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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言重了,皇上不在,娘娘贵为中宫之主,升殿主持议事无可厚非。奴才实是有本启奏。”裕亲王上前一步。竟恭恭敬敬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双手举过头顶。
这一下,赫舍里的脸僵了。本来。她这次坐堂是很随意的,事先完全没有和外边,包括整个军机处通过气。完全是拉驴上磨,想到就做。
可是,裕亲王一段话。一本奏折,把整个事件的性质升级了。完全变成后宫干政了。这可是要犯错误的啊!太皇太后答应带走玄烨,是默许了自己在宫里有所活动,但绝不包括大张旗鼓的收折子办公好不好?
福全你这是要害人!赫舍里心中暗骂了一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眼神示意身边的嬷嬷下去,众目睽睽之下把折子接了过来放到案上。裕亲王则退后三步,垂手而立。
众人的视线这一次全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都知道他是监国亲王,乾清宫书房现在就他一个人有资格进出,他是玄烨的代言人啊!他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他自己完全退居二线,现在进入皇后当家模式!
这有多严重?怎么事先一点都不和他们通气呢?大家低着头,满腹疑云。所幸在场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没人会往歪了想,觉得赫舍里和福全有什么内幕交易。
福全动的什么心思没人知道,倒是赫舍里翻开折子扫了一遍,轻轻松了一口气:“折子进京几天了?”“回娘娘的话,这是今日刚到的。”裕亲王回答。
赫舍里闻言给身边人一个眼神,示意她把折子拿下去给军机处众人一一传阅。“扬州,安徽等地现如今已是一片汪洋,就目前情况看,各地政府以无力赈灾了。诸位以为当如何处置?”
问下去大家集体摇头,娘娘您前脚刚说要我们把精力都放在北方的战事上,既然如此,南方大水就只能让它发了,死人也只好死人了,还能怎么办?
“哎……”如此一问三不知,圣人都会被磨出火气了,何况赫舍里自认为以前对部下的耐性一直都不好。
长叹了一声,干脆就点名了:“本宫自幼生长在京城,对南方风土不甚知之。只是昔年伴驾时就曾听闻这江南大水久治不好,堤坝更是年年修年年漏,实乃大患。具体的情形,不知佟大人可否告知?”
佟国维这根蜡烛这会儿终于被点亮,出来说话了。“回娘娘的话,江南河流众多,水患几乎年年有,根本无法只靠堤坝阻挡,几乎每年都会有江南灾民北逃的事情发生,实乃久治不愈之顽疾也。”
赫舍里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开口说话了。“既然如此,今年却已股部上它了。怕只怕大水一来,灾民遍地,这回不是北逃而是南下被叛贼蛊惑了去。或是让我方绿营将士们发生恐慌才好。”
众人听到这里,面色都是一凝。佟国维是看着赫舍里长大的,知道这孩子从小就爱拿主意,又是岳父大人的掌中宝,得了真传的。他倒是有些期待赫舍里能说出点儿解决之道来。
“娘娘所言甚是。若是不及时处置,只怕会招来无穷祸事。还请娘娘示下。”佟国维躬身道。剩下的几位,除了索额图,以及早有心理准备的福全以外,就连佟国维的亲哥哥佟国纲都有掩面钻洞的冲动。
真把朝政当儿戏了,让一个女流之辈指点江山。难道这会儿男人都死光了吗?再说,既然是有折子,就该送进军机处,大家一起讨论商议。皇上在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福全他们绝对是疯了,众人一致意见。赫舍里略一沉吟:“这种情况不得不防。还请军机处想法子提醒安亲王和年大人,做好军队的安抚工作。
尽量不要让士兵和灾民起摩擦,他们爱往哪儿就往哪儿吧。若是吴三桂他们觉得养得起。就让他们养吧,我们不主动招惹就行。”
赫舍里的话,让佟国维眼前一亮,连忙打了个千儿:“奴才明白。”“哦,还有。江宁织造那边也是一样的话。解决不了旧矛盾。就不要再增添新的麻烦了。”赫舍里补了一句。
“娘娘,这样不妥!”佟国维还没站起来,反对的声音就来了:“这样做不是助涨汉人蛮子的气焰么?我们在江南的处境已经十分艰难,您这样下令岂不是把我军将士往火坑里推吗?”
这个声音尖锐响亮,气势汹汹。一下子打破了原本沉闷的局面,大家的目光全都往声音的主人身上扫去。佟国维和索额图暗自替赫舍里捉急。有人却带着看好戏的心思。当然。更有人赞同这个人的说法。
赫舍里嘴角一牵,低头轻轻抚摸了一下手指上的义甲,上面镶着坚硬冰冷的红宝石。“康亲王言之有理。那么康亲王的意思是……”
“娘娘难道忘了祖制不可违么?”康亲王的话直接刺痛了赫舍里的耳膜。祖制,没错,清初六大弊政之一的逃人制。把老百姓,尤其是汉人百姓生生世世圈在户籍地上,无论天灾人祸。都不得随意背井离乡。
这本是最初多尔衮进中原为了方便统治而设定的完全没人性规定,如今再提起。赫舍里只觉得浑身寒气直冒。
“祖制不可违,请问康亲王,朝廷在南边还有多少余力去维持这一条祖制?你所谓的汉人蛮子,那些居心叵测的我们的敌人,他们正等着我们去维护祖制,好趁机煽动民心!”
康亲王被赫舍里突然的发飙震住了,心里想反驳,想想南边目前的局势,以及朝廷油尽灯枯的惨状,有些底气不足。
“本宫以为大家的意见已经统一,把精力都放在应对京城的危机上了,却不知康亲王还有自己的想法,不错,真是不错。本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谁还有不同意见,不如一起诉上来,大家参详参详?”
赫舍里收起“怒容”轻轻抬手,从边上嬷嬷手里接过茶盅,揭开盖子匀了匀,低头吹掉浮沫。底下再次鸦雀无声,那些原本想要支持康亲王的人一时间全部哑火了。
赫舍里装模作样等了一等,抿了一口茶:“好了,既然都没有意见,今天就到这儿吧。劳烦裕亲王将今日的折子抄录一份,送去畅春园,请皇上龙目御览。”
就这么着,嘴上说最重要的是应付八旗旗主,可是让赫舍里做出实际批示的,还是江南的事。至于怎么应付盛京那些老王八,却是只字未提。
等到曲终人散,军机处的众人才算是回过味儿来,咦,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糊弄了。回头一看,此时的交泰殿上已是人走茶凉。
赫舍里一回到坤宁宫,各种疲惫涌上心头。属下顽固不化一根筋,让她这个做上司的伤透脑筋。若是换做现代,老娘早就发飙了。可惜,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儿上,她是越俎代庖,说话没底气啊!
刚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外面宫人报进来说索额图和佟国维已经到门口了,正在候传。整顿了一下精神,走出寝宫,坐上正殿的凤座:“宣!”
佟国维和索额图是赫舍里在公开会议结束之后让人去请来的,见到两人之后,她一改刚才在交泰殿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摸样:“二叔。姑父,你们来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回应她的,是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赫舍里一抬手:“二位请起,赐座。”赫舍里和蔼的态度非但没能让两人欣喜,反而使得两人更加的愁眉苦脸了,拱手谢坐之后更是齐齐低头不语。
赫舍里看在眼里,浅笑着对索额图:“方才在外边,侄女拂了二叔的面子,还望二叔别往心里去。”“奴才不敢,是奴才莽撞。娘娘教训的是。”索额图起身一拱手。
“二叔。姑父,侄女今日是逼于无奈才斗胆在交泰殿演了这么一出,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赫舍里收起笑容。长叹一声:“料想祖母今日便会召见康亲王,而同时,裕亲王也会被皇上召见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有太皇太后和皇上主持大局,娘娘便可不用殚精竭虑了。”索额图展颜道。赫舍里闻言不再看他,而是把视线落在佟国维的身上。
“姑父。关于江南水灾的事情,一定要谨慎对待。曹奎那边我不担心,毕竟都是汉人同胞,地方官这时候都是墙头草,想来也是听之任之的多数。我唯一担心的,却是小姑父那边。只担心军中再起祸端啊!”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排除万难,把您的意思让安亲王了解清楚。势必稳住江南大局。”佟国维起身抱拳。
赫舍里却摇头叹气:“稳住谈不上。只求别再恶化才好。也不知皇上从江宁这条线上得到了多少有用的情报。敌人既然早在我军中安插细作,为何我们却迟迟不见动作呢?”
边上再度被无视的索额图脸上火辣辣的,刚才自己又说错话了。正懊恼着,赫舍里把目