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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疏跟在姬锦寒和青容的身后,控制着功力,跟着他们以轻功疾驰,一面在心里暗自疑虑。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兰庄的脂粉铺子研制和制作胭脂的场房。
炼制药人需要大量的各类药剂和用幽夜明的花朵作原料的引子。只有在胭脂作坊里,这样的东西才不会被怀疑。姬锦寒上次来探的时候,发现了大批的毒物,其中有一些是要马上使用才会有效力的,因此,他确定炼制药人的场所必定也在这作坊的左近。
作坊离兰庄主院并不很远,想来是兰钧多疑,这样要紧的东西,还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三人在靠近作坊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了?”曼疏无声的问似有疑虑的姬锦寒。
“上次来时,这里的灯火彻夜不息,现在竟然漆黑一片,好像不太对。”姬锦寒轻声说道。
“不要是中了圈套才好,不如现行返回,再作打算。”青容谨慎道。
“来都来了,是不是圈套,也要跳了才知道。”姬锦寒满不在乎的邪笑,率先越过了围墙。
青容和曼疏对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作坊并不大,外面看上去也不过是几间较为宽敞的屋子,各种工具一应俱全。姬锦寒转动机括,两间屋子之间的隔墙左右分开,竟然露出一个隔架俨然的库房。
姬锦寒在库房中四处寻找可能的机关,青容却皱了眉头,浏览过架子上的各种药物。
忽然,青容一声低呼,转过头来。
“糟了!他们不是在炼制药人,而是在炼制如何让人在一瞬间便成傀儡药人的药!”
真正的药人需要极为漫长而艰难的炼制过程,这样炼制出来的药人,可以百毒不侵,全无痛感,感官灵敏似野兽,却可以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神志,操控起来容易,行事也方便。
但是,这样的药人太过难得,炼制起来太花心思,可以说成本极高,所以真正花心思去做的人并不多。
不过,据说有一种药物,能使人在极短的时间武功大增,除了甚至全无只能如野兽一般驱策而外,其他的比之药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药人炼成,可以较之常人更为长寿,而这种速成的药人,却会因为身体瞬间改变而只有短暂的生命,便成一件活生生的凶器,用过即抛。
只是这种药物早已失传,若是真的被重新制作出来,那便足以在一夜之间将人间化作炼狱,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太晚了。”曼疏静静的看着漆黑的门外,打断了青容下面的言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周围顿时亮起无数火把,兰钧越众而出,身后是陆英和兰茹,陆英的手中扣着的,赫然便是桑大娘。
“果然是雾峡隐圣的高足,果然见识过人。”兰钧一脸赞许的点头,“可惜,还是不如你的师兄啊,竟然真的把这失传已久的方子做出来了,真是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哈哈哈——”
青容目眦欲裂,瞪着面无表情的陆英,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曼疏皱眉,中了姬锦寒这家伙的奸计!
分明是他已经查清了一切,为了要让这条老狐狸钻出头来,拖他们一起下水。
曼疏眯起眼睛。
青容已经乱了心神,姬锦寒又靠不住,她现在一定要冷静。
“兰庄主,你身为武林泰斗,饱受江湖重任的敬重,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让人齿冷的事情?”她问道,一面小心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势,伺机而动。
“那还用问,当然是野心不止。”姬锦寒笑笑的接话道。
“兰庄主本来不姓兰,兰庄本来也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兰庄主的父亲本来是个小镖师,一次被人里通外鬼吞了镖,赔尽了家财,又被陷害进了大牢,剩下兰庄主母子俩求助无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镖师屈死狱中。兰庄主的母亲为了生存,做了人家的妾室,兰庄主却因为是妾室带来的孩子而受尽了白眼和侮辱。于是心怀怨愤又一心雪耻的兰庄主,卧薪尝胆,凭着一次英雄救美得到当时的兰家小姐的青睐,入赘兰家,不但将兰家发扬光大,更广招门客,让兰家成了江湖上的大门派。
人说十年磨一剑。外公你花了一辈子去磨这把利剑,真是了得啊!”姬锦寒挑起一双飞扬的剑眉,啧啧称赞。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养大的孩子,真是能干,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好,很好!”兰钧大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嗜血的狠戾。
这些年来,越是看着别人对他的卑躬屈膝,曲意奉承,他就越忘不了年幼时候那些猪狗不如的生活。他发誓有朝一日要将这天下的人都踩在脚底下,如今万事俱备,谁也别想坏了他的大事!
还要多亏了他这好女婿呢,给了他绝佳的名目,也帮他制造了这么好的利器,让他的大业指日可待。如此说来,还真是要感谢薛华子那个多事的老匹夫呢。
兰钧得意的想着,慢慢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
曼疏三人见状紧张的戒备着。
“不要怕,很快就会过去了,你们不会有感觉的,只可惜那些要牺牲在你们手下的无辜性命了。”兰钧慈爱的安抚着。
“要我们替你试药?你不缺这几个试药的人吧,外公?”姬锦寒若无其事的笑问道。
“哦?你想知道原由?”兰钧和蔼说道,好像一个疼爱孩子的普通老人,只是眼睛却充满了血红的颜色。“也难怪,你们一直被蒙在鼓里,怪可怜的。看在你也叫了我这么久的外公,我就告诉你一点点好了,省得你做了鬼,却还不明不白的。”
兰钧笑着,慢条斯理的打开瓷瓶的塞子。
曼疏三人,和兰钧他们身后的大队人马齐整的向后退开。
兰钧似无所觉,继续得意的笑着,慢慢倾斜了瓶子。
“你啊,根本就不是我的外孙,哈哈哈,说起来我还占了好大的便宜呢,你可是狄——”姬锦寒眼神一紧,但兰钧没能把话继续说完,瓶中的粉末飘散出来,第一个吸入的兰钧瞬间被窒住了呼吸,脸色发青。手一抖,瓶子落地,更多的粉末飘散出来,兰钧的脸色也越来越青,他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头咯咯作响,一双血红的眼睛生生的凸了出来。
他拚力挥手,一道黑影闪过,全身黑衣掩着面容的男人蓦然出现。
兰钧一只手抽搐着,用力指向姬锦寒他们。
黑衣人却动也不动,只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巾。
兰钧看见那张脸,突出的双眼撑到极限,带着不能理解的疑惑和机关算尽的绝望,断了最后一口气。
“哈哈,少沐兄,你果然靠得住。”洪沉铭的朗笑骤然传来,原本站在陆英他们身后的家丁壮士们此时已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少说风凉话,要不是你用权势压我,我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在这老狐狸手下受这么久的窝囊气。”李少沐白他一眼,面色不善的走回洪沉铭的身后。
“我这叫知人善用嘛。”洪沉铭拍拍李少沐的肩,“你看,即捅破了犯上作乱的逆贼,又抓到了皇上要的人,这可是两件大功啊,你应当感谢我才是。”
得了便宜又卖乖,李少沐不能在手下面前给上司难看,只能用眼神不断的砍他。
洪沉铭不当一回事的笑笑转向被围住的几个人。
“几位,我也不想多费手脚,如今,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内高手,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气息沉稳,内息绵长。这些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的确不是以往那些追击他们的人可以相提并论的,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呢。
曼疏心想,眼神却不错开的盯住陆英他们,以防生变。毕竟,桑大娘还在他们手里。
谁知,陆英竟然放开了一直扣住桑大娘的手,轻轻的放她离开。
“师兄。”陆英的手刚刚一动,被桑大娘出声唤住。二十几年来未曾听过的称呼,瞬间摄住了他。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苦。”桑大娘转过来看着他,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了呢。这个曾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几何时,已经变得这样陌生。
“开始我一直不能明白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恨,是因为,我也开始恨。”桑大娘走近陆英,轻轻打开他的手掌,拿过那粒可以让人瞬间变成药人的药丸。
“你为了自己家人的血海深仇,与虎谋皮,虽然不是出于本心,却害得我和你妻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桑大娘双目含泪,面色如冰的看着他,陆英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身旁的兰茹面色惨白,咬唇出血。
“你与你的家人骨肉情深,那么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就不是你的骨肉,不是你的亲人吗!”
桑大娘淡淡的转过身,不再看他。
“别人欠你的,你欠别人的。你的仇报不了,也不能报。而你欠下的,也不是一死,就可以了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