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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等他意识到他其实是想为她解乏,又不是要害她,怎的心虚起来的时候,万俟枭已经坐端正身子,站起身含羞带怯的瞟了他一眼,盈盈以女子礼福了福司马策:“王上。”
那一声王上,极尽人间缱绻,仿佛天下最妖媚最缠绵最蛊惑人心的诱惑之音,司马策一时被蛊惑,失了神一般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红袖就在此时正好站在门口。
端着茶水,红袖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攥得发白。托盘里的茶水因为抖动磕磕发出轻微的声响,茶水动荡溅了出来。原本万俟枭的德行就让她看不上眼,更可恨的是,这个粗俗不知礼仪的女人还是把她的王上迷得不知南北,进退失据,更是让她心中难以接受。
“王上,姑娘,茶来了。”红袖娇娇弱弱的开口打断万俟枭和司马策的“脉脉深情”。
“东西放下,你出去吧。”司马策声音很温和,却根本头也不回,看都不看红袖。他态度温和,却也淡然,像温吞的水一般,干净清冽,温润尔雅,却并没有感情。
红袖贝齿咬住下唇,行礼退下。
晚上,万俟枭快活的去了后面院子,园林小溪里的锦鲤快活的扑打着尾巴游来游去,岸边万俟枭高卷着裤腿,在火堆边香喷喷的啃着烤鱼。饱餐之后叼着牙签剔牙,大摇大摆的回到主屋,彼时红袖已经站在屋里等候了。
屋子里面没有开窗,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也未点灯烛,万俟枭一进去,关上门,整个屋里头都是漆黑的世界,刚好可以掩饰住彼此各异的心思。
“姑娘回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音调都没有变化。
黑暗中万俟枭眉毛一挑,跳开几步叫道:“哎呀,你拿刀子做什么?不会想杀我吧?”
握着匕首靠近的红袖身形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愚蠢。她这是怎么了,居然这样毫无策划的就拿着匕首来杀人了?下午在怨念和不服中哭了很久,现在蓬头垢面的,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死她,杀了她,她就不能再施妖法勾引王上了,王上就会像从前那样爱护她关心她了。
本想着杀了她,再谎报有刺客,推卸责任,却不想这样轻易就被发现了。红袖苦笑,扔了刀。金属的刀子仍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带起刺耳的回音。
外面马上有侍卫过来拍门:“姑娘?姑娘?姑娘里面发生何事了?”
红袖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叹息自己愚蠢和鲁莽,如今大势已去,恐怕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只要这个女人喊一声,马上就会有大批的侍卫冲进来,把她砍成烂泥。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万俟枭却转头对门外侍卫道:“没事,我自己削水果划了手,红袖给我包扎呢。……哎哟,你个笨奴才手脚轻点啊!想谋害朕啊,傻X!”
前面一句让红袖感动了一下,后面一句让红袖决定把前面的感动收回。
待到外面的侍卫都退出去之后,红袖在黑暗中再也按捺不住:“你为何要救我?”
万俟枭弯腰缓缓捡起地上的匕首,红袖这才发现匕首金属质地寒光森森,在黑暗的屋子里反光点特别亮,明晃晃一探照灯,难怪这女人刚才一眼就发现了,只怪自己准备不周全,太过紧张,满心思杀人,没想到这么多。不过,下次不会了。黑暗中红袖的眼神阴暗了一下。
“哎,朕不想呆在这里,朕想离开。所以需要你帮忙。”万俟枭很大方的说出目的。她知道红袖一定会帮她。她设计了这么久,不怕红袖不上钩。只要红袖心中对司马策有感情,哪怕只有一分独占欲,那她就有把握红袖一定会答应。
果然,红袖思量了一番之后,咬牙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谈判:“你想让我送你出去?”
“对。”
红袖抿唇:“我有什么好处?”
万俟枭嗤笑:“同样是让我消失,你敢冒着被发现后处死的危险杀我,却不敢冒一下被发现后责罚一顿的可能放我走?让我消失是你的目的,好处你自己知道。我只是,刚好也想要自由,离开这里而已。”
红袖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咬牙沉沉一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设法送你出宫。”
“合作愉快!”万俟枭将切好的梨丢了半个给红袖。
三日后,万俟枭骑着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她当时确实押对了宝,红袖好歹也曾是司马策面前的红人,在宫中自然有她的人。她一路全部打通,挖了一条小密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一墙之隔的寝殿,然后从小后院子的狗洞钻过去,到皇宫环义大道。这里每过两个时辰巡逻卫队有个换班时间,会有一分半钟的空白期,万俟枭就利用这一分半钟,发挥出她此生最快的速度,一直逃出皇宫内环,冲到中环。中环主要是宫侍起居和四大局、御膳房的地方。她躲在花丛中被蚊子咬了大半夜,埋伏在御膳房外。凌晨时分,送菜来的车子准时到达,跟御膳房的太监们叨客了一番,一起卸了菜之后,那送菜的人面不改色的将空箩筐一一扔上车,就赶着马车出去了。而万俟枭,就躲在其中一只空箩筐里。
夕阳西下,斜晖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万俟枭背着个小包袱,带着换洗的衣物,骑着马急匆匆往西边楚秦帝国方向赶去。她要尽快赶回去,召集能人异士回来救秦羡。否则凭她现下一人之力,根本难以匹敌司马策身边的这些人。至于秦羡现在是否还活着,又能在司马策手上熬过几日,都是让她心焦的问题,所以,她必须抓紧每一寸时间。
因为她急着赶路,所以没有听取中午店家老板娘的劝,宁愿露宿荒山也不愿留宿一夜隔日启程,故而她现在傍晚时分却一直赶路始终找不着一个可以夜宿的地方。
万俟枭骑着马,一直在山野里摸着方向狂奔。顺着小路大约打马奔跑了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完全漆黑下来,山里到处都是夜虫的叫声,偶尔夹杂着野兽的嚎叫。万俟枭幸运的在山脚发现了一个小村落。
村落很小,其实只有五六户人家的样子,家家户户门外都挂着动物毛皮,一看就知道都是猎户人家。天上星子满天,地上栅栏一家家。母鸡咯咯的叫着安静下去,万俟枭牵着马走过的地方黄狗汪汪的叫起来,很快叫成一片。
万俟枭找了户房子看起来多些的人家求宿。想着有多出来的房子多少也有更大的希望留宿不是。果然如她所想,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在收下万俟枭的银锭狠狠咬了一口确认是真货后,很爽快的给万俟枭开了门。
万俟枭把马拴在篱笆墙里的枣子树上,就跟着那女人进屋去了。
进了屋子,屋里已经有个年轻的男人在吃饭了。万俟枭进了门,那人仰头喝完最后一口粥,站了起来。
女主人喜滋滋的给万俟枭介绍:“咳,这位小哥也是路过投宿的,也刚来不多时。两位小哥若是不介意,晚上一起挤一挤在西厢歇息吧?”
万俟枭看着屋里头那个今晚要跟她“挤一挤”的人,心头苦笑。
一身黑衣的林景辰站在桌边,第一次有了表情,——他嘴角一勾,噙着一抹邪佞的冷笑:“桀龙说,你今日必定抓紧赶路,酉时之前一定会夜宿于此。”
桌子上烛火的灯芯似乎有点长了,火光一跳一跳的,有些狰狞。
【230】冷血景辰
万俟枭呵呵一笑:“好 久:炫:书:网:不见。”脚下却缓缓往后退。
“你大可走出这个门试试。”烛光下林景辰的脸有些狰狞的邪佞。
万俟枭后脚跟绊在门槛上,止住了脚步。她长长吐了口气,心里知道这次是逃不过了,却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他:“定要带我回去?”
林景辰嘴角一勾:“你,说呢?”
万俟枭的拳头一刹那间握紧,本想质问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到了这一步,双方立场鲜明,质问什么的都已经无意义了。她酸楚一笑,上前在小桌边上坐下。
那女主人仍旧不识相的笑道:“哟,原来两位是认识的呀?那可更好办了,晚上挤一挤还有可以叙叙旧。”一边说一边给万俟枭盛了一碗粥。
“……是啊,可以叙叙旧。”万俟枭接过粥碗,一口气喝光。
“晚上你们就住对面的西厢,平日里就是特别留给夜宿的人的,都有注意打扫blablabla……”女主人热情过度,絮絮叨叨的话惹得万俟枭和林景辰都皱起了眉头。
待女主人把他们送到西厢房里铺床叠被离开之后,万俟枭关上房门转向林景辰:“在此投宿一夜再走?”
林景辰点头:“好。”
他没有多余表情,直接走到门口,搬出一张大椅子,往椅子上一坐,阖眼休息。
万俟枭嘴唇微微一抿,而后含笑对林景辰招手:“一起睡吧,你我很久没有一起了。”
守住门口的林景辰睁开眼,平静无波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