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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阵仗,密集而来,像要将窘境中的两人彻底置于死地。
副将依旧挺身在承捷前,一手挥刀,一手护住身后皇子,却始终难敌箭阵猛烈攻势,后退到悬崖边,未及留神,失足摔下。
“王副将!”战甲下沉默多时的男子此时大呼,伸手想要拉住副将之时,后背即中一箭,刺痛入骨,脚下一软,便随着副将跌落山崖。
承捷失足坠崖的消息极其迅速地就传回雨崇皇都。
时值晚膳,庄妃今日也前来侍候,与青骊一起陪在皇帝身侧。
承渊行色匆匆而来,目光哀恸,不及通报,甚至未行礼,就将消息告知。
本就病中的皇帝如被重击,当场倒下,一众人更是手忙脚乱。庄妃插手最多,青骊被逼得只能看着——纵她深受皇帝宠爱,时局如此,要仰仗庄妃的地方甚多,只好退让。
“我们出去吧。”青骊垂眼,轻声说道,经过承渊身旁,抬头看着同样悲恸的少年,才知他竟一直注视着自己,似有话说。
“青骊……”他叫起少女的名,她却渐渐收回目光,从他身边走过。“节哀。”
“你也一样。”青骊的平静让她看来却有更加浓厚的悲伤,却尽数被压抑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之下,然而她的声音早已颤抖。
太医来得快。青骊眼见太医由人引着入了内殿,她虽为承捷死讯痛心,但一样牵挂皇帝病情,是以这便转身要跟着进去。然而少女才走没两步,眼前忽地一片黑暗,人事不知。
醒来时,青骊见司斛在身旁服侍,室内安静,除了日常贴身侍候的宫女和她,再不见其他人。
“太医说公主疲累体虚,又被外事所激才晕倒的,没有大碍。”司斛扶着还有些昏沉沉的少女坐起。
“什么时辰了?”青骊问。
“快到戌时三刻了。”司斛道,“奴婢去叫人拿些吃的来。”
青骊拉住正要离去的侍女,忽然想起白日皇帝的情况,心下忧虑,追问道:“父皇那里怎么样了?”
“皇上的情况和公主差不多,都是被……”欲言又止,司斛看着渐渐明白过来的青骊,坐到她身边,将神伤中的少女拦在怀里,轻声安抚道,“二殿下坠崖,但那山崖听说并不高,下面又是密林,说不定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就此逃过一劫也未可知。”
“哥哥呢?”安安静静靠在司斛身边,青骊抱着日夜陪伴自己的侍女,内心早已生出依恋,不同于对承渊的感觉,只是不想缺少。
“当时看见公主晕倒,五殿下比谁都着急,听了太医的话他才放心。这会儿也许又有政事要忙。”司斛道。
“帮我拿衣服来。”青骊坐起身,“还有我的琴,我要去一个地方。”
司斛诧异,但看着青骊哀伤却依旧坚定的目光,也只好从命。灯影里少女挺直的脊背自有她的坚强,也许在不知不觉里,青骊已经不需要如过去那样被百般呵护,有些事,有些情绪,她已经可以自己处理。
司斛多取了件斗篷给青骊披上。原本她要抱琴,但青骊坚持自己来。她只看着身形瘦削的少女抱着那架多时未弹过的七弦琴,慢慢走出寝宫,走入夜色里。周围月光淡薄,笼在青骊瘦弱的身上,更显得她的憔悴。
一路跟着沉默的少女走在宫道上,最后,司斛才知道青骊是要去那座白玉台,而她们到时,已然有一道颀长身影站在花树下,如同早先约定好的一样。
“哥哥?”青骊轻声诧异道,看着少年负手凄然的背影,清辉惨淡,这一声低唤更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承渊闻声回头,见树影下站着的少女清影,怀抱古琴却仿佛那么吃力,阴影遮蔽,教他看不清此时青骊的目光,裙角在晚风中微微扬起,她的青丝亦稍有纠缠。
“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承渊走向青骊,视线里逐渐清晰的少女脸庞,还有些许苍白,他就停在该停的地方,隔着适当的距离,静默端详在青骊身上发生的变化。
“还太早,睡不着。”青骊抱琴转身踏上白玉阶,一步一步,看着台中的长案,那上面躺着剑——是承渊的,那把从小就跟着少年的长剑。
站在案边的少女一动不动,目光落在饮了月华的剑上。剑鞘崭新,丝毫不像已经使用多年的物件,比起自己怀里这张琴,当真留下了极少时间流驶的痕迹。
正出神,青骊不觉承渊已走到身边,待回神,她只见少年俯身拿起长剑,眉心凄恻,望剑不语。
她抬头看着少年侧脸,承渊的脸部棱角与他素来的脾气一样温柔温和,此时被月光照着,虽然彼此靠近,却仿佛更加模糊。已经长开的脸,和记忆中的样子已开始无法重叠,青骊暗自叹息,将琴置在案上,落座。
幼时她还未大学音律,只在皇帝身边看白玉台上青蘼拨弦抚琴。彼时青蘼紫衣长裙,面容沉静,而执剑起舞的少年依旧是这样的白衣,身形稚嫩,剑花绚丽,挑着风中落花,横在她身前。
那年时光静好,稚子嬉笑,无忧无虑。飞花流年里,只余下笑脸泛黄,记忆斑驳。
听见长剑出鞘,青骊纤指挑弦。时间如同错位,她代替了青蘼,续下这一曲绕梁音。琴音潺潺,却不是当年轻巧灵动,被时光浸透了哀伤,婉约凄凉。
月下少年挥剑,和着琴声起伏,剑势连绵。长剑饮光,他横剑身前,剑身锃亮,映射出这一刻眼中悲愤,自责深深。
转身间,他看青骊垂首,瞬间目光划过,却清楚望到一滴晶莹从少女眼中落下,溅落琴弦,顿时乱了曲音。
承渊想唤她,但琴声不止,他便舞剑不停。少时用以排遣时间的事,已因从政而弃置多时,今夜愤懑之极,他遂带剑来着白玉台,却不想青骊也抱琴而来。
琴音愈渐混乱,夹杂着青骊呜咽的哭声,教转起在空中的剑花越发迅速迷离。待最后琴声收尾,承渊手中长剑亦忽地离手,铮然刺入那花树树干。
青骊眼角泪痕为干,抬首,却见承渊跪在地上,看不清面容。
“哥哥?”青骊提起裙裾快步到到承渊身边。
走近了,她方才发现承渊竟浑身发抖,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哥哥……”青骊又叫他,一手扶上承渊的背,极是担心。
“是我害死了二哥……是我……”承渊依旧跪着,恸哭道。
从来镇定温雅的少年此时情绪激动,青骊如今才发现,他的手上竟然被剑锋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正在渗血。
“传太医!”青骊回头急道。
“皮外伤,算不了什么。”承渊阻止道。
“别多想了,哥哥。”青骊拉住承渊受伤的手,指尖触碰到血的温度,刹那间又激起了她眼底的泪花。
“是我下令守城,如果当时我要求派兵救援……就不会这样……”承渊声音颤抖。
“我只知道时局艰难,谁都不易。如今二哥已经……萧简和郭培枫在外,父皇龙体抱恙,我们还能仰仗的就是你了,哥哥。”青骊目光切切,近在咫尺的少年此时将临崩溃,他的脆弱第一次这样完全地表现在她面前。
“青骊,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你还会认我这个哥哥吗?”问题来的突然而没有逻辑,承渊只一心一意盯着怔忡的少女,期待着答案。
青骊站起身,低头看着承渊,高低落差的视线里,她只痛恨时间这样残忍,生离死别被刻画得这样清晰,条条分明,不容忽视。
“血骨相连。”青骊缓慢而肯定地说着这样四个字,看着承渊站起身,站在自己面前。
从来,她都是这样仰望,这个始终关爱照顾自己的少年,他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有同样的执着,有同样的珍惜,是不会被时间捣碎的。
“你已经不需要再依靠别人了,青骊。”承渊道。
青骊垂眼,目光落定处是斜织而下的月光,穿插在花树生长出的枝叶里,影影绰绰。
“如果这就是长大的代价,我宁愿一切停留在当初,母妃还在的时候。”她转身,抱起案上的琴,最后再看月光下的白衣少年,只有这样,那些臆想才被划分在现实之外,他们之间这样清楚,“早些休息。”
走下白玉阶,她不曾回头一眼。视线中宫道绵延仿佛没有尽头,青骊一步步走着,走入灯影幢幢之中,走出身后承渊默默凝睇的眼光。
珍珠冷(十三)
明月千里,子夜不寐。
朱窗下,紫衣女子默然长立。梳起发髻昭示着她已身为人妇的身份,峨眉淡妆,静影凄伤,多时都未曾从那个消息带来的悲恸中走出。
月似当时,她却早离开了雨崇皇都。出嫁从夫,当初带着浩大的队伍来到逐新,她就已经料想,今生此世,只怕是回不了那宫门深殿,见不到父弟妹友。
“青蘼。”推门而入的男子眼角有沉沉的疲惫,见烛光中妻子站在窗下的侧影,一如既往的安静沉敛,只是如今多了挥之不去的哀伤。
青蘼回头,见郭培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