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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寒翊的事,哥哥告诉你了吗?”青骊问道。
“寒翊揪出了郭少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以朝廷不仁,滥杀重将为由,直接叛变,现在虔治那里已经失守,郭少也已经动手。”萧简道。
“我不信郭培枫手底下的人会这么容易被识破。”青骊别有深意,但看着萧简另有所思的眉目,她亦住口不再多说。
“因为寒翊只是得到了消息,他揪出的那个根本不是郭少派出的细作,一切都只是借口。他是看着丰宁战事告急,二殿下……料想我们一时难以两边顾及,才看准了这个时机起兵。”萧简话语深深,眉心蹙得更紧。
“郭培枫出兵,雨崇是不是等于少了防护?”青骊追问。
萧简不想青骊竟有此一问,少女眼中的急切,对事实了解的紧张,已经完全脱离了过去的懵懂——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关注并且深谙一切的?
“是。”萧简点头,“逐新有五成的兵力都已经北上,剩下的五成还要做好随时支援丰宁和防守的准备,雨崇本身,其实并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青骊默然,面对萧简如此直白的讲述,她却已没害怕,如承捷之死,为国而战,就毅然足够。
“这也只是最坏的打算,就目前来说,一切都有转机,公主不必太过担忧。”萧简勉强支起笑容。
“希望吧。”青骊轻声叹道。
“再下去就天黑了,我送公主回去。”萧简到。
“这个时辰,你也可以进宫的吗?”
“萧简是受五殿下所托,亲自送公主回宫的。”眼里总还有庆幸,他看着暗惊的少女,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青骊回头,清携依旧安静得站在身边,当年的小马驹如今已经长得高大。她伸手,轻轻抚摸,却再找不到初见时的兴奋,反而是时光沉淀,触来温热,纵使物换星移,但总有些东西任时间冲刷,也不会改变——清携之约,一生不弃。
珍珠冷(十四)
宫道之上,青骊正要与萧简分手,却见对面走来一队人影,待近了,方才看清,正是庄妃与月棠。
庄妃雍容依旧,由贴身小侍扶跟着,而她身旁的少妇一身粉色宫装,行步缓慢,两边都有侍者小心伺候,不敢有丝毫怠慢。
“五皇子妃,是快临盆了吧。”萧简似有所感。
“听说就这两天了。”青骊并不想过多提及有关月棠和承渊之间的事。
一行人走过,见对面站着的是青骊,都顿时紧张起来,就连方才还笑吟吟同月棠说话的庄妃都敛了笑容,眉目立时沉了下来。
狭路相逢,却一时间无人开口。
月棠与青骊之间本就隔着一个承渊,心结已深,素日极少谋面,尚算相安无事,但像现在这样见面,着实尴尬。
“参见庄妃娘娘,五皇子妃。”萧简行礼,算是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参见七公主。”众侍者随即朝青骊行礼。
青骊不语,看着月棠,目光落定在少妇那挺着的肚子上,脑海中又浮动起承渊曾给自己的承诺,一时五味陈杂,悲从中来。
青骊高傲如旧,只偏过头对萧简道:“不是要见哥哥吗,这就去吧。”
两人经过人群,青骊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相绊,身子重心不稳,虽然抓住了萧简,却依旧累及身边的侍者,顿时宫道之上一片混乱。
待青骊回过神,只见月棠被推倒在地,并面色惨白。
“传太医!快传太医!”庄妃大叫,同时命中人将月棠送回。
青骊默然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场景,一直到月棠由众侍者扶着离开,她依旧若有所思。
“七公主这一跤摔得真是时候。”庄妃眼中冷光凛然,盯着漠然的少女。
“世事难料,也许是宫道坑洼年久失修,庄妃娘娘不如仔细看看,再定本宫的罪也不迟。”青骊眉目肃冷,周围仿佛竖起冰甲冷盔,教她看来又比庄妃更多的锋利。
“宫里前段时间才翻修过,难道工匠们如此不仔细?”庄妃咄咄相逼。
“庄妃娘娘如果硬要找个人顶罪,直接告诉父皇就是,和本宫吵,难道不怕手背上再留道鞭子印吗?”青骊举起握在手中的马鞭,道,“虽然不是以前那根,滋味还是一样的。”
想起当年被青骊一鞭抽在手背的痛处,庄妃心底恨极,但青骊如今的模样显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忍让,燃烧在少女眉心的怒火已昭然若揭,她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
“如果月棠有事,本宫也不会善罢甘休,承渊怕也不会袖手旁观。”言毕,庄妃为捕捉到青骊眼里闪动的片刻动摇而得意,嘴角笑容带着挑衅,施施然离去。
当众戳中她的痛处,青骊大怒,但她只能死死握住手中的马鞭,愤恨看着庄妃离开的背影,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做不了。
“公主……”萧简想要说什么,上前,方才发现青骊眼里已经溢满晶莹,而少女只是强忍着,最后抬眼望天,不让泪水流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也不用去找哥哥了。”青骊抿唇,低头迅速擦去眼角残泪,快步走开。
青骊去的不是别处,正是皇帝的寝宫。
才到外殿,青骊就听见庄妃的哭诉从内殿传来,凄楚委屈。
外殿的侍者见青骊过来,本想上前拦劝,却见少女手中拿着马鞭。青骊娇蛮的性子是整个皇宫都传遍的,是以如今侍者只得唯唯诺诺行礼,噤若寒蝉。
“就庄妃一个过来了?”青骊问道。
“是……”侍者颤着声回道。
青骊将马鞭交给侍者,侍者却被吓了一跳,抬头冷傲的七公主,不敢出声。
“皇上龙体未愈,不适合见这些东西,送回我宫里去。”青骊将马鞭塞给侍者,就兀自走向内殿。
是时皇帝身边的内侍正掀帘出来,见青骊就在眼前,匆匆行了礼,拦着道:“皇上正让奴才去寻七公主,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公主……”
“我还怕了庄妃不成。”青骊冷笑,“打帘。”
内侍从命,跟着青骊入了内殿。
庄妃此时正坐在皇帝床边,梨花带雨,泪眼盈盈。
“儿臣参见父皇。”不同以往福身,青骊此次行的是跪礼。
“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吗?”皇帝的问话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让父皇病中还为青骊烦心,青骊知错。”青骊道。
“月棠如今成了早产,生死难说……”
“性命攸关的事,庄妃娘娘怎么不陪着,反而到父皇面前告我的状?”青骊轻描淡写,却字字有力,看着手绢后错愕的庄妃,眉间锋锐。
“闯了祸还不知悔改……”皇帝气急败坏,一时难以接续,遂咳了起来。
庄妃立即大献殷勤,关切道:“皇上,当心龙体。”
“儿臣会记得以后低头看路。”青骊冷冷,但见皇帝抱恙,她又软和了语气,道,“父皇保重龙体。”
“青骊……”这一声说来语重心长,皇帝眉眼间的严苛顿时消散许多,似想要表达什么。
又有侍者来报,说是承渊觐见。
“让他回去陪着月棠,有事容后再说。”皇帝道。
“庄妃娘娘一起回去吧,如果五嫂真有什么不测,你也好第一个来兴师问罪。”青骊看着无辞辩驳的庄妃,发间华钗都随着气极的身子颤起,她只在心底暗暗冷笑,依旧毫无表情。
承渊不顾皇命,毅然闯入内殿,见庄妃花容失色,青骊长跪在地,皇帝则一脸怒忧之色,便知情况有险。
“月棠的情况怎么样了?”皇帝问道。
“太医说那一跤促了早产,而且……是难产。”承渊道。
“月棠……”庄妃泣不成声,霍然起身离去。
内殿如今只剩下青骊父女三人,无人言语,一片沉寂。
“你们让朕说什么?”皇帝看着最疼爱的这一双儿女,早已经明了的真相,却都缄口不言,只因为一旦被点穿,那将会给皇室带来莫大的污点。
“我只想知道,庄妃向父皇提了什么要求。”青骊问道。
“朕也想知道,你今日得了口舌之快,日后如何?庄妃和朕说的虽然不完全是真情实况,但你当时就没想过后果吗?”皇帝又是一声轻咳。
“难道我就应该任由她故意设计,用可能是月棠和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来陷害我?父皇,这些年我忍了,但我不能看着她用这样的手段来害人,那是哥哥的妻儿!”青骊有些激动,却始终没看过承渊一眼,待言毕,她恢复如初冷漠,静跪不语。
“但所有人看见就是你的过失……”
“父皇是要我去道歉?”青骊反问,而后果决道,“不可能。反正在这个皇宫里,我已经恶名昭著,也不在乎多添这一项罪名。”
“你是在怨朕,怨这整个皇宫的人。青骊,现在是朕下旨,要你赔罪认错!”皇帝纵然病容,此时此刻却目光威严。
“真是我的错,不用父皇开口,我一定认。但和我无关的,就算是父皇下旨要斩我,我也不会认。”第一次同宠爱自己的生身之父如此对话,性格里的固执让她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