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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差些呕血,再无法可想,只得将剑身侧过,搁上了他右肩。
这一次木头开窍,终于说了句明白话:“韩朗派你来杀我?”
华容不答,只是一味看他。
林落音黯然,点头,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适合江湖,不适合党争。可是江湖寥落,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隔平时他断不会讲,这时候说了出来,已是料定自己必死。
华容于是叹气,将剑高执,对牢他右臂,迎光斩下一道弧线。
而林落音到这时方才明白,眼里终于露出惧色,急急发话:“你该明白,我不怕死,可是不想做个四肢不全的废人!”
华容动作稍顿。
“如果你还念你我有缘,就违逆你家王爷一次,赏我个痛快!”
这一句已经有了怨愤哀求。
华容再次将剑抬高,看了看眼前这人,这道他常用来对照自己黑暗的光明,还是无话。
手起剑落,林落音右臂生生离体,鲜血喷薄而出,热辣辣溅了他满脸。
心不是不疼,只是出乎韩朗意料,他没有吐血。
来的时候韩太傅很有兴致,跟他下注一千两,似笑非笑:“我赌你会吐血。”
一千两,韩太傅这次又输了,华容冷笑,慢慢将脸上鲜血抹干,回身,一步步离场。
大雨才歇,屎壳郎出洞,很是幸运的寻到了一只牛粪球,兴高采烈地往前推着。
韩朗弯着腰,看它运屎运了许久,兴致大发,寻来一根树枝,一记将粪蛋插在了地上。
可怜的屎壳郎君顿时乱了阵脚,忙上忙下围着粪蛋打绕,却怎么也推不向前。
韩朗看得心花怒放,见身后流云来报,连忙招呼他蹲下,一起同乐。
流云只好蹲下,边陪看边回话:“华容已经将林落音胳膊剁了,没吐血。”
韩朗翻了翻眼,骂一句:“你就憋着!打碎牙往肚里咽,自己找内伤,可怨不得旁人!”
一旁流云不敢回话,只是蹲在原处,有些怅然若失。
韩朗于是侧头:“要是你家贵人也学他主子,当着众人的面违逆你,你会不会也和我一样,也给他个教训。”
流云讪讪,隔了一会才答:“小的不比王爷,小的没有志气,只盼他平安喜乐,至于他违不违逆我,并不打紧。”
韩朗愣了一记,转瞬大笑:“的确,我和你不好比。我要是变得虚怀若谷,怕是天下人都不习惯。”
流云纳纳。
“平安喜乐……”隔一会韩朗开始念叨这四个字:“这么说,你果然是为他没了志向,好端端的想要退隐。”
“不是。”那厢流云摇头:“小的只是觉得……有些累,想过些平庸的日子。”
“有他没他你都要离开?没差别?”
“差别有,只是退隐后的日子快活不快活而已。”
“要是他已经死了呢!”
“他不会死!”流云这句回得执拗,完全失去平日矜持镇定。
韩朗一怔。
身后这时来人,送来书信一封,流云拆开,看出是流年笔迹,连忙回禀韩朗:“圣上已宣布退位,由大公子承继大统!还有……,流年还说,他已经查出了内奸,这人最近动作也不小。”
“老子是顶天立地一条汉子,要想从老子嘴里套话,没门!”
被人捉住做了阶下囚之后,华贵的嗓门还是大得一如既往。
一旁莫折信稀奇了,拿鞭子去挑他下巴:“你有什么话可套?我干吗要套你龟儿子的话,我就不能直接把你剁巴剁巴喂狗?”
华贵双腿打摆,抖得地动山摇,嘴巴却是一刻也不肯讨饶:“我不怕你!老子有独门绝技,老子一点也不怕你!”
说完双眼一翻,立刻直挺挺晕了过去。
没错,独门秘技就是昏倒,昏倒老子睡大觉,还怕你个球。
莫折信哼一声,拿水来泼也泼不醒,折腾好一会才决定不玩,拍拍巴掌出门,对天大切了声,也不知冲谁翻起白眼:“什么叫不般配。什么叫误了大好前尘!我看这个华贵挺好,我偏留着他,偏不棒打鸳鸯,老子怕你个球!”
皇城隐约可见,远远在两里开外,莫折却奉命不得再进半步。
一旁副将有些牢骚:“国公还是对咱们有所提防。始终不让咱们进皇城半步。”
莫折但笑,不予置评,只问:“城外战况如何?没了林落音,咱的人还能扛多久?”
副将弯腰:“目前形势似乎对潘克有利。但我方人数毕竟绝对占优,潘克那边又缺粮草,只要能撑过这阵,问题应该不大。”
“没盐无首,能撑多久?”
“是,所以等皇城这边事情稍定,国公肯定会派我们分兵增援。”
“皇城……这边,事情也该定了吧。”莫折闻言眯了眯眼,伸手勒住马缰。
果然,不多事皇城消息已经传来。
皇帝已经下旨,传位韩焉,所有反对的声音也都已经被韩焉亲手掐灭。
这个天下,如今已然姓韩。
“那先………皇呢。”表示完忠诚和祝贺之后莫折又加了句:“现在天下不定,皇上最好要善待……先皇。”
天蓝帝周怀靖,如今已带了个先字。
这世事的确难料。
来人顿首:“先皇还居悠哉殿。这个将军不用担心,皇上有话,要将军领兵分两路,一路去城外援军,一路仍驻守皇城。”
莫折表示遵命,那人这才施施而去。
副将在马上跃跃欲试,请命:“要不就由属下领兵,去城外会一会那潘克和韩太傅?”
莫折不语,似乎还在守候什么消息。
不一会果然有人策马来报,说是有封书信要呈给将军。
信封打开露出第一个字,莫折就认出那是流年的笔迹。
他等候的消息已到。
“跟我回去,关于如何分兵,我要详细布置。”最终他一勒马缰,在马上朗声发话。
宵夜吃了十八个糯米糍之后,老王爷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嗝。
一旁周靖十万个不情愿地替他揉胃,撇着嘴:“现在时局大乱,人人都急着巴结新主子。爹你可好,又装病,装病就装病,还拉我来陪,你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不卖什么药。韩焉也不会是咱的新主子。这天下的新主子,很快就会是你,我的靖儿。”
老王爷翻身坐起,手仍巴住肚皮,不过目光却不再呆滞,拨云见日射出一道厉光。
周靖顿住,下巴险些脱臼。
老王爷笑笑,下床。
韩焉韩朗死生一战已在所难免,两败俱伤是必然结果。
月氏大军在边疆蓄势待发。
而他自己囤在城外百里枢机城内的精兵也已经万事俱备。
月氏国苦寒干旱,屡屡冒险来犯,倒也不是有什么狼子野心,只不过是想要些丰美的水土来养活他子民。
这就是他和月氏的交易。
月氏助他夺位,他便割三洲十城肥美的土地作为还报。
箭已在弦蓄势待发,他离他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
“你什么也不必明白靖儿。”想到这里他直腰,伸手握了个空拳,仿似那些峥嵘辉煌的过去又被握在掌心,让他重新意气风发:“你只需等待,接下为父替你准备好的江山。”
同一时刻,皇城大乱。一直清闲的莫折终于派上用场。
一些韩朗的余党挥旗想要杀出城去,与韩朗潘克会合。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出两个时辰,莫折的副将就已经平乱,将人悉数围困拿下。
而出城前去援兵的莫折信这时也已赶到城外,一杆莫字大旗随风猎猎,眼见就要和林落音的部众会合。
得知这个消息时韩朗正从夜半春梦惊醒,耳朵贴在华容心门,很是用心地听了一会。
“我觉得你不正常,哪有人心跳得这么慢。”听了一会后他道,拿手指去捅华容。
华容醒来,眯眼:“王爷要做些个让心跳加快的事情请自便,不需要找借口。”
余音未散帐门却已经被人掀起,潘克亲自来报,只几个字:“那边援兵已到。”
韩朗微顿了下,手指恋恋不舍在华容下颚打圈。
“等我。很快我便回转,让你心跳到出膛。”
说完这句之后他才起身,老规矩,不穿内衫,披袍子穿战甲,就这么目带淫光脚踏方步出了门。
一受封疆 正文 番外
“如果将离解了,我养你。”
华容记得韩朗的这句话,清楚的很。
而事实证明韩大爷的确言而有信,退隐之后自力更生,果然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韩大爷拉面,这个招牌很是气势磅礴地立在街头,因为风吹雨淋,又很是凄美地破落了,只剩下“韩大爷拉”四个字。
店里大厨自然是华贵,跑堂的是苦命流云,而做为注册商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