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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而婉儿的消沉,却被身边的张嬷嬷和依云看在眼里。
转眼又到了深秋,已是马皇后百日之后,因守孝而禁了游乐几月之久的京师上下,自是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时之间,权贵们争相去至南京城郊外踏秋。蜀王妃蓝仪在开年后,即将随着蜀王朱椿去成都就藩,她本就生性贪玩,这下更是有了借口,京中相熟的各府中,到处都有她的身影。
这日,宁国公主和安庆公主约着寿春公主要去朝天宫焚香祈福,顺便踏秋赏红叶,却被蓝仪知晓,非要拉着婉儿一起跟去。待婉儿乘车到了朝天宫,方才知道今日到场的除了几位公主外,还有两位十三四岁的少女,一人跟着蓝仪而来,而另一人却是跟着寿春公主来的。
蓝仪拉过身旁的少女,微微有些歉意的对几人介绍道:“这是燕王妃的次妹,魏国公府的二姑娘徐妙容。”见几人面面相觑,蓝仪有些尴尬的低声解释道:“惠妃娘娘特地吩咐的。”众人这才了然,徐妙容明年将与豫王朱桂成婚,正是蓝仪的嫡亲妯娌。婉儿心中暗叹,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敌友亲疏却是这般微妙,这就是皇家。
宁国公主在一群人中最为年长,转瞬间已是笑道:“这不是老十三的媳妇吗,让我好好瞧瞧。”边说边拉着徐妙容细细看了一番,又与她说笑了几句,刚才微僵的气氛方才松弛下来。
那徐妙容也是个妙人,不到一会儿就与几人打成一片。她大大方方拉着婉儿笑道:“总听大姐提起你,原先还以为是她夸大其词,如今一瞧,这般人物,让人却是挪不开眼,可真真把我这种俗人给比下去了。”几句话把众人都说笑了。
徐家女子的名声早在京师传遍了,否则洪武帝也不可能连点了两名徐家女儿作自己的儿媳。婉儿含笑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徐妙容,见其待人落落大方,言语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却是不亚于其姐,面色偏又坦荡之极,不由暗暗称赞。这般内外皆秀的女子,婉儿心中即使仍保持着警惕,却实在无法对她生出厌烦之心。
几人说了会子话,方才看到寿春公主旁边有一面生的少女,长得小巧娇俏,躲在后面一言不发,却是极为腼腆。寿春将她从身后拉了出来,笑道:“这是我小姑子,傅蕊。”原来是颍国公之女。安庆将傅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丝诧异,笑道:“这般柔弱,倒不似出身武将之家。”
蓝仪也上前拉着傅蕊看了又看,笑道:“傅家妹妹,你们傅家向来尚武,怎生出你这般文弱的姑娘,这般娇柔,如何能骑马射箭?”傅蕊脸色微变,转瞬怯生生的笑道:“我倒是从小就想骑马射箭,可惜没人教我。”蓝仪张大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你那些哥哥们就没人教你?”
傅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就连寿春公主也是面色尴尬,婉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拉蓝仪袖子,示意她别这般口无遮拦。颍国公那样的人家,即使是女儿家,也不可能没习过骑射,这其中定有一番隐情。正在疑惑间,徐妙容却是在她身边低声道:“这位傅家姑娘是庶出,据说生母只是个侍婢,前几年才被颍国公承认。”婉儿这才恍然大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又有些僵硬。婉儿和徐妙容对视一眼,笑道:“听说后面山上有个花园,景致很是不错,我们去瞧瞧。”婉儿上前拉着蓝仪就往前面走去。徐妙容则在后面陪着傅蕊。
几人先在大成殿和崇圣殿焚完香,又沿着后殿东西长廊向冶城山上爬了一段,就到了朝天宫的花园。正说笑间,却听蓝仪突然一声惊呼,将几人吓了一大跳。只见蓝仪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有些微微颤抖道:“那好像是六姐。”说完才发现不对,连忙捂住了嘴。
婉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林子里隐隐约约站着两人,看身形却是一男一女,女子倚在男人的怀里,几乎半挂在他身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女子的侧面,却是神似怀庆公主。婉儿心下大惊,连忙向宁国和安庆看去,只见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却无惊讶之色,婉儿已隐隐有些明白。
蓝仪的惊呼似乎惊动了一对鸳鸯,那两人闪过树林后面的亭子,转瞬就已不见了踪影。宁国公主看了看惊诧莫名的几人,上前笑着戳了戳蓝仪的脑门:“你六姐和六姐夫今日也来了这里,许是想两人清静清静,却被你这大嗓门给扰了。”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余下几人这才释然。
蓝仪有些狐疑的低声呢喃道:“不对啊,那男人穿的很像是道士服。”婉儿实在怕了她这个大嘴巴,忙上前挽住她胳膊:“你们计划何时动身去成都?”蓝仪笑道:“除夕之后的两三天吧。”就开始与婉儿讨论起就藩蜀国所需准备之物,不过一会儿,已是将刚才之事抛诸于脑后。
婉儿见蓝仪已是不提刚才的事儿,方才打发了她去找宁国和安庆说话,这才算松了口气。只听耳旁传来妙容的笑声:“蜀王妃倒是个性情中人,这样的性子在我们这些人中,却是少见。”婉儿抬眼扫了扫她,打趣道:“这不挺好,有个这样的妯娌。”提及婚事,妙容倒不像其他女子般含羞带怯,只是一笑而过。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方才发现彼此之间有不少共同之处,妙容练字习的也是卫夫人,同样不好女红,对道家没有感觉,却偏好佛理。一会儿功夫下来,两人已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婉儿看了看妙容,微微有些闪神,姐妹俩与她们母女皆是这般投契,却又偏偏是敌非友。
婉儿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将自己那番不可向外人道的想法,向眼前的女子倾述。她踌躇了片刻,突然问道:“妙容,你觉得女诫》的文理如何?”妙容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想也没想随口答道:“自然是上佳。”眼中却闪过丝不以为然。
婉儿已是了然,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半饷,两人同时笑了。婉儿暗道,还好还好,这个世间还有像她这般的人,多日以来心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不少。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出口来:“妙容,明年你就嫁入皇家,以豫王的身份,必是妾侍成群,你可能接受?”
妙容脸上的笑容敛去,愣了片刻,突然叹道:“我算是明白为何四哥对你恋恋不忘了,宫里宫外这么多女子,只有你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大多连想都不敢想,像我这般偶尔敢想上一想的,却也绝不敢问出口。”
妙容想了想,认真答道:“如若说半点不介意,那是假的。但要说多么在乎,却也谈不上。豫王于我,不过是个有婚约的陌生人,我并不心悦他。成了婚,守住己心,日子也不会太难,这么多人都是如此过来的,我也不例外。”
守住己心,婉儿反复念叨这四个字,已是有些痴了。妙容看了看婉儿有些黯然的眼睛,眼中闪过丝光亮,四哥,上天垂怜你,婉儿的这一点希求,却是那个皇太孙万万无法做到的。
施毒计婉儿遇险
洪武帝后感情甚笃,天下皆知,因此洪武二十二年的国丧极为讲究。洪武帝下令自闻讣日开始,所有的音乐游宴均停止百日,民间尚且还好,官员权贵却是必须严格遵守。像鹤鸣楼这样只接待达官贵人的酒楼,在国丧期间生意尤为清淡。
鹤鸣楼的迎客堂倌见到联袂而来的欧阳伦和王宁,已是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二位驸马爷,真是很久不见了,里面请,里面请。”欧阳伦朝那堂倌勾了勾手,见那堂倌身子微躬凑了过来,就压低了声音问道:“宁国公主驸马可已到了?”那堂倌连连点头称是。
王宁眉毛微扬,笑道:“除了宁国驸马还有谁?”堂倌微微愣了愣,想了想答道:“到场的除了常来的几位驸马和仪宾,还有寿春公主驸马。”王宁微微松了口气,颍国公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边征伐,却是从不掺和朝中之事,算是个彻头彻尾的中立派。洪武帝将世子傅忠尚给了寿春公主,也正是保全其这份中立之心。
欧阳伦看王宁的小心劲儿,颇有些不以为然,嗤道:“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梅大请客也恁般小心。”王宁皱了皱眉头:“你没觉得梅大最近似乎冷了我们?”欧阳伦哂笑道:“最近守丧,不能游宴,不能吃酒,就是吃点辛荤还得偷偷摸摸,哪里能看得出冷不冷?”王宁眉头微松,却是没接话。
两人走进雅间,只见今日人倒是很齐,梅殷左手边空着他俩的位置,而右手边却是大名公主驸马李坚和寿春公主驸马傅忠。梅殷见人到齐,抬眼扫了扫众人,举起酒杯肃容道:“母后崩逝,各位兄弟在这百日国丧中都辛苦了。今日哥哥我特地备上薄酒,一方面感谢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