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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尉迟虽早上山了些时日,无奈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随地而卧,醉到哪里睡到哪里,此刻见巴哈尔如此用心,也有几分郝然。
“咱们兄弟,可是要闹洞房的!”众人哄笑着,泼天的酒肴从此而起,杜尉迟赖着不拒,却始终保持着几分警惕,与掷杯指尖相握,再不肯松开。也许是因为手中那一点滑腻温热,那温暖的感觉简直一直从指甲一路暖到心里,仿佛握着这只手,世上便不再有冰冷的伤痛一般,杜尉迟脸上露出奇异的满足的笑容,却只是淡淡的一闪而过。
掷杯红着脸,完全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此时她真可谓进退两难,只有身旁的杜尉迟,是这山寨之内唯一熟悉的人。掷杯扭了头望了眼杜尉迟因为醉酒而酡红的面颊,这样的姿态她二人从未有过,新奇的紧,同时也让人心内“砰砰”乱跳个不停。掷杯想用手捂了自己心口,生怕自己剧烈的心跳会被身旁的杜尉迟听到,才刚一微微抽手的功夫,那边杜尉迟早收紧了手指,同时扬起脖来,瞧着她的眼:“怎么了?”
他的眼中带着酒醉的迷离,眼角微眯,其中似乎有流光四溢,掷杯感觉自己仿佛被烫了一下,简直要坐不住似的,忙低了头。
杜尉迟忽而起身,随手捞起眼前的酒碗,像四面的贼寇喽啰团团敬了一下,“春宵苦短,我可不能再喝了!诸位原谅我这一遭吧!”
猛虎儿大笑,“还是洞房的要紧,哈哈,我们这般可是要闹洞房的啊!小心我们半夜悄悄到你房下去听墙角去!”
杜尉迟俊眉一挑,“尽管来,来一个我扔一个,来十个我扔一群!若是有人想试试,尽管先来尝一尝我的手段。”
这些桀骜不驯之徒又岂会被这两句话吓到,立刻便有几个垂涎已久的借着酒劲站了起来,“听你这话是想伸伸手不成?”
杜尉迟更不多言,深深望一眼掷杯,忽而将二人一直相握的手放置唇边,轻轻的沾了一下,而后像做了什么坏事似得,扭头便走。
掷杯连一下子烧了起来,忙随便捞起眼前的酒碗,猛喝了一口,那灼热的酒液似火烛般烫伤了她原本便伤到的舌尖,引得她“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也正是这疼痛,让她从尴尬而有带着莫名甜蜜的回过神来。那边杜尉迟早一连挑翻了数人。他站在场中,因为天黑,瞧不见他的神情,只有黑暗的阴影笼罩着他,而在他脚下,数个山贼喽啰在地上挣扎翻滚,痛呼惨叫。
“娘们一样的,嚷什么嚷!”巴哈尔脸上有些下不去,站起来吩咐道,他在匪徒中积威已久,此刻开口止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喽啰。
杜尉迟带着笑意而又略显懒散的声音飘了过来,“我不过向他们的经脉略施了些小花招,不过疼些,过会儿便好了,倒是不伤身的。”
巴哈尔眼睛一亮,“这倒是好招数,只是之前怎么没见你使过?”
“我来山寨这么多日,承蒙照顾,这一套小小的招数算得什么?明日自当传给诸位当家的……”
猛虎儿是个爱武的,听闻早搔着耳根闹起来,“怎么还到明日?现在便使出来让我多瞧瞧吧!”一旁巴哈尔早笑着拦了他,“傻虎儿,今日尉迟他怎么有心情呢?美人在前,我瞧尉迟他却是等不及了……”
杜尉迟大踏步走回掷杯身前,一把捞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坏笑道,“说得不错,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奉陪了!”说罢搂了掷杯进到屋内,反手插紧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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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门,掷杯便像是烫着似的,猛地甩开与杜尉迟交叠相握的手,猛然背过身去,“总算能好好说话了——你为何会在此?”
在她身后传来杜尉迟一声自嘲的轻笑,“怎么,用完了便甩了我么?”
掷杯只觉得面上一阵阵的发烫,说不上哪冒出来的满腹的委屈,她眼圈有点红,却并不想落泪——这个时候落泪又有什么用呢?那么多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阿耶被抓的时候,自己亲眼看见杨信卑躬屈膝的时候,自己冒死攻击宇文化及的时候……在那样的时候,多希望自己不是一个人,多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就算不能依靠,相互目光交叠的时候,也能有莫名的安慰。
掷杯不想承认,在那样的时候,她其实心中一直在偷偷祈盼,期盼杜尉迟能够出现,像个英雄一般。
然而却只能自己扛过去。掷杯想到这里,便觉得眼眶的泪再也难忍,她刻意的把表情藏在阴影里,背向着杜尉迟,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因而,她也未能瞧见身后杜尉迟拧紧了眉毛,捂着胃,无声的弯下腰,满面的痛苦。
“你为什么不说话?”掷杯的嗓音有些黯哑,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问话,因而掷杯不由得提高了声线,“为什么不说话?”
还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掷杯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爬下了,一种无端的恼怒猛然自心底升腾而起,她猛地转过脸去,声音也越加尖锐,“为什么?”——这几乎算得上争吵了。
然而下一刻,她踉跄一步,狠狠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怀抱温暖,熟悉,带着丝丝酒气,杜尉迟使得力气如此之大,以至于掷杯觉得腰腹间的伤处隐隐作痛。
“你究竟在干嘛?”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她开始挣扎,她并不想就这样被糊弄过去,她有太多的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询问,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更别说是开展一段新感情。
然而杜尉迟的反应却是越加勒紧了手臂,腰腹间的伤处已经从隐隐作痛便做钻心的疼痛,掷杯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几乎都白了,“疼!”
杜尉迟却并没有松劲。因为姿势的关系,掷杯感觉他的头颅靠在自己的肩窝处,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触动着皮肤泛起阵阵涟漪。杜尉迟发狠的搂着她,“我就不松手,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瞧着你,都看着你……我也看着你,你怎么发现不了?”
掷杯只觉得杜尉迟每说一个字,脖颈处便有一阵温暖的撩动,虽然她身上疼得厉害,但这疼痛全掩盖不了这撩动带来的全身的酥麻,她腿发颤,不知是疼得还是怎么的,快站不住了。
“——你喝醉了!”
“我就是醉了!醉了才敢这样!你不要我了,阿耶不要我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了!还不能让我醉一醉么?”杜尉迟的语音开始含混不清,这么长的一段话,掷杯只听了个大概……语气软糯,似乎像是撒娇?
掷杯见过多种多样的杜尉迟,骄傲的,昂着头的,总是挑自己毛病的……然而这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这种模样,正在发愣间,杜尉迟已经突然抬起头,没头没脑的用力吻上了她的唇。
掷杯只觉得唇间一通,刚刚已经咬破的唇角似乎又重新撕裂开来,疼痛伴随着眩晕扑面而来,掷杯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谁知杜尉迟像疯了一样,紧紧的逼上来,用双手板正了她的头,不让她有一分逃脱的余地。
唇齿间的空气越发稀薄,掷杯越发觉得头晕,她用力挣扎,却逃脱不休。
然而她越挣扎,杜尉迟便越发紧逼,仿佛火一样的热情控制了她,只任凭着口腔中铁锈的气息越来越浓,逐渐的,她在这样澎湃的激情中感觉到浑身的颤抖,这颤抖跟以往的那些情感不同,是平日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只有这样奋然不顾一切,仿佛要相拥燃尽一切的激情才能短暂的从体内逼出来的。
杜尉迟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湿润、热切,拂动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的鼻息越来越粗,似乎有什么不能控制的东西自己体内抬头。掷杯也觉得胸腹间的空气越来越少,头脑昏沉,忍不住张开了口想要尽情呼吸,然而就在她张口的一刹那,一个软滑的东西游鱼般窜了进来,在自己口腔内尽情的探索,每过一处,便带起不由自主的热情。她当下只觉得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打了似得,从脊椎一路麻痒下去,直到滑入一条弧线。杜尉迟的手一松,不再硌到她腰间的伤处,疼痛一去,更加让人难耐的火焰瞬间便起,沿着那条酥麻的路径一路燃烧,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软,几乎不像是自己了的似得。
在二人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杜尉迟猛地一抬头,短暂中止了这个让人难耐的亲吻,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掷杯一时间却觉得几乎更加眩晕,下意识的双手用劲,扒住了杜尉迟的身体,接着他的力气才勉强站稳。此刻她面色如花,眼眸流转间似乎有水润的光泽一闪而过,“你……你想干嘛……”
也不知道此刻杜尉迟究竟是清醒还是早已醉得不成样子,他的眼眸中的火焰太过旺盛,让掷杯不敢直观,生怕只是对视了这一眼,便永远的沉迷到不该存在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