他们颁发剃度碟文才算数儿呢,不然,你就是假冒。
假冒宗教人士的罪过也不轻呢。
这就说明朝廷在宗教方面人数儿始终有着严厉的控制。
方慎行不是个笨的,在明湛看来,他绝对比一般人聪明。姓钟的这么在外头晃荡,现在还开始发书赠民,由于中国的神仙太多,明湛也没搞明白钟道人所信仰的是哪路菩萨神仙。
可是,明湛对于邪教的认知比任何人都深厚。
譬如,西藏,活佛的地位与藏王是相仿的。这就是最鲜明的,宗教渗透政治的例子。
明湛原本是想着从淑玉长公主那里将钟道人引出来,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进宫后,淑玉长公主就说胎象不稳,也不入宫了,一门心思的在家安胎养身子,钟道人的事儿自然也就没影儿了。
如今朝中又有人提起,啧啧,这完全就是顺着明湛的心肝儿提的啊。
明湛当即一事不烦二主,命方慎行引钟道人进宫,明湛要亲眼瞧一瞧这钟道人的神通。
86、更新 。。。
钟道人绝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那种老的能掉渣的老头儿;做为一个道法精深的知名道人;他相当年轻。
明湛冷眼望去;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且并非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那一款,给人的感觉起码是知性儒雅;换身学士衫就能冒充读书人的那种。
明湛不可思议,“仙长瞧着颇是面嫩;不知在山上修行几载?”
钟道人答道,“道人是太祖皇帝十五年上山,到如今;业已一百四十余载。”
“瞧仙长也就三四十的模样。”其实明湛心里颇是不屑,屁哟,若不是年代限制,明湛就想敲下他一颗牙去给他测骨龄!切,他家飞飞那才叫保养的好呢,现在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儿,一出门还有小娘子瞧飞飞瞧的脸红呢。当然,明湛常常为此醋的不行。这道人天天在山里修练,吃不好喝不好的,又不是天生皮嫩,能显的年轻才有鬼呢。
钟道人老实答道,“贫道五岁上山,如今一百四十五岁。”
明湛笑两声,赞叹道,“若是朕也能似仙长有这等长寿就好了。”
“朕听说,修道之人追求长生,等闲活个几百岁都是寻常。”明湛道,“仙长的年纪放在凡人间自然已是不短,不过于修道之人而言,简直年轻的过份。仙长这么年轻就下山,家里师傅师兄们可还放心?”老窝在哪里,赶紧交待了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钟道人颇觉不可思议,他还没开始忽悠呢,怎么皇帝陛下就已经入套儿的感觉?这实在叫人他妈的没啥成就感哪!
“家师家师兄皆已云游四方,不知归期。道人学道时日久了,凡心偶炽,便下山行走,也算一番历练。”
“哦。”明湛问,“你有成婚吗?”
钟道人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被明湛这个问题问的露出一个凡人才有的惊讶神色来。
“你知道西湖吗?”
钟道人不知明湛焉何有此问,只得点点头,“道人晓得。”
“你能看到许多年以后吗?”
人都说帝心莫测,饶是钟道人这等惯会以伎俩忽悠人的,也觉得皇上这话不好接。明湛似乎也没打算让他接,明湛淡淡道,“许多年以后,那里将有一场旷世人妖恋。”
“一千多年前,一个小牧童在昆仑山上在一位捕蛇老人手中救了一条小白蛇,如今这条白蛇仍在昆仑山修炼,再过一些年,这条白蛇就将褪去蛇身,化为人形,白蛇若想得道成仙,必然要报前世救命之恩。而那位曾经救了白蛇的牧童,会转世投胎,在姑苏城中许姓人家,姓许名仙。许仙与蛇妖之间的爱情,会感动天地。”
钟道人当即大喜,俯身拜下,一脸敬仰,“原来陛下乃同道中人啊!”
明湛哈哈大笑。
宫里别的没有,空屋子多,命人收拾出一处儿来,让钟道人安心炼丹。
明湛自然又添了嗜好,他不爱后宫,不爱奢侈,爱上了炼丹。
一帮大臣直想撞墙。
鉴于帝王有此所好,整个帝国的道士都跟闻着腥味儿的猫似的往帝都跑,就盼着能得帝王青睐,封个国师啥的,自此,青云直上。
欧阳恪等人恨不能将举荐钟道人的方慎行直接剁成肉馅儿喂狗,方慎行成日哆哆嗦嗦的跟在明湛身畔,明湛怜悯的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你惹了众怒啊,小慎。”
“臣,臣一片忠君之心啊。”方慎行恨不能嚎两嗓子申冤,天可怜见,他并不是要举荐钟道人为陛下炼丹啊,方慎行很苦B的劝柬君王,“陛下,玄学之事,虚无飘渺,不可轻信哪。”
明湛剥了个桔子问方慎行,“现在帝都来了这些道人,你惹的祸,你说该怎么办?“
方慎行如今是家族不给力,完全罩不住他。满朝大臣又恨不能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明湛良心好,肯带他在身边儿,方慎行直接得怀疑自己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事故”。
皇上有事问他,就证明他还有用,有用的人,总会活的长久些。
方慎行没有马上回答,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仅仅是一个回答,这个回答至关重要。
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一小小的五品给事中,因缘际会,才得皇上一问。这个时候,能拉他一把的只有皇上。若是皇上在朝臣面前表示出对他这个给事中无所谓,那么马上会有无数种可能抑或意外发生。
可是,皇上为何要拉他一把呢?
他的回答必须要合乎皇上的心意才行,方慎行定了定心神,他因为紧张,掌心微微的颤抖,脊后微汗,“陛下,小臣以为,这么多道人来帝都,总得有个法子安置?”
明湛漫不经心的剥了颗小桔子含嘴里,能来到他面前的桔子,颜正味正,酸酸甜甜,极适口。
方慎行见皇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继续道,“不如安排一场考试,若是考的好的,可以入宫给钟道长做助手。若是考的差的,就撵出帝都。”
明湛看方慎行一眼,“哦,那你说要怎么考?”
方慎行忽地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恕罪,小臣实在以为玄学之道,实非圣君之道。请陛下三思。”说完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