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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寇（11）
海寇（11）
瓦解人的意志需要一段时间耐心的等待，此后一个多月中尉迟束一边处理帮中财产，一边试图慢慢说服几位当家与他另谋出路。
碧落出海的时候不多，但是每次出海都能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多钱财，弄得帮里的人都开始怀疑碧落是不是天生的海寇了。
噬龙帮的紧逼一日迫过一日，大部分时候碧落帮着尉迟束管理帮内琐事，渐渐的碧落也快忘记了自己是谁，有时候会不无讽刺的想，被瓦解得最彻底的人其实是她碧落。
江北的秋天来得早，风也来得烈些，打在身上完全没有凉爽的感觉，只觉得冷。
入秋以后，碧落的精神就不大好，每天起床都无精打采的。
有时候几个当家一起议事，碧落坐在一边听着都能睡着，可是每到了夜里碧落又特别清醒，常常过了半夜还在榻上翻覆。
后来碧落干脆白天告假睡觉，晚上再来听尉迟束议事。
如此折腾半月，精神更差，常常站久了就觉得心慌气短。良丑见了碧落就取笑阎涛：“老七，你怎么把九妹折腾成这样？瞧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你就不会怜惜一点？”
阎涛吼道：“滚你娘的！没看出来她伤寒未愈？听说你家里藏着百年老参，还不拿出来帮咱们妹妹补补！”
良丑把手一摊：“老婆生孩子那阵早就吃了，哪里还有？”
阎涛哼道：“我找老大要去！”
尉迟束也看出碧落精神不行，果真吩咐人找来一只人参外加几十两燕窝。
碧落吃了也没有大作用，照旧每日眼皮沉重呵欠连天，只是晚上好了些。
改日找来个郎中，说碧落气血虚弱，宜多休养，尉迟束于是不再让碧落理帮中事务，凡事只与其他当家商议。这个时候，噬龙帮却以不可阻挡之势向他们袭来。
尉迟束早有准备，经过短暂看似激烈的抵御，丢了几个帮中弟兄的命之后，向噬龙帮宣布退出长江口一带地盘，语气极其沉痛无奈。
海寇（12）
海寇（12）
噬龙帮一直以尉迟束为眼中刺，这次能够得手也费了不少事，因此觉得能赶走他很是了不得，于是双方很快谈妥了让地条件，尉迟束永不能踏入沿海一步。
那一日，噬龙帮群情振奋，青龙会一走，他们就控制了长江以北东海的全部地盘，此后称霸海上指日可待，只有奇锦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们。
尉迟束回到帮内，极其果断地征求帮众意见，问谁愿意继续跟他到别处去另干一番事业，结果同意者十有八九。尉迟束手中大刀一挥，将早备好的马匹行装亮了出来，口中道：“三天之内全部离开！”
虽说这一步走得干净利落，还是有不少人觉得惆怅。小鱼听说碧落们要走，哭得稀里哗啦。平日里碧落和阎涛的饮食全仗她照顾，想到她不在就没人做饭，碧落很舍不得。
阎涛也舍不得，他私下跟碧落说小鱼无依无靠，我们走了非苦了她不可。可是我们这一走还不知前途如何，当然不能带上她。
只有尽量多给她留下银子，让她好好过活。
整整忙了三天，帮内外的人全部安抚妥当。
良丑非常不识时务地说：“幸好我老婆也跟着，不然我怎么也不舍得离开这里。”马上被没有老婆的人痛骂一顿。
启程的时候，碧落睡得迷迷瞪瞪，被阎涛架上马车，醒来已是天色漆黑，耳中马蹄声人声乱成一片。
突然想起没有人告诉碧落要去哪里。探头问赶车的兄弟：“咱们去哪里？”
那人狠抽鞭子：“建康！”
碧落嘴角一抽搐，睡意荡然无存，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兜了一圈，她又回到了老地方。
建康……
碧落重又闭上眼，当初拼出性命逃出幽冥国，只求活命，却没有想到只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却又自己送上门去了。
若被太子知道，不知他会露出怎样一副讥讽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碧落不是没想过逃离，再一转念，却又只想听天由命。
海寇（13）
海寇（13）
事到如今，做什么都对碧落没有分别，到哪里、遇见谁，又有什么可在乎？碧落苦笑一下，翻了个身。
车厢里有个声音试探地问道：“九姑娘好像不喜欢去洛阳？”
碧落打个呵欠，随口道：“也不是，其实很想去看看，只是不想遇到一些人。”
那人格格笑道：“我还以为九姑娘什么也不在乎，原来也有怕见的人。”
碧落懒懒道：“谈不上怕，只是有些尴尬罢了。”猛然睁眼，“小鱼！你怎么跟来的！”
小鱼急忙摆手：“小声点……”
碧落见她穿着一身男装，打扮成帮众模样，显然是混上车来的，严肃道：“你这样，阎涛知道么？”
小鱼抿嘴笑道：“就是七哥给我出的主意，他教我趁你睡觉时上你的车，免得被人赶下去。”
碧落板起脸：“你这丫头胡闹，以为我们去洛阳玩的么？”
小鱼不高兴道：“哪个要去玩了？你们两个平日的饮食起居还不都靠我？七哥说你身子不好，我跟着还可以时时照料。”说着两眼眨巴，甚是暧昧，倒让碧落不自在起来。
但碧落又仔细瞧她神色闪烁，心想阎涛粗心大意怎么会想到这些，多半是这姑娘自己找些理由说服了阎涛。
于是她故意道：“这个倒不用你，帮里也有女眷，她们也能照料我们的。”
小鱼急道：“她们都是别人的妻子，怎么好比我……”突然脸色飞红，小声嗫嚅道，“反正现在已经走了这么远，好姐姐总不能赶我回去罢。”说着偷偷看碧落一眼，垂下头去。
碧落心里一动，想起几个小公主小时候犯了错怕被教训，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不由怜爱之心大起。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笑道：“好了，不会赶你回去的，明天我就求大哥留下你。”
小鱼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碧落：“真的？”
碧落微笑道：“下次可别这样了，很危险。”
她用力点头，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喜悦。
海寇（14）
海寇（14）
抵达洛阳是十几天以后，为了不引人注目，九个当家每人各领十几人分批进城，所以轮到碧落领人进城时，已是第九天了。尉迟束早就找好落脚地点，碧落只需要带领帮中弟兄前去与他会合。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碧落立刻感到一种与洛阳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起洛阳轻灵飘逸，这里的建筑显得古朴厚重。
颜色也以黑青为主，街上行人大都足蹬皮靴、带刀带剑，偶尔有几个文人打扮的书生路过，眉宇间也带了不少激扬的神气。
因为入秋，街道两旁栽种的杨树已经开始泛黄，不时有落叶随风坠落，却丝毫不显得萧条寥落。
看着看着，碧落开始不由自主地微笑，不知为何，这座城市所显露出来的豪迈风情，令碧落觉得有些高兴，有些欢喜，甚至还伴有一点点的亲切。
又穿过几条街，两边各色店铺多了起来，行客商贾穿梭不绝，叫卖声充斥耳鼓。
碧落不由惊叹，虽然早听说建康繁华不逊于洛阳，却没想到繁华至斯。
小鱼也是第一次来到洛阳，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街上叫卖的各色商品令她目不暇接。看了一阵，她突然向碧落笑道：“悦儿姐姐，我从没看到你这么开心过！”
碧落微微一怔，她已经嘟起嘴，“原来你骗我！”
碧落笑道：“碧落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鱼两手在脸上做个下拉的动作：“喏，你平时都是这样，就连笑起来眼睛里也透出这个意思。可是今天一进城，我就发现你不一样啦。”
她又将脸一捧，做个灿烂的笑脸，“从刚才你就一直在笑，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怕见人，倒好像很希望见到那个人。悦儿姐姐，那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
碧落瞧着她天真烂漫又自以为是的模样，忍住笑，伸指在她额上一扣：“小丫头，不要胡说。”
小鱼看碧落一眼，脸蛋红红的，立刻安静了许多。
海寇（15）
海寇（15）
碧落见她一路上若有所思，再看到新奇的事物却不那么热心了，忙问道：“刚才弹的那一下很疼么？”
小鱼摇摇头。
这时车子和马匹驶进了一个小小的胡同，帮里打前哨的兄弟来到碧落车外禀报：“九当家，咱们到了。”
碧落向小鱼嘱咐道：“你呆在车里别出来，等我叫你。”
胡同尽头是一扇乌漆木门，勉强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碧落站在门前敲了六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