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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笼里的人没有反应,璇霄努力让自己平静,微笑。
“朵朵,别躲在里面,你衣服都没穿,不冷吗?听师傅的话,我们出来好不好?”
璇霄像哄孩子似的跟她讲话,可依旧没有进展。
血笼里的红光越来越亮,朵朵下巴搁在膝盖上,伸手摸摸几乎贴在她手臂上的一条血荆棘,嘴里仿佛在说什么,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凤帝心急如焚,向前走了几步,想用法力毁了血笼,将她强行拉出来。
“别靠近她!”璇霄厉声喝止了他。
凤帝一惊,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再看朵朵,几条血荆棘刺伤她的手臂和大腿,血顺着流下来,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发出细微的悲鸣,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为什么会这样?”凤帝痛心疾首地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朵朵,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他一手养大的朵朵,可是他知道,这是她。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她,这是不为人知的她,这是被他折磨地人事不清的她。
“因为她觉得那里安全,她糊涂了。”璇霄木然地看着她,几乎绝望:
“知道她为什么怕高么?在人界那十七年她被人禁锢过,那时候她只有几岁,那些人用链子锁着她,拿她做实验,她最后用跳楼的方式逃了。
几岁的孩子从楼顶跳下来能不怕么?她怕黑,怕高,怕疼,怕被关起来,你让她回到了那个噩梦里,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她醒过来?”
“好疼,好疼……”朵朵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不断呢喃着:“好冷,好冷……”
璇霄眼里闪过一道微光,只要她肯说话,或许还有希望。
他努力笑笑,轻声哄她:“你没穿衣服待在笼子里,当然会冷,朵朵听话,出来,师傅带你到温暖的地方去。”
朵朵轻轻地摇头,低低呢喃着:“我不出去,他在外面,他会打我,还会用针扎我,很疼很疼的。”
凤帝蒙了,看着自己的手,他确信自己没有打过她,更没有用针扎过她,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璇霄的声音哽咽了:“朵朵,你出来看看,抓走你的坏人不在外面,师傅将他送去了十八层地狱地狱,他再也不能伤害你。
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了,你长大了,你是神凤,再也不是孤儿院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相信师傅,你出来看看啊。”
朵朵抱着自己的头,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膝盖上,不声不响:“没有,他没走,一直都在。我也以为他走了,可他一直都在。他刚才还把我锁起来,打我,用很多很多针扎我。”
“朵朵,你别吓师傅。你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都能熬过来,而现在你是神凤,是这个世界的女帝,你怎么能就这样被打倒?”
璇霄急得眼眶都红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在她面前流泪,可是,看着这么凄惨的朵朵,这是他用尽全部生命爱着的女人,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熬不住了。”
朵朵轻轻地摇头,低哀的声音飘飘渺渺,若有似无地传过来,仿佛绝响:“再也熬不住了,我困了,累了,对不起,我要睡了。”
对不起,我要睡了……看着浑身鲜红的她,闭上眼睛向背后的荆棘丛靠去,凤帝捂住了快要裂开的头,璇霄流泪了。
“你说你熬不住,那我要怎么办?”璇霄的声音沙哑了,绝望而痛苦地看着她:
“你要丢下师傅吗?你要我怎么活?你不要师傅,也不要夜幽篁,楚涟和花错了吗?朵朵,朵朵,你熬不住,他们会死得,一定会死的……你不能这么任性,不能这么自私,你给我出来啊!”
璇霄悲戚地看着他,一脸的泪水。
220 抱歉,你的爱我要不起
楚涟?夜幽篁?花错?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死?
不知过了多久。爱虺璩丣
“师傅?”朵朵仿佛受到召唤,血笼,血荆棘闪出耀眼的红光,有意识地向她身体涌去。
那是十分震撼而瑰丽的景象,转倏间包围着她的一切都消失了,血笼,血荆棘化为血气重归于她体内。
朵朵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璇霄因焦急、恐惧、心碎而布满血丝,泪流不止的眼睛:“师傅别哭啊。”
璇霄一怔,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傻了似的愣了半天,脚步虚浮地走过去,紧紧抱住她。
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仿佛可以流一辈子:“朵朵,你终于醒过来了,终于醒过来了。”
“别哭。”朵朵用冰冷的手指为他擦眼泪,悲伤地说:“师傅从来不哭的,哭起来都不像你了。”
璇霄突然笑了,笑着流泪,紧紧握住她的手:“你醒了就好,师傅不哭,不哭。”
“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用另一只手摸摸他满是泪痕的脸,心疼地看着他:
“我真没用,总是让你操心,让你难过。别生我的气,你罚我抄书,我给你的打手心,要不,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是的,你又让我担心了……”亲亲她冰冷的额头,哽咽着笑道:“朵朵,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吓师傅,会被你吓死的。这次就不罚你了,不用抄书,也不打手心,醒了就好,醒了就原谅你。”
朵朵泪中带笑,抽噎不止。
没经历过生死,总觉得别人劫后余生的泪水太做作,仿佛是演戏。
经历过生死,才真正明白,这泪水是多么的真实,因为有太多值得庆幸的理由。
“我们回卿凰宫。”璇霄脱掉自己的青衣给她裹上,将她拦腰抱起往外走:“霍倪他们全都快急疯了,再不回去,他们该造反了。”
“朵朵……”凤帝站在一边,看着她虚弱雪白的脸,他的心在滴血。
他多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可是她没有看他,好像他是一团透明的空气,没有形态,没有重量,不值得她一看。
经历了这些,朵朵已经将那个白衣蹁跹,风华绝世的男人封印了。
封印在心底最深处,一个暗无天日的角落,封印之外还加了几把沉重的锁。
“让开!”璇霄冷声呵斥道。
凤帝没有动,在门口傻站了很久的风音和邱析面面相窥。
璇霄抱着朵朵走到门口,她突然开口道:“师傅等等。”
璇霄停住,没有回头,朵朵也没回头。
凤帝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淡定通透,宛若空谷。
她对他说:“父皇,对你来说,爱是什么?”
凤帝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如鲠在喉。
“在人界留学的时候,我曾经跟花错他们跑到教堂偷看别人的婚礼。
新娘的婚纱很美,就像梦一样,新郎笑得又幸福又腼腆。
可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神父对他们说的话,他说,爱是恒久的忍耐,又是慈悲。
爱是永无止息,凡事包容,凡事忍耐,凡事期盼,凡事相信。
很长的一段教义,艰涩拗口,可是一年多了,我却一直记得。
你是远古上神,这段教义你可能听不进去,可我听进去了。
因此,我一直检讨自己,改变自己。或许是本性使然,我做得并不好。
但我始终提醒自己,不要伤害爱你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伤害他们,你要细心呵护每一个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你。”
“朵朵……”凤帝缓缓伸手,无力地想抓住什么,可手中一片虚无,什么也抓不到。
“父皇,我们无法相爱,无关身份,无关你有没有攸姬,无关我是否爱其他人,无关任何理由。只因为面对爱情,我们,是如此的不同。”
她转过头,看着他,距离不远,却是咫尺天涯。
“抱歉,你的爱我要不起,它太沉重。如果你愿意,我永远是你女儿,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凤帝跌坐在椅子上,璇霄抱着朵朵走到门口,风音和邱析抽抽噎噎,欲言又止,好似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们走远后,凤帝对两仙侍说:“你们忙自己的去吧,帮朕把门关上。”
事已至此,曲终人散,分道扬镳。
关上门,邱析很小声地抽噎道:“朵朵纵使有千般不对,可陛下这次真的有些过了。那是朵朵,陛下怎能那样对她?以前就是骂一句都舍不得,现在怎么凭狠的心肠?”
“别说了。”风音抹着眼泪,压低声音道:“你没看见陛下难受得恨不得自毁元神,自自我了断吗?以前跟朵朵在一起的时候,陛下整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现在闹成这样,我……心疼朵朵,更心疼陛下。”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万一陛下一时想不开……”
“没事,只要朵朵还好好的,陛下就没事……”
人都散尽了,整个房间安静得如同废墟,凤帝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