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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枚。刻得清清楚楚,是七王爷的宝印。
七王爷还要消遣他。吩咐四侍卫道:“你们把各自的腰牌,都给锦城太守看看。”
唐太守口称不敢,那四个侍卫哪里理他,一个个遵主人嘱咐,把自己腰牌亮到他鼻子底下,乃是健锐营特命拱卫七王爷的健儿。
七王爷朝椅背上一靠:“太守,如今你是看清楚了。”
“清楚。清楚了!”唐太守如今一点儿也不怪他在主座上坐得张狂,还要担心自己的椅子会不会太硬太粗糙,害王爷坐得不舒服。
“你对我身份,应无疑虑了罢?”七王爷又问。
“绝无疑虑!”唐太守头越垂越低,几乎又要磕到地上去了。
“那好,”七王爷青蛙目中玩味的光芒一闪,“信上说,有人想让我对锦城失去兴趣,好让我祸害其他地方去?”
唐太守没话可说,只有磕头。
“起来吧!”这次只叫他磕了一个,七王爷就开恩了,“有句话你倒说对了,地方若没意思,我呆着也不痛快。锦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唐太守正要答话,七王爷阻止了他:“不用你形容,我会自己用这双眼睛去看。你的任务,就是安排人带我去看。”笑容转冷,加重了语气,“你可以相信的是,如果我觉得锦城很糟糕,你的下场会比锦城更糟糕。”
唐太守于是就安排唐静轩带七王爷去“看看”了。
太守夫人听到这个安排,当时的反应就五雷轰顶:“你没听说王爷好那口?你让轩儿带他走走,莫非是,难道是,想把他往虎口里送?!”
“镇定点,”唐太守愁眉苦脸,“人家京里什么没见过?未必看得上你的好孙子。”
“你!”太守夫人勃然大怒,“我们轩儿有哪点不如人?”
唐太守与夫人交手一辈子,熟极而流的接上:“好好,咱们孙子木秀于林,王爷一定看得上。”
“你——”太守夫人吃了唐太守的心都有,“你是拉定了这个皮条?”
“夫人啊,瞧瞧,瞧瞧,这是什么话?”唐太守对夫人的粗口很无奈,耐下性子,谆谆教诲道,“咱们也算名门。”
“哼!”
“何谓名门?”太守请教道。
“那还用问?世代衣锦、世代书香,朝中持笏,闺中诰命——”太守夫人得意洋洋的炫耀下去就没个完。
“皇恩。”唐太守截口道。
“啥?”太守夫人每次炫耀家史时被人打断,脑子就有点转不过来。
“皇恩眷顾你一代,你就是红人,眷顾你几代,你就是名门,一旦弃你不顾,你就什么都不是,一旦要把你连根拔起,你就只有去灶下生火的份。”唐太守苦涩道,“七王爷是太后面前得宠的,他到这里,身负皇命,我已经得罪了他,怎能不速速修好,莫非要等他翻脸,来拔我们么?”
“然则你就把轩儿送出去?”太守夫人的声音低下去。
“不不。这只是个姿态,表示我们对王爷绝无藏私。”唐太守解释道,“我准备让轩儿第一站,就带七王爷看看本城名产,蝶笑花,嗯,还有最近很受欢迎的小大夫,刘晨寂,我瞅着那大夫比起蝶老板来也不遑多让,再说最近很有些人打他主意。他能有个王爷作靠山也不会不愿意的吧——嗯,有这两位珠玉在前,轩儿应该很安全。夫人应该放心了?”
太守夫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再则说。就算王爷垂爱,”唐太守慨然道,“轩儿反正是男孩子,又不是姑娘家,就当如大厕撇个大条崩裂了屁股。有什么大不了!”
太守夫人掩耳。感情唐太守是不开粗口则已,一开起来,压过夫人几个重量级。
“再再则说,”唐太守还要继续安慰夫人,“王爷在京里早有这种名声,可都是你情我愿。也没听说用强的,完了之后,人家该娶媳妇就娶媳妇。王爷也从没霸着。轩儿快成亲了,王爷体恤,绝不会从中作梗的!”
太守夫人没话好辩了,但还是生气道:“要说,你自己去跟轩儿说。我才不去!”
“当然是我去,”唐太守道。“不过儿子媳妇面前,还劳烦你怎生找个说法,支吾过去……”
太守夫人哼了一声,转身不语。唐太守晓得照夫人惯常的性子,这就是允了,松口气,正准备蹑足而退,太守夫人狠狠啐道:“什么名门!狗皮倒灶的混帐窝坑!”
唐太守苦笑一声,想回她:“皇家还要混帐哩!”终没敢说出来,闭嘴走了。
这便是唐静轩带着一位陌生公子上振风塔的前因。
唐静轩初见七王爷时,是有点惴惴的。爷爷给他下任务时,用词比较文雅,没提撇大条崩屁股的话,但也暗示他,养孙千日用孙一时,家荣我荣家败我败,要作好为家族作牺牲的准备。
唐静轩给七王爷行礼时,就情不自禁的某个地方很不得劲儿。
“唐公子免礼。”七王爷对唐静轩倒是很客气,赐座看茶,娓娓问些风土人情,忽道,“唐公子有些不自在?”
“啊!这个——”唐静轩想找句场面话来圆一圆,当不得脸已经红了。
“看来唐公子也听说了小可的名声。”七王爷感慨道。
“小人不敢!”唐静轩赶紧离席深揖。
“坐。”七王爷摆手道,“静轩哪,我看咱们也别客气了——你应该比我小上几岁?我是肖午马的。”
“小人肖酉鸡。”唐静轩忙答。
“那末,愚某忝居兄位了——贤弟哪,你当然是好女风的。”
“小人……”唐静轩只想找个地缝钻。
“贤弟,”七王爷神色如常,“女人与你坐在一起,是否必须担心被强暴?”
“……”这是什么话?
“你与女人坐在一起,是否立刻想拉她上床?”
“……这简直的不是人话!”
“先,圣武王想禁酒,命差人凡见造酒工具的,即行羁押,周公劝谏,与武王行见一男一女,即禀告曰:‘请拘此两人。’武王奇问:‘他二人犯何条?’周公告曰:‘私情。’武王更奇:‘何知二者有私情?’周公答曰:‘虽未见私情,然俱藏私具。’武王大笑,遂废前令。”
“……”怎么连前贤都扯上了?
“贤弟啊,”七王爷语重心长,“我有私具,我好男风。然而男人跟男人坐在一起,除了上床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事可做。男女之间,有光风霁月的感情,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会没有纯友情呢?”
“……”唐静轩非常惭愧,表示愿意立即把脑海中不纯洁的想法都挖掉。
“对了,太守是要贤弟带愚兄去见几个人吧?”七王爷又问。
“……”唐静轩心里说:知道你还问!
“说起来,”七王爷大喇喇继续说下去,“我来锦城的一大原因之一,就是听说此地有个蝶笑花。不过听说,有个小刘大夫能与他并提?真是令人好奇呐……”说着就笑了起来。
“……”唐静轩心道,就您这笑容,脑子里转的无论如何都不是纯洁的男男友谊吧!
“咱什么时候可以走?”七王爷跃跃欲去。
“今天就行。”唐太守都安排好了。使下重金,叫蝶笑花借着叫刘晨寂诊病的机会,拉着刘晨寂一块儿去塔上,跟那群酸人装作偶遇,唐静轩再带着七王爷去“萍水相逢”。怎么说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么着比较隐蔽……虽然唐静轩也看不出来哪里隐蔽了。不都是拉皮条吗?名门公子堕落此道,真令人仰天长啸啊!
七王爷坐在振风塔里,就像一个很知情识趣的嫖客,瞅着很叫人满意的头牌姑娘。这种眼神,就是让澹台以觉得毛骨悚然的源泉。
不过澹台以本来就是正经人,对这些旁门左道的妖蛾子难免会天然抵触,若换作乐于此道的另一位才子,谢云剑,不知又作何反应?
其实在上塔之前,唐静轩曾经欲言又止。七王爷体贴入微道:“想问什么吗?”
“……谢大公子不在振风塔那文会上。”唐静轩晓得云剑的风流名头瞒不过七王爷,索性直言,“我想我爷爷叫不动他。”
所以如若谢云剑抵死不从,七王爷冲冠一怒,须不可怪罪于唐太守头上。
“我知道啊。”七王爷神色如常。
“……”唐静轩心说您怎么又知道啊!
“贤弟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怎么老是沉默以对呢?”七王爷小小的表达一下不满。
“……”唐静轩平常也算落落大方!可面对这家伙……这家伙,你说……你叫他说啥好呢?
“我见过云剑兄。”七王爷没太为难唐静轩,主动交代,“那年,他到京里游学。”
“……后来呢?”唐静轩不敢听他们的秘史,但又忍不住好奇。
“后来云剑兄告诉我,男男之间,也是可以有纯洁的感情的。”七王爷仰头,废然长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