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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公主仪仗,内侍宫女共十六人。
“娘……”温煦虚弱开口,朝长公主微微探过去,他能看见这个中年妇人脸上不能掩饰的憔悴。不论如何,这个妇人如今仅剩的,也只有这公主仪仗、以及自己这个儿子的皮囊罢了。
母慈子孝的谈话未及十句,便有太医院的太医奉命前来诊治。温煦身子比较弱着,只这一会儿字来句往便已伤神,眼中昏昏欲睡。
太医诊了脉,终于长舒一口气,看来这位的命是保下了。
长公主掖了掖温煦的被角儿,看着他又合上上眼气息渐缓才示意太医随她出去。花厅里,长公主细细问了独子的情形,冷肃的丽颜渐渐沉了下去。
那太医跪在地上,连连保证,王爷若是在京里好好将养着、皇帝私库的药材续着命、生活起居都由下人们侍候着、万事万物都莫要操心劳力,活到天命的年纪也不是不可能。
长公主抬一抬手,便有机灵的丫头上前打赏。太医连额上的汗也不敢去擦拭,谢了恩才退出了退阁,宫里面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去复命呐,也不知那一关易不易过。
……
其实太医这次想多了,若是恒王命在旦夕,皇帝定会大发雷霆命他们用尽办法否则定要以死偿命;不过如今恒王命脉暂且无碍,代价是一身精深内力,这对于皇帝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坏事。
一个没有逃跑能力的王爷,比一个来去自如的南侠实在容易对付多了。
只要命人守住长汀提上唯一的铁索桥,除非这人变做一尾鱼儿,否则他只能安安心心呆在这座城里做自己的贤王。
77、长公主
温煦将养了月余,除了长汀提上行宫里的宫娥奴仆,连长公主也见了不过数面。
不过长公主素来如此,当年在逆天府中便一派皇家威严,显得格格不入。如今到了皇宫内苑,到是合宜得很。
只是白曦仿佛从此消失了,再未出现过。
直到皇帝登岛驾幸退阁,亲自到王爷的寝宫探视,温煦才得以试探时局。
……
“不必多礼。”皇帝按住欲要起身的温煦,才撩了袍子在榻边坐了,随手拿起落在一旁的册子,道:“这话本子倒不似宫里之物,哪里寻得的?”
温煦一笑,只回道:“打发时间的东西,横竖我现在也是无事可做的。西后殿里有个书房,连前朝的杂书话本也有,倒是屡有惊喜。”
皇帝听他说‘无事可做’时心中一跳,睨了他一眼观他神色,见他面上略有自嘲却并非失落,才略略放下心来,道:“你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朕在朱雀堂里,可是累得连宠幸后宫的功夫也没有了。你还是快些好起来,替朕分忧解劳才好。”
温煦听得嘴角抽搐。
分忧?你想让我帮你批折子,还是让我替你宠幸后宫啊?
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不符合条件儿啊。
哎,这个王爷的帽子始终是个麻烦,还是早早去了的好。
于是温煦斟酌道:“皇上,如今…臣的伤也好的十之七八,是该退宫还野的时候了。再说朝堂上的事,臣本无心亦无治国之才,如今更是布衣一个,留下来也不能为皇上分忧。”
皇帝一笑,摆摆手道:“一个王爷朕还是养得起的,更何况姑母膝下只你一个孩子,朕不忍皇姑母老无所依。何况你也是朕的堂弟,总在民间亦是不妥。宫中别的不多,只人参犀角无数,倒是个修身养伤的好所在。”
皇帝抬出长公主,温煦自然完败。
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纵使温煦多么想要离开,也不得不顾虑一番。
于是他只能转而求其次,向皇帝打探消息:“皇上,臣的弟弟那日…当着臣一道离开,不知如今安在?”
皇帝面色未改,接过下手方宫女奉上的香茶,呷了一口,才道:“你说的是白小府主?他如今替朕办差去了,大约已经不在啸天境内。”
办差?
温煦面上微微露出疑惑来。
皇帝见状索性为他解惑:“北夷犯我边境,这些年来也在武林与朝廷也安插下不少眼线。经由忘川一役,虽然折损大半,但总有漏网之鱼。”
温煦深以为然,历来拔除他国间谍的认为都是最为艰巨的。
皇帝又道:“只是一动不如一静,如今朝堂倒了一个丞相已经人人自危,万不可再生出任何事端来。因此只能秘密使了人潜入北夷寻找端倪,以静制动。”
温煦认为此法思路正确,但行动起来则是极为不易。莫说北夷的钉子都是潜伏多年,被忘川一役惊动之后,只怕会藏得更深,就是北夷境内操控的人也会按兵不动。何况让白曦一个武林后辈只身入北夷,又能在短期内起什么作用?
温煦的想法不自觉流露到表面上,皇帝见了便道:“国事重于山,令弟并非普通氏族子弟。他亦是逆天府现任主子,是恒王的族弟,难道不该为国尽力?”
温煦虽然认为如今重心当放在安抚民心,让潜伏下的钉子自己决定永远留在这个远比北夷富足的国家永远闭上嘴巴,学会当一个顺民。但皇帝的意图他已然明了,因此他决定先当一个哑巴,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只怕也是枉然。
于是温煦带着一缕极淡的惆怅,道:“他那日伤得重,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来不及细加照料。只此一别,也不知他何日才能归来一见。”
皇帝笑着安慰道:“我看令弟比你倒是健旺些,只要你好好的,总有兄弟见面的一日。”
这便是威胁了?
温煦不动声色,也跟着笑道:“那便好。”
皇帝见他面上露出疲态来,也就转了话题,说起闲话来,继而又道:“此番你总算平安归来,朕的姑母这几日已经动用了先帝御赐的公主签表,让朕替你赐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好将你留在身边。”
温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
皇帝不多久便看见温煦露出想要歇一歇的意思,于是顺水推舟地说了一句政务繁忙,才先行离去。
温煦合上眼,心思烦乱。当年皇帝在地牢中对他说的话仍言犹在耳。他那日说他与白曦兄弟德行有私,彼时他尚不信,但后来居然都成了真。
一边是白曦偏执中带着坚定的神情,一边是皇帝的掩藏在和煦关怀面目后势在必得。
耳边总是想起自己早年对白曦的承诺,虽然后来不得已出府丢下了他,但那时至少还能时常潜入逆天府偷偷看他长大。如今当真要被这一带死水拘在这湖心小岛上做那笼中鸟不成?
即便是不为了白曦,自己也该想办法出去!
……
既然打定了主意,温煦便安下心来修养身息。皇帝间或来探视时,他并不多言,只偶尔问及如今朝堂上顺清内奸的进展、以及北夷可有消息传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月余,眼看就要入冬。湖心小岛本就比别处冷些,如今更是秋风萧瑟着,几个内殿都燃起了炭盆挂起了厚厚得帷帐。
饶是如此,长公主经了一场秋雨,仍是病倒了。她的身子比不得当年,多年寡居、其心郁郁,早已熬坏了里子。如今母子二人相顾惨然,一个死不愿离开,另一个是想走却走不了。
长公主最后在太医与儿子的合力游说之下,终是离岛前往稍南的离岛度冬养病。
临行前,温煦同她拜别时,公主长久得注视着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最后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儿,人都道,狡兔死走狗烹,历来恒王皆无善终。你若得终老于此,倒似皇上开恩了。”
温煦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原来她一直都看在眼里。
于是公主又伸手抚了抚温煦的鬓角,状似怀念:“倒是越发神似他了。”
温煦黯然,他的这个母亲修佛多年,只是红尘未断,仍旧痴心那个负心的人。
长公主面露微笑,已然中年憔悴的面容上幻化出一丝明艳的风华来:“当年梅花迟迟未谢,白郎御前奏对,不肯屈膝一跪,多少人侧目。梅林中落穗为媒,早已芳心暗许,以为良配。”
温煦见长公主已然陷入混乱往事,忙对着身后的女官挥手。那女官意会,忙带了身后仆从宫女退后二十步,都到了殿外立着。层层帷幔隔绝了内外两重,也将母子私语挡在帘后。
温煦见无人能听见了,才劝慰道:“娘,府主他……当年定然也是对娘一见倾心相思相慕的。”
长公主傲然一笑:“那是自然。你难道以为娘亲老了,连这都分不清了?”
温煦哑然:“倒是儿子想岔了。”
长公主收了浅笑,明眸中终于带出一丝决断来:“你可知为何当年我肯退让回宫?难道真是因为你离了府让我无所依靠才不得不走的?”
不待温煦回答,公主自顾自道:“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那个府邸早已是个枷锁,让你爹困于其中,他是被自己的心困住了。只有本宫离开,他才好极近癫狂,做回当年那个御前傲然而立的男人!”
说着,公主一拉温煦的手腕,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