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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他一路进家门直奔东书房,可是穿过院子的时候,却听到北书房里传出说话声,细听之下,却是孙女在念书:“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一下,索尼住了脚,孙女前脚才说《三国演义》打打杀杀的她不喜欢,怎么转脸儿就念起这么大气磅礴的东西了?
赫舍里其实是闲的,穿来之后读书,什么最熟悉,当然是唐诗宋词之流,今儿正好翻到一本杂书,一看竟收录着元曲。就挑熟悉的抄写,结果看到这首就忍不住念了出来,念头也是浮想连篇,想自己什么朝代不好穿,偏偏来了清朝,来了清朝也就算了,你给挑个好时候啊,偏偏挑了她认为最不好的时候,顺治末年幼主登基朝局动荡战乱四起,汉未曾归附,满尚未开化。最是蒙昧混沌的时候,偏偏让她来了,还给了个这么惊悚的身份。真是不感叹也不行了。
第七章 拿主意
门外的索尼听孙女似感叹非感叹的念白给留住了脚步,杏儿出来添茶水,见到老主子,把他吓着了:“给主子请安。”赫舍里也惊了,心说这老爷子怎么神出鬼没的,走路给没个音儿,放下书就走出来:“爷爷来了,给爷爷请安。爷爷屋里坐。“
也不知怎的,索尼每次和孙女交谈就觉得舒服,聪明,沉着,大气,而且非常守礼懂规矩,就好比现在,她一见到自己,立刻出来请安并且领自己进屋坐,客气得就像个主人遇见了久违的客人。索尼就这样被她请进了屋,忘了自己还有重要的公事。
赫舍里亲自给爷爷上茶,然后乖乖地坐到爷爷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爷爷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从外面回来,听见你在念书,就顺道来看看你,你刚才念的什么?爷爷没听清楚,什么秦啊汉的……”索尼试探着问。赫舍里就把书递给他:“今儿早上才发现的,二叔的书房里竟然有元代的杂曲,孙女儿正抄写,一时兴起就念了。”
“元杂曲?你给爷爷再念念……”索尼盯着赫舍里的脸,看她的表情变化。赫舍里却毫不在意,照着又读了一遍,只是这一遍,没了刚才的感叹。索尼听完叹了一声:“这汉人的文章果然是能煽动民心啊!哎……”
赫舍里大惊,心里骂了一句该死,随即合上书本站了起来:“孙女儿无心之言,惹得爷爷不痛快了,以后孙女儿不念就是了。”索尼莞尔一笑:“没事儿,爷爷只是有感而发,你喜欢读书,这是好的,咱们满人既然灭不掉他的经史子集,就要向他学。这是太宗皇帝的遗训啊!”
“可是爷爷,孙女儿觉得,学问就是学问,不是都是汉人的也不都是满人的,上古流传的东西,哪儿能分得清满和汉呢?”赫舍里说着,手一伸,边上杏儿递上茶水,某人端起来很优雅很有份儿地喝了一口:“爷爷说是不是啊?”
“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当今圣上在考校小主子课业的时候,也曾表达过类似的意思。这样,爷爷问你个事儿啊,你觉得,我们家的屋子,大不大,住着舒不舒服?”
赫舍里心里咯噔一下:“很大,很舒服。”
“那爷爷若是说搬家,你乐意不乐意啊?”
“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啊?”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阿玛和额娘说爷爷才是这个家的大家长,爷爷说的一定要百分百的听,爷爷说要搬家,那孙女儿只能遵从。”
“你喜欢这里?”
“爷爷,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是我家。或者对爷爷来说还有其他老家宅子,可对孙女儿来说,这里就是家了。孙女儿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觉得搬来搬去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爷爷不生气,孙女儿才敢说。”
“说,爷爷我不生气。”
“有点儿像逃亡。“赫舍里说完就直接跪下了:”孙女儿胡言乱语。索尼也是一愣,等他回神,见孙女儿跪在地上,连贴着地。又是一愣:“你来,跪着做什么?爷爷只是随便问问,不当回事。你也不要整日的看书写字,偶尔也到外头走走,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老在屋里呆着算什么,爷爷同你说笑的,咱们就住在这儿,这儿就是家。”
索尼走后,赫舍里开始盘问杏儿和其他下人,这外头究竟传的什么流言蜚语,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急着要搬家。结果丫头们被问得没有办法,终于还是把市井流言告诉了自家小姐。
至此,赫舍里才知道,原来是郑成功打进来了,而且还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打过长江了,京里的满人一窝蜂的想搬家,姑妈上回来,说皇上也是动了北上的意思的。
这事儿倒是蹊跷了,虽然她知道顺治不会真的回盛京,也知道再过两年他就要挂,这是眼前他还没挂,眼前的坎儿要怎么过,自己爷爷到底用什么办法留住顺治想要北逃的心的?现在京中都慅在议论,连索尼都把这个当闲话来问自己了,身边的丫头下人也都知道了。
可见得局面是多么混乱凶险,爷爷啊,老奸巨猾的爷爷,您要怎么办呢?我刚才的那番搬家就好比逃难的言论,时不时戳到你心筋了呢?
索尼的确是被孙女戳心筋了,然而更戳心筋的事情还在后面,太后身边的苏嬷嬷亲自来了,带来了皇太后的口谕,说是三天后请他喝茶。索尼捏着胡子想了半天,终于确定太后也坐不住了,想必是皇上主子在后,宫整日愁眉不展加暴跳如雷把太后烦的,没准儿今天又烦过了,太后知道他单独召见了我,所以就盯到我头上来了。
三天后太后请客喝茶,这茶不好下咽啊,自己在皇帝面前虚应了一个十天,是因为算准无论如何十天之内各位旗主亲王就要进京了。等他们进京商议大事,自己也好脱身出来,可太后这三日后的传召,却让索尼觉得有些棘手,该怎么应付老太太的质询呢?这还不是一般老太,她是皇太后,说的话,有时候比皇帝还管用。要是被发现糊弄她老人家,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天后,索尼进宫朝见太后,当他发现同坐的,还有鳌拜和遏必隆的时候,他稍微心定一点。太后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兵临城下的紧迫感。招呼三人入座,苏麻喇姑奉上茶水。老太太这才慢悠悠地抱怨说皇帝这几天像是在宫里呆不住一样,整日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也不知到三位臣工在朝堂之上是不是发现了其他异样。
三位一起跪下,把这几天朝会上,皇帝的变化如实上奏,从要求北上,到要求亲征,再到只字不提,即便是上了折子,他也只当没看见,每有大臣上奏他都只当没听见或者故意叉开。三位都表示十分忧心,还请皇太后训示。
太后叹了一口气:“我们娘俩这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主意,主要还是看朝臣和各位宗亲的意思,只不过听说朝上也有许多不同意见。所以找你们来问问,你们对这次水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看的。”
鳌拜第一个说话:“回太后的话,奴才以为,区区水匪不足为惧,奴才愿意领兵征讨。”太后点点头,脸转向索尼:”索大人的意思呢?”“回太后的话,奴才以为,从北边调兵南下,不但路途遥远,而且颇费周折。”
“说下去,我就知道老大人胸中有沟壑。”太后笑眯眯地。索尼一拱手:”奴才不敢,奴才以为,将兵事在南边就地解决,不让祸水继续北移才是上策,江南有绿营兵,只是现在他们气势正盛,一下子难以为敌。不如先想法子卸了他们的气势。迷惑他们,让他们松懈下来,这帮水匪不过是乌合之众,并没有很高的团结意识,只要我们处置得当,完全可以将战事解决在长江以南。”
太后听得很认真,边上的鳌拜听得却也很乏味,趁他的心,直接挥师南下,灭了姓郑的,干净利索,搞那么多磨磨唧唧的事情还不如大战一场痛快。
可是太后却听出了滋味:“嗯,这方法或许可行,可是这迷惑人的法子,还要在斟酌。”索尼头一低:“其实太后也是关心则乱,皇上身边不乏新进汉臣,这汉人对汉人才是最了解。”话说到这里,已经是非常透彻的了。太后这才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笑容。
第二天早朝结束,顺治以考校阿哥们的功课为名,把老师们都聚集在了一起,开了一次小型恳谈会。顺治的态度有位诚恳,首先承认在对待江南的民生上,用北方的制度强行在难当推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