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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叫着俯下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小声点,她们很胆小。”
我不敢相信,他为什么会了解这么神秘的事物。
他拉着我坐在树下,缓缓的道出浮棉花的故事。幽幽的声音带着我走进了哀伤的爱情之中,我一边听着他低沉魅惑的声音,一边觉得越来越疲惫,竟歪在他身边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好似小时候在尚恒陛下的怀抱之中一般。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比如我会对他感到格外的放心,比如我会不自觉的在心里一遍遍的回忆起最初相见的那个清晨,我扬起头就能看到他消瘦的身影,我睁开眼就能看到他浅浅的笑容。
那之后我们每天都见面,他带着我领略炝国各地的风光,我们看到了富庶的城镇,也看到了荒凉的土地,看到了珠光宝气的女子,也看到了匍匐于地骨瘦如柴的难民。相处久了我发现他几乎是个很完美的人,英俊、聪明、慷慨,然而却似乎有很多的秘密,他总是面对着东方久久的眺望,甚至要我去拉他的衣袖他才会回过神来对着我低头微笑。
我们守望每一个日出与日落,当他第一次在我脸颊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简直要破裂,然而下一刻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薄唇间溢出。
“冰使。”
他抚着我雪白的长发,低低道。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啊,普天之下又有谁会不知道我是谁呢?这样的一头白发,渊界之内也就只有冰使一人了。
我好想说,我不是冰使,我只想做冰蓝。
他没有解释,只是将我拥在怀中。
这个消瘦颀长的身躯,带着晨露的清香,填满了我的世界。
我不想去追问他的秘密,因为我要的不过是与他并肩看每一个日出日落,我不想去追寻任何未知的事物,停止不前就好,我不敢贪心更多。
可是我错了。
我不去寻找答案,答案却会来寻我。
当我拉着他的手回到凌国王城,尚恒陛下竟然在城门口接我。看到他在风中伫立的身躯,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心底沉睡的两个字跃然而出,我刚想张嘴说话,却听到了身旁苍染的声音。
他说:“父亲。”
我第一次在陛下的脸上看到惊恐,他的身躯甚至微微有些晃动。
我转过头去看苍染,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笑意,阴冷而恶毒,带着铺天盖地的憎恨。
第九章 冰蓝(5)
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演绎的满是泪痕的历史,是不是有什么鲜血淋漓的人在我面前铺开了一条崎岖的道路,是不是我恍若无事的漫步着踏入了渊界的黑暗与深邃之中?我忍不住内心的疑问如蚁般啃食着我的思想,却看着苍染的侧脸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当苍染拉着我离去了,他冰凉的手掌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握痛了我,我却没有吭声,只是跟着他前行,而我的身后是尚恒陛下的呼唤。
“冰蓝,你要去哪里?”那样低低的疑问仿佛被施了法术一般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回荡,带着丝丝缕缕悲怆的颤抖和绝望的愤怒,重重的打在我的脊背上,我甚至觉得自己眼前忽然一黑,双腿不想再迈一步。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回过头去给王一个安定的眼神,然而转过头却看见身边男子凄惨的笑容,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移动,我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任由他将我带往无论什么地方。因为我我恍然觉得如果我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眼前的男子就会如冰凌般在我眼前碎裂开来。
我被单独安置在了一间小房子里,每天都有人给我送生活必须品,却从没有人告诉我该做什么,而我也乖乖的呆着,对一切都不闻不问,默默的等待着他欠我的真相。即便是他的意图有多么的明显,我似乎都无法与他背对背走往不同的方向。我无法容忍自己背叛他。
十天之后,苍染回来了,依然穿着纯黑的长袍,然而手上却多了一个青色的指环。那是炝国王者的象征,通常都会被收藏起来,没有一个王者会如饰品一般随意的戴在身上。
他推门进来,踩着稳健优雅的步伐,一如当初他离开房间时的样子。他的笑脸与手上的指环在我眼前恍惚交错,他的声音魅惑的敲击着我的灵魂,当他与陛下的往事在我眼前缓缓展开形成一张灰暗的画卷,我觉得这一次,碎裂的是我自己。
“我要让尚恒毁灭。”他将我拥入怀中,淡淡道:“你什么都不用做,等待就好。”
然后,他在我额上烙下了一个冰冷的吻。
那么冷的吻,冷的我的额头连同思绪一起麻木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
你是不是设下了陷阱,而我只是你的其中一只猎物而已?
你是不是为了复仇才会和我在一起?
你……是真的爱我吗?
我埋首于他的怀中,掩不住心里的悲伤,却什么都没有问。
苍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选择了沉默,乖乖的呆着什么也不做,任凭战争的捷报一遍一遍回荡在炝国的王宫之中,即使是每天都有人在我身边为胜利的消息欢呼雀跃,我依然只是低着头细数花园中大片大片的浮棉花。它们在我的指尖下轻轻的颤抖,虽然明知道远隔千里根本不可能,我却总觉得能闻到鲜血那甜腻腥臭的味道。
第九章 冰蓝(6)
我以为苍染的这条路会走很久很久,久到当我忘记我爱过他那张俊美的容颜时,我就有勇气举剑穿透他的胸膛,然后对着奄奄一息的他说我是凌国的冰使。或者久到所有人都忘记了有我这样一个叛徒时,我自己也麻木了心底的那份尊严后,我就能安心看着爱人随便攻打任何的国家,反正都与我无关。
没想到的是苍染的大军那么快就攻到了凌国王城,我记忆中那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凌国良将好似消失了一般,防线竟然破败的如此之快,快到我只是觉得噩梦刚开始而已,却已经醒来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我离开了炝国,离开了苍染为我打造的温室,冲进了两国厮杀的战场。
这天的夜,星辰闪耀,好似宝石镶嵌在伸手可及的暗蓝色幕布上,静静的守望着硝烟四起的土地。战斗了一天的战士们疲惫不堪纷纷入睡,两军的营地都安静的出奇。也许只有在梦中他们才会有短暂的安宁,天亮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便又是生与死的较量。
我先去了苍染的军营。
不知道心底什么样的思绪在作祟,我好像忽然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还没触碰到门帘,他的声音就在帐内幽幽响起。
他背对着我,不肯回头,俯身看着桌案上的文件。
“你的仇恨只是个人的,为何要致使整个凌国的百姓都陷入战火的深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质问。
他没有回答。
安静,沉默,简直就是最伤人的回答。
“你……”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是在利用我吗?为了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所以才会跟我在一起吗?”
他转过头,英俊的面容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就那样笑着看我,依然没有回答。
我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很可笑。我怎么会相信这样一个人?那天清晨的阳光下,琉璃般的笑颜遮挡了我心中的防备,现在想想看,密林深处怎么可能会有人生活,他……是在那里等我的才对。
等待与我相遇,等待我坠入陷阱之中。
“原来,这就是我对你的意义吗?”我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
“陛下欠你的,不过是一条命而已。那么……”我低声问道,“我来偿还如何?”
生无可恋,不如湮灭。
“你?”他反问,讥讽着我的愚昧。
“对。”我冷然道,“我若身死,你是否满意?”
他大笑起来,笑的极其猖狂,好像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爱我吗?”他忽然问。
我咬着牙,没有点头。
他却不在意似的,又问:“那么,你爱尚恒吗?”
“我对陛下是敬重。”我反驳。
他又笑起来。
“那么,你要为什么甘愿去死?”
我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
为什么我会想要去死?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