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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大亮。她贪婪的吸了吸室外潮湿的空气,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一层层白玉台阶、灯火下闪着亮光的琉璃瓦宫殿、静静卧在屋顶的垂脊兽,只觉面前的这座宫殿,与那北京的紫禁城极为肖像。随着时间的流逝,前世的记忆已开始有些朦胧,似是庄周梦蝶,分不清真假虚实。
允炆牵着她的手,步行到大本堂外站住,随从的宫女太监们惦着脚尖轻轻鱼贯而入,将两人的书桌布置妥当,又放上笔墨纸砚和课本。允炆瞄了眼婉儿,见她又在神游天外,不由眉头微敛,拉了拉她,“婉婉,又在想什么呢?”
婉儿回过神来,拂了拂额头的鬓发,有些怅然的道,“允炆,你可曾做过那种无比真实的梦?”她指了指远处的乾清宫,“你相信吗?我曾在一场梦中来过一座这样的宫殿,名字也叫紫禁城,比这座宫殿还要雄浑大气。梦中的那座宫殿已不是皇室贵族的专属之地,就连普通百姓都可进入游玩,如同去南京城郊外的紫金山般。”那般自由之境,婉儿有些怅然若失。
“胡说八道什么!”朱允炆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却是没人听到,松了口气,“婉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乱说。”他又看了看婉儿,只见她双眼迷离茫然,不知在想什么,心中甚为不安,心中念头转过连忙说道,“那样的梦,应该是预兆吧,命中注定你将到这宫中来。”婉儿有些失神,漫不经心随口答道,“或许是吧。”
正说话间,只听一声大叫“蚊子,婉儿”,两人回头一看,却是多日未见的继祥,后面跟着耿璿。耿璿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四周,对继祥道,“这里可不是别宫,什么蚊子蚊子的就别乱叫了。”继祥吐了吐舌头,却是没再这样称呼允炆。
两人仍然作为允炆的陪读继续在大本堂进学,只是不再住在宫里。四人多日未见,此时在宫中相见,更觉亲切,兴奋之余,说说笑笑进了大本堂,却被殿内的状况吓了一跳。
只见殿内中间的过道上站了个小女孩,一身嫩绿色罗裙,生得面容白净,六七岁光景,正手足无措的看着桌子上散乱而放的课本和纸笺,上面已被泼满了墨汁。婉儿凝神一看,那女孩长了双细长的眼睛,倒是极好辨认,正是那含山公主。含山低头看了看袖子上沾着的墨点,又抬眼偷偷瞥了旁边的女孩一眼,咬了咬唇,眼眶已是发红。
婉儿顺着含山的目光看去,只见旁边站着个女孩,稍稍年长两岁,双手抱怀,下巴微抬,挑衅般斜斜看着含山,想来正是那肇事的主儿。女孩正是郭惠妃的长女永嘉公主。婉儿心中不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坤宁宫一番和谐之景,果然只是假象。
含山抿了抿嘴,手握成小拳头,似是酝酿了很久,方才鼓起勇气,抬头向永嘉看去:“十二姐,是含山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永嘉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丝少年人少见的冷酷,嘴角微微一撇,道“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看你不顺眼。”含山一下子语塞,眼泪再也忍俊不住,流了下来。
这永嘉公主也太过刁蛮,婉儿和允炆三人面面相觑,看看那肇事者,却是泄了气,他们四人的辈分实在太低了,在这里哪有开口的资格。此时,只见一小男孩冲了出来,挡在含山面前,小脸涨得通红,细长的眼睛中含着怒火,“十二姐,为何要欺负我妹妹,夫子们不是讲兄友弟恭吗,你这做姐姐的,就是如此对待妹妹的吗?”男孩正是含山的同母哥哥皇十五子卫王朱植。
储秀宫郭惠妃向来受宠,而生父郭子兴与帝后关系匪浅,因此在后宫中地位超然。皇后离宫后,李淑妃虽执六宫,却也未对储秀宫多加约束。永嘉公主在宫中向来跋扈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周遭又站着一干人等围观,更觉颜面大失。勃然大怒,上前两步就扇了朱植一巴掌。却是被气疯了,污言秽语脱口而出:“果然是没有教养的高丽崽子!”
崽子?这样粗俗的言语居然出自大明公主之口,却是把在场的龙子凤孙们都惊呆了。“永嘉,你住口!”一帮人中年纪最长的代王朱桂本是在一旁观望,此时也被自己同母妹妹如此言语吓了一跳,不由开口斥道。
高丽妃韩氏出身其实极其卑微,是高丽使臣团进贡的婢女,却因缘巧合被洪武帝相中,颇为宠幸了一段时间。也是她命好,在看重子嗣的后宫中竟然连生一子一女,封了妃位,也算在大明后宫站稳了脚跟。因蒙元之故,相比历朝历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在洪武年更加盛行。带有高丽血统的朱植和含山从小在宫里受尽白眼,而韩妃在诞下含山后就失去了洪武帝的宠爱,兄妹俩在宫中的日子更是举步维艰。
虽则屡受冷遇,但毕竟是皇子皇女,今日这般刺骨的羞辱却是平生未曾遭受过,朱植已被气红了眼,抓起桌子上的砚台就往永嘉的身上砸去。永嘉大惊,侧身一躲,只听一声脆响,上好的澄泥砚砸在了地上,墨汁四溅,大半溅在了永嘉身上。
永嘉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朱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叫一声,抓起桌子上的纸笺和笔就往朱植砸去。含山尖叫着上前,想挡着哥哥。与含山同岁的汝阳公主见永嘉吃亏,也不管是谁的东西,抓着就向朱植兄妹扔去。朱桂吓坏了,生怕永嘉吃亏,忙上前想拉住朱植,顷刻间,大本堂殿内已是一片大乱。
这般大戏,看得婉儿直咂舌,哇塞,这就是传说中的打群架,居然在宫里见到了,真真是龙生龙,朱元璋的儿女们还真是够彪悍的。她悄悄推了推耿璿,低声问道:“这在以前可是常见?”耿璿斜瞥了她一眼,苦笑道,“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允炆嘴巴大张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想上前劝劝,却见自己那帮小叔叔们,在一旁或者看的目瞪口呆,或者看的津津有味,却是没人上前劝架,遂咽了咽口水又退下了。
一众殿外等候的宫女太监随从们探了探脑袋,看见那殿中情形,俱是面面相觑,有那胆小怕出事儿的,就想去坤宁宫禀报,却被人拉住了,对着永嘉努了努嘴,悄悄道,“你这么去报,不是把储秀宫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吗?还有这么多皇子皇孙公子们都没出声,你出什么头啊?”
就当打得热闹,看得也热闹时,一青袍男子走了进来,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看不清神色,静静的立在一旁,浑身透着彻骨的寒意。常继祥眼尖,推了推允炆等人,几人侧头一看,正是马全。允炆眼珠转了转,开始大呼小叫,“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允炆还是童声,极为尖利,大本堂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朱桂看也没看朱植兄妹,只是恨恨的瞪了眼永嘉和汝阳,又讪讪的看着马全。朱植对着几人怒目而视,眼中闪过几道悲愤,含山抱着朱植的胳膊,又是担忧又是害怕,满脸委屈。汝阳看了看马全面无表情的脸,害怕的躲在永嘉的身后。永嘉偷偷看了看马全神色,捏了捏衣角,想了一想,咬咬牙往前面蹭了两步,低低唤了一声,“表哥。”“是师傅。”马全看也没看永嘉。
他指着朱桂道,“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朱桂看了眼两个同母妹妹,又看了看满脸恨意的朱植,叹了口气,虽是吞吞吐吐,却好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马全看了看众人表情,对事情缘由心中已是了然。
在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兄弟姐妹,用感情约束他们自是白费功夫,也不用求什么兄友弟恭,他们能知道敬畏,就已足够。马全心中已是打定主意,唤了大本堂的侍卫,看了看永嘉公主五人,嘴唇一张,冷冷说道:“将这几个公主皇子们身边的大宫女大太监先绑起来。”朱桂几人吃了一惊,张了张嘴,却不敢多说什么。
马全看也没看他们,转头又对送婉儿几人进学的孙宇拱了拱手道,“要劳烦孙公公跑一趟乾清宫,趁圣上还没上朝,将这里的情况细细禀报。”马全环视了一眼殿内,意味深长道,“就说这几位王爷公主身边的人看护不利,唆使几位主子悖逆伦常,骨肉相伤。”孙宇抬头看了看马全,心领神会,应诺退下。
马全唤了几个宫人太监将已是乌七八糟的殿内打扫干净,吩咐道,“把所有人的座椅都撤了,今日全部站着上课。”大本堂众人大吃一惊,下面已是议论纷纷,就有皇子大声抗议道,“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为何夫子连我们一起罚?”
马全抬眼看了看满脸不服的皇子,嘴角一勾笑道,“论语》已是都学完了的,颜渊第十二中,子贡问友,夫子是如何回答的?”那皇子想了想,立马有些蔫了,嗫嗫嚅嚅背诵道,“子曰:‘忠告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