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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把她怎样,忿忿地出门跳上马,失踪三个月。却原来是去了趟喀什。
带两个舞女回来算什么?原本他的帐篷群里就养了十多个女人,其中好几个能歌善舞,按照汉文里风雅的说法,叫做家妓。此时,准噶尔人通过强大的武力,建立了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控制着西起巴尔克什湖,东到吐鲁番,北越阿尔泰山的广大地方,势力辐射至青海西藏和中亚。这片土地经过几千年的变迁,众多民族长期混居融合,杂种优势,多出美女,而且是各种风情的美女。不管什么时候,哪个民族,有权有势的贵族男子都会享受,如此地利人和,当然不会被准噶尔男人浪费。以阿格策望日朗的身份和权势,他拥有的女人还算少的。
这些女人身份低微,近乎物品,除了娱乐侍奉主人,还经常被用来款待客人,甚至作为礼物赠送。她们所生子女的血统也经常得不到承认,遇到没人性的“爹”,根本就是小奴隶。因而,完全不能对男人为了势力利益结盟等等原因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们造成威胁。高贵而且精明的女人们忙着平衡娘家夫家的利益,算计丈夫的其他妻子,培植势力,养育子女,一般不会把男人用来调剂生活的几件奢侈品放在眼里。
阿格策望日朗只有一个妻子,至少保证了她日常生活的平静安宁。前妻贡日娜死于难产,留下一个女儿,一直由他母亲抚养。那些“女人”里有两个生了孩子,他对他们颇为照顾,却没有承认任何一个是他的骨肉。
结了婚,有了家,丈夫对她不错,可这个家绝不是她认知里的正常家庭。丈夫似乎很期待她腹中的孩子,而且希望是个儿子,可她怕得要命。如果是女儿,因为母亲的身份微妙敏感,多半不会被策妄阿拉布坦用来联姻,花点心思,可保一世平安。儿子必定会被各方面当作一个重要的棋子,一个不好就在夹缝中被碾为齑粉。身为母亲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那是怎样的无助和悲哀?!
曾经在一瞬间,央金玛决定,如果楚言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她要站在哥哥那一边,不再喜欢她。看见她在沉默中陷入哀愁和茫然,央金玛的心软了。有父汗的宠爱,又被两个哥哥和哈敦保护得很好,她善良而单纯,无法了解阿格策望日朗的想法,更看不透楚言的心思,她只是喜欢这两个人,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最近的事情已经让她意识到爱情不是付出就可以得到,生活更不可能一帆风顺。只是,她仍然怀着一丝希望,能与她爱的人在一起。
想起来的目的,央金玛紧紧拉住楚言的手:“你帮我求求大哥,别让我嫁到青海去。”
楚言大惊:“阿格策望日朗要把你嫁到青海去?嫁给谁?”
“是父汗要我嫁给达什巴图尔的儿子罗卜藏丹津。大哥不肯帮我说情。”
楚言沉吟着,对央金玛的命运,她无能为力。蒙古汗王生女儿,主要就是拿来联姻结盟的。策妄阿拉布坦妻子之一的索多尔扎布就是土扈特部汗王阿玉奇的女儿。当初,噶尔丹开始势衰,阿玉奇在硕和尔喇嘛的劝说下,决定与策妄阿拉布坦结盟,就让一个儿子把一个女儿加上一大笔陪嫁送了过来。六年后,策妄阿拉布坦为了加强这个盟约,又把女儿达尔玛巴拉送了过去,嫁给老丈人。这两边人的关系,要在讲究辈分的佟家,非得让所有人的脑子拧成麻花不可。
就算阿格策望日郎说情,央金玛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重要的是,策妄阿拉布坦拉拢罗卜藏丹津的目的是什么?他老子达什巴图尔可是被康熙封了亲王的。康熙听说这么一次联姻,会有什么反应?
数年以后,准噶尔和清朝政府之间将会因为西藏问题发生一场战争,准噶尔军队先大胜后大败。除此之外,她对准噶尔的未来毫无预知,也不知道她嫁的丈夫到底会不会继承汗位。
那场战争无疑将会极大地改变她和她的孩子的命运,也许生死攸关。不愿任人鱼肉,她就必须在那之前为自己为孩子找到一条出路。
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可她记得准噶尔攻打西藏,是在二废太子之后。她看过的历史小说对原由一笔带过,好像策妄阿拉布坦是出于一点私人恩怨,在一夜之间决定进兵西藏,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身在其间,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背景错综复杂,牵扯到令人头晕头疼的历史恩怨和宗教信仰,种子在今日之前就已生根发芽。
北京那边,康熙年初还带了太子南巡,父子间嫌隙不少,可太子还稳坐储位。照说,离开打还有好几年。可是,原来没有她这个人,是否也没有这和亲之举?蝴蝶效应,她的存在会不会让战争提前了?她正大着个肚子,往下几年,抱着个孩子,没了“娘家”“婆家”罩着,娘儿俩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上哪里找出路?为了自己,也得让准噶尔和清廷之间多安靖几年!
拍了拍央金玛的手,楚言安慰地笑道:“别着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办法。日头小了,我正要出去散步。你陪我走走,好吗?我们边走边说。”
见她愿意帮忙,央金玛吃了颗定心丸,耐心地等她收拾妥当,一同出发。
楚言不去走那些过道,而是取道阳台,下了几级台阶,就已经站在湖边上了。
央金玛好奇,探头探脑地打量阳台是怎么支起来的。
楚言对已经候在那里的惠芬笑道:“让央金玛陪我去。你倒是费费心,多做几个好菜招待客人。”
惠芬不太放心:“公主可别走得太远了。要不,还是让大鹏他们远远跟着?”
“放心,顶多走到哈斯巴根的小屋就回头。也就是疏活疏活筋脉,走不远。又没什么野兽,也没什么外人,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派个人跟着吧。”扭头换回突厥语,问央金玛:“晚上想吃什么?”
准噶尔上层人士不少通晓蒙语和藏语,可是平日里大家说的却是突厥语。内务府没有会突厥语的嬷嬷,她临时抱佛脚学的那点蒙语派不上多少用场。阿格策望日朗是她的第一个突厥语老师,可是太忙,他们之间又早就习惯说汉语。央金玛没有教人的自觉,只喜欢缠着她说话,楚言会的突厥语大半倒都是从她那儿学来的。招待老师,自然不可马虎!
“我要吃鱼。”央金玛想也不想地说:“糖醋鱼,鱼丸子,糟溜鱼片,我都想吃,不吃清蒸鱼。”几个菜名说得字正腔圆。
惠芬笑道:“这个容易。守着个湖,他两个成天没什么事儿,就是钓鱼捞鱼。”
这惠芬是楚言陪嫁来的嬷嬷,又是侍卫贺大鹏的老婆。这夫妻俩是四阿哥安排到她身边的。贺大鹏是汉军出身,做到五品的正千户,上司犯事他受牵连,定了要抄家充军的。他的案子不知怎么被四阿哥注意到,查知他身手人品都不错,出面斡旋一番,只杖责三十,免了职,但是要他做靖安公主的侍卫,陪嫁去准噶尔。虽然一样是发配异地,比起充军宁古塔,可是天上地下,贺大鹏自然愿意。四阿哥正担心皇上指派的几位蒙古嬷嬷无法配合楚言的习惯,得知其妾惠芬自愿相随,是南方人,会缝纫,善烹调,很是欢喜,又给了一笔钱让他安置家人。贺大鹏回到家乡,买下百亩地,让正室带着子女收租过活,自己和惠芬就随着楚言来了准噶尔。
准噶尔的自然环境和生活品质比他们原想的强多了。公主额附都是率性的主子,没什么架子。贺大鹏偶然得个回京的差事,还能顺道回家探望。四阿哥和佟相爷都派人传过话,地方上的官吏多加关照,家人生活无忧,他二人再没什么顾虑,只管尽心侍奉。
另一个侍卫黄敬勇是佟家为她找来的,也是汉军出身,三代都是佟家的属下,想来应该忠心耿耿。她对佟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们还肯如此费心,倒也令人感动。偶然黄敬勇也会传来一封八阿哥或十四阿哥的书信,看来佟家确实和他们走得很近。
当初,安排她的陪嫁,也让康熙花了一点力气。知道没人愿意去准噶尔,不想挨人抱怨,楚言明确地说原来伺候她的,一个不要,请康熙派几个乐意去的。康熙想利用这绝好的机会打探准噶尔内部情况,又怕做得过分让准噶尔人对这位王子妃起了提防之心,达不到和亲的目的,最后还是决定多打亲情牌,用了四阿哥和佟家推荐的人,为了帮助楚言适应草原生活,其他的都派了蒙古人,没一个满洲人,以免触动准噶尔人敏感的神经。
当年,与色卜腾巴尔珠尔一起被捕押送到京的还有几个准噶尔贵族少年,都封了侍卫,在京城生活十多年,去掉了原先的“戾气”。内中有个叫熬其尔的,尤其让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