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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更了衣站在镜前,墨涵又说:“太丽了,是他的喜好!”
胤禩也不习惯这样的颜,但想到胤禟一片苦心:“不丽怎么配太湖的?”
墨涵寻根问船要的木簪子随意的在脑后挽个髻,才去挨着推开所有的窗户,说:“那你昨怎不细看太湖的?早上见你睡得那般沉,就算把你丢进太湖喂鱼,估摸也不会醒。”
“就怕你舍不得!”胤禩拉了她出船舱,湖上有星点的白帆往来,船将靠岸,不远处有木板搭建的小码头。
胤禩问道:“你把我送去喂鱼了,谁护你回去?可知这里是何处?”
他们是昨日黄昏上的船,饭后就厮守在房里,墨涵哪里辨得清方向,即便知道船行轨迹,也不熟这些景致。船已慢慢泊向岸,墨涵也瞧出这是私家码头,太湖与西湖一样,沿湖都有达贵人建的湖景私宅。她望过去,却只见依山势而上一片绿林,间差植着的是岁寒三友,林中隐约见到房舍数间,一角突兀的岩石处立着八角凉亭。再转身去远眺,湖岸那侧青山绵绵,哪怕此刻骄阳当空,也看得不够真切。
“这里是宜兴?”墨涵激动的问。
“好记!”
“真的是?”
胤禩只吩咐秦家的船夫次日傍晚来接,便扶着墨涵上了岸,由着她拉着他激动的在白沙一样的湖岸奔跑。二人也不急于往宅子去,只牵着手慢慢走,墨涵不时回头去看太湖与远山:“满江梅雨风吹散,无数青山渡水来。看今日的晴空,明日断难有雨了!”这抹遗憾仅一刹那,“我竟不知足了!谢谢你,胤禩!能在这如诗如画的地方与你共对一日,死也值了!”
“一日哪里就够?我要贪心得多!我心里盼着能与你在此厮守一生。”
墨涵倒不奢求那么多,只陶醉在眼前的一日。
胤禩却说:“涵儿,相信我!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她心底一沉:“分晓?”
“是的!我根本不是君父心中的人选!二哥不想做赵匡胤,却早有人给他备好了龙袍,皇阿玛把帐都算在了二哥身上。我看清这些时,周围已团聚了太多的人,太多的姓氏,已非我胤禩一人之事了。此刻抽身,虽能自保,却愧对太多的人,莫若再急进几步,好早点了断,让这些人死心。”胤禩就像说前朝旧事一般轻松,他竟看得如此透彻,而那份超脱更让人震惊。他看墨涵一脸忧虑,又打趣道:“我做了无俸闲人,你可别嫌弃我!哪怕寄卖字画,我也会养活你的!只怕你守着织造府的进项,瞧不上那点儿散碎银子。”
墨涵嘟着嘴,假意盘算,才说:“所以你得努力习画,要有七哥的水准,这样配上我的字,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不多赚银钱,怎么养活咱们十个、八个的孩子?”
“那我回京就去拜会七哥!”胤禩也很认真的配合。
“先去咱们的宅子祭五脏庙要紧!别孩子还没生出来,就先饿死了爸爸妈妈!”
中卷 企盼
送走胤禩,墨涵却无离愁别绪,离别只是为着再重逢,想来四月就能在京里聚首,只是难赶上海棠期了。
胤禟笑问:“怎么答谢我?”
“谢?大卸八块!他是冒充传信的差役在驿站换马来回,可这几日不曾露面,在京里怎么说得过去?”墨涵忧心起来。
“自然是称病!你放心,绮云会帮着隐瞒。”
“绮云?”
“日子久了,她知道你是真心帮她,很多事也就释然了。”
“胤禟,若胤禩夺不了那把椅子,你能释然么?”
“八哥与我谈过了,我都是懒得争的人,难道还要逼得你们去争么?不过是计算着这样的安稳赚钱的光景还有多长。其实八哥要没估算错的话,以你和弘皙的关系,咱们只要安生做闲散宗室,倒不会被他为难。”胤禟倒显得豁达,可顾忌的事也不少,“我不比你们,两个人躲起来就过得开心,家里还有那么多口人,门下等我发米的就更多了,得多积攒些预备着。”
“是,你可劲儿的娶,可劲儿的生,人口能不多么?”
胤禟却笑不出来:“我是不入老爷子法眼的人,不在家生孩子,还有什么可做的?只是担心你们,他怕是舍不得放手让你们脱身啊!”
墨涵心底何尝没有这样的忧虑,不过是不愿在欢聚时言明罢了。
墨涵揣着心事待了几日,老康的大部队到了无锡,接驾的午膳是秦家特意备的太湖全鱼宴,煎煮炸无一不是鱼。她正举箸发愁,胤祥却递来个碟子,是去掉大刺的鱼腹肉。她是最懒最怕麻烦的,虽贪食,却拿鱼束手无策,时常被鱼刺扎了口舌。
她感激的冲胤祥笑笑,他然以为然,说:“教会你吃鱼是为了做专诸。”
墨涵伸出脚说:“鱼肠剑在我这里!”她素来别了把小剑在靴子上。
胤祥哑然失笑:“你几时穿的汉的绣鞋?”
天气渐热,墨涵换回旗装,却舍不得软底的布鞋,比缎面的小靴更透气、轻便,此刻却露底了,她赶紧收回脚,巧笑嫣然的吃鱼。
“你最好遮掩一下你的好心情,四哥信里说八哥病了,在府中休养几日。这便是你喜笑颜开的缘故吧!”胤祥倒不隐讳他与胤禛私下传递书信,按说随扈出来是不得向京里透露御驾行踪的。
她默不作声,胤祥又端走她的鱼,依旧剥下鱼腹肉给她盛在碟中。
吃完饭,胤礽叫墨涵去他那里喝茶,适才的情景丝毫未逃过他的眼睛:“当初若听我的,多好?胤祥对你可是用足了心思的,又体贴又细致。”
“他看着大而化之,其实心细,对谁都好!”墨涵倒不愿在胤礽面前承认。
到了小园,胤礽却驻足不前,只让墨涵进去:“莞儿也随我来了!你劝她看开些,孩子的事也是要讲缘分的。”
“表哥!真不关石兰的事么?”
“加新嘎是怎么回事?”
墨涵一下子脸刷白,死命的咬着下唇,说不出话。
胤礽心疼的拉起她的手:“涵儿,你天天在老爷子跟前,怎么还这样沉不住气?你大了,许多事有你自己的主见,可也不能事事由着子胡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用心良苦,墨涵眼眶一热,说:“别再用凌普了,行不行?到底还有多少亏空?我这里也攒下些!”
他拿袖口给她梳,故作轻松的说:“请你来劝解莞儿,怎么你还先哭了?好了,去吧,你俩守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安心玩儿,皇阿玛那里我叫弘皙给你告假了。”
“凌普──”
“晚晌,我带你们去湖上用膳吧!”他头也不回的去了,墨涵明白他终究是躲不开干系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老康赏景之余会晤名士,弘皙以三国言事与苏州文人争辩正统之说:“倘若三国争霸,最终蜀汉入主汁,其为正统乎?刘玄德何人?自言乃景帝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孙也!刘胜何许人?诞子过百之人!见诸史书唯有数目却无名号,玄德拜在此门下,当真玄之又玄!其为正统乎?阿斗一蜀尚难辖,何况九州?我大清的皇子、皇孙个个饱读诗书,文可吟诗作画,武可立马扬刀,岂阿斗可比。”他随意指着男装的墨涵说,“即便我这伴读,也能将史书背诵如流!”到了杭州,泛舟西湖,在两江大小员面前,老康又让弘皙显露一番,单是吟诵西湖的《竹枝词》就背了十余首,特别是刻意推崇了明末黄周星的大作:“山川不朽仗英雄,浩气能排岱岳松。岳少保对于少保,南高峰对北高峰。”
弘皙出尽风头,老康甚为满意,明眼人却知是墨涵费心调教的结果,她自己却无意去理会各人各样迥异的眼光。回程又在扬州驻跸几日,再抵高旻寺,胤禟原想打趣墨涵间,但见她神凝重,竟认真的在佛前跪了半天,全无喜。
临起驾前,墨涵刻意避开弘皙去见了老康:“皇阿玛心系社稷,思虑岂是儿臣能体会的,儿臣谨遵皇阿玛旨意。”
“难得你这样毕恭毕敬,且说说,你要什么赏赐吧?”
“事成之后,请皇阿玛准儿臣去塞外陪四一年!”
“准了!”
回京的路途,墨涵除了睡觉都呆在老康的船上,老康还特地给她设了单独的书案,管他是谁要见皇帝,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她都呆在那里,默不作声,认真的翻看户部的账册。
到通州下岸时,却发生件意外,搬运的太监踏失脚,连人带箱子都跌落水中,人虽被救起,箱子里装的恰好是户部的账册,等到捞起来时,已模糊一片。老康火冒三丈,立刻就要杖毙那奴才,墨涵在一侧赶紧求情:“儿臣求皇阿玛饶了这个奴才!”
“这样不会办事的奴才死不足惜!你可知他毁的是什么?”
“回皇阿玛,儿臣不是怜惜这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